东华岭上的青春印记

刘晓农

　　1981年秋，我来到东华岭，入读永新师范学校。两年时间虽短，于我却弥足珍贵。

师范的学习和训练，成了我一辈子的人生底色，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底色越来越醇厚，越来越亮丽。

回想三十多年前的那段时光，一些片段鲜活如昨，清晰定格在记忆深处。

一

秋天的傍晚，夕阳把东华岭染成了金色 ，晚霞透过树梢在篮球场上洒下摇曳斑驳的光影。球场上摆放着一溜十几台电视机，电视机前白线划定了各班级的位置。

入夜，同学们各就各位。电视里播放的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在华北某地举行的军演和阅兵。我先是为学校有这么多的电视机感到吃惊（后来听说有几台是学校无线电兴趣小组组装的），后为排山倒海的实兵演习和整齐划一的分列式感到震撼，对戴着墨镜观看演习的邓小平倍感亲切！1981年9月的这次军演，是世界冷战高峰期，我军举行的建国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演习，对于震慑当时的苏联，推动国内改革开放和军队现代化具有划时代意义。

想起读高中时，学校也有一台黑白电视机，那可是稀缺宝贝，专门有个木柜子把它锁起来。每当老师们看电视时，我们也想光顾一下，十有八九被赶得鸡飞狗跳。今天学校专门组织学生看电视，真有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感觉！同时，也陡然觉得自己长大了，似乎有某种使命在等待自己。

二

窗外寒风凛冽，室内激情澎湃。同学们把阶梯教室挤了个水泄不通。一台大彩电正在直播女排世界杯中国队和日本队的冠军争夺赛。郎平的重锤扣杀，孙晋芳的精巧二传，周晓兰、梁艳的传奇拦网，袁伟民的场外指导，加上宋世雄流畅的解说，使比赛精彩激烈，扣人心弦。中国队在2：0领先的情况下，日本队连扳两局，第五局两队争夺呈现白热化，比分交替上升，最终中国队凭借凶狠的扣杀、成功的拦网和巧妙的轻吊，以17：15淘汰日本队锁定冠军，取得了七战全胜的成绩。

同学们欢呼雀跃，奔走相告。晚上，不知道谁在操场上点燃一堆篝火，越来越多的同学聚集在篝火旁，激情在扭动的身体里燃烧，火光在年轻的脸庞上跳跃，饭盒脸盆敲得山响，“团结起来，振兴中华”口号划破夜空。我突然发现，有几个穿喇叭裤，留长鬓角的青年教师加入了我们欢腾的队伍，与同学们手牵手跳起篝火舞。有人说老师是高年级同学请来的，也有人说是学校团委派来的。不管怎么说，他们的到来，让我们自由的心情，平添了几分自信，品尝到了平等的滋味。

1981年11月，中国女排以顽强拼搏的精神，塑造了世界头号劲旅的形象，也激发了那个时代国人的爱国热情。从此而形成的“女排精神”至今辉耀中国，激励着一代又一代中国青年。

三

师范学习其间，我有幸两次被评为“三好学生”，这让从来无缘此称号的我喜出望外，不胜感慨。

寒假前的一天，班主任老师在班上宣布“三好学生”名单，并逐个进行点评。在点评到我的时候，讲了三件事。一是我在全校改错别字比赛中得了第二名，为班集体争得了荣誉。记得获得名次的试卷都张贴在路边的公示栏里，我的试卷99分，100个错别字，改错了一个字；二是我代表班级参加全校文艺演出。在音乐老师指导下，我准备了男生独唱《小路》和电影《第十个弹孔》插曲《冬夜之歌》，演出时我选唱了第一首，结果钢琴伴奏老师说太紧张，没有正常发挥；三是我的一篇作文在《井冈山报》发表了，语文老师特别推荐。作文写的是一位农村母亲带着三个小孩，无力在霜降节气前收割责任田里的水稻，又恰逢秋雨绵绵，农谚说“霜降不割禾，一天掉一箩”，大队党支部组织党员帮助收割并利用大队的综合加工厂烘干稻谷。大概是因聚焦农村分田到户的问题，短文得到老师较高评价并鼓励我向报社投稿，果真一投即用。

四

转瞬之间，两年时间就要过去了，我们的毕业季来了。合影、留言、互赠笔记本，谈恋爱的同学不得不收起每天厮守的奢望。

最难以忘怀的是离校前那天晚上的聚餐联欢。大礼堂里，课桌拼成餐桌，两个班一百来号同学按班级围桌而坐，菜是用脸盆装，酒是用茶缸喝，丁点不记得吃的什么菜，喝的什么酒。只听得装满酒的茶缸碰得丁当响，只看到同学们或互相拥抱，或发誓许诺，有的干脆泪流满面，场面令人动容。酒酣耳红之后，两个班集体拉歌，把这次聚会推向高潮。两年音乐课的训练，唱歌成了很多同学的拿手好戏。从流行歌曲到民歌，从电影插曲到台湾校园歌曲，你来我往，你唱我捧，大礼堂成了歌的海洋。《年轻的朋友来相会》、《在希望的田野上》、《军港之夜》、《牡丹之歌》、《橄榄树》、《外婆的澎湖湾》等，同学们用年轻的歌喉演绎着依依惜别之情。最后，由我领唱，全体同学齐声高唱《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别离前的聚会就在这高亢悠远的歌声里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