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道兵军旅记忆捡拾之二一一那年头廉洁奉公的领导

左苍右黄

<p class="ql-block">  我是1979年9月份调铁13师宣传科的。铁十三师是铁道兵唯一一支驻北京的部队,师部先驻密云县城,后转至北京朝阳区东坝,离首都机场不远,天天清楚见到飞机从我们办公区上方轰隆掠过。</p><p class="ql-block"> 铁道兵逢山凿路遇水架桥沐雨栉风筚路蓝缕志在四方,虽然任务艰辛,但在那个物质极端贫乏的年代,作为承担建设工程任务的部队,还是拥有大量诸如各类工程机械、车辆、木材、钢材、水泥以及其他重要物资的。按照工程任务设编,十三师当时有三万多兵员,五个团和大量直属分队沿沙通铁路驻扎在昌平至密云和通县顺义怀柔一线,而且在浙江湖州三天门和北京东坝还有两个规模很大的农场,除了国家重点倾斜的供给外,自己还生产大量的稻米茶叶等,用今天的话说师领导手中掌握着丰厚的资源。</p><p class="ql-block"> 那时的师领导除个别为工程技术人员出身资历相对较浅的外,大多是抗战时期参加革命的老功臣。他们立党为公克己奉公的精神令今天的人难以置信。农场生产的粮食按规定向施工一线倾斜,绝无领导干部的特殊政策。家不在营区的领导和大家一起在食堂订餐吃饭,家在营区的领导经常一大早手里拿个竹编的小筐子在食堂排队买面点主要是馒头,然后用干净的白纱布一盖一路小跑回家属院。虽然他们基本上都是13级以上干部,收入不低,但大多家属没有工作,多子女,日子也紧张节俭,首长们都在家前屋后自己动手种上了小菜园。但未听说过哪个领导贪公家便宜的事情。</p><p class="ql-block"> 师部说是在东坝,其实离东坝镇还很远,在楼梓庄以东还有很远的距离,公共汽车一天两三班,站点离大院还有一两公里的路程。领导家属子女上班上学进城办事很不方便,但从不允许动用公车。特殊情况收费五分钱一公里。别看这五分钱,那时候北京地铁票价一毛,从北京站到颐和园公交车票一角五分。当时师一级都是北京212吉普,施工部队点多线上,车辆配备充足,而且其他卡车装载车还非常多。师领导要用车在那年头比其他单位要方便得多。</p><p class="ql-block"> 我们不至一次看到师政委杨有仓星期天徒步到公交车站候车去东坝镇去买家属子女的供应粮。一米六多高的瘦小身材,扛着米口袋满头大汗。一年春节后,连天大雪,公交车停开,杨政委女儿要到学校报到,实在没办法,动用了公车,车进库,他就掏钱交了车费。其他师领导也照此办理。</p><p class="ql-block"> 我刚到机关,属比较年轻的机关干部之一。师领导下部队经常派我随从。大概是1980年四五月份,我单独随杨政委到位于顺义县城北京承铁路复线工地62团11连进行旺季施工现场调研蹲点,一人一个被包,连队给我们安排了一个帐篷架了两张硬板床,拉了部电话。一到连队,杨政委就严肃地向连长指导员交代,调研期间不准开小灶,连队食堂吃什么他就吃什么,连队干部除开始汇报一次结束交流意见外正常工作。</p><p class="ql-block"> 施工连队伙食标准虽然比机关高一点,但战士们成天高强度施工,又都是年轻人食量大,加上驻扎县城,没有什么小菜地补充,伙食不怎么好。早餐一锅玉米面糊糊,香倒是香,不顶饿,主食标准面馒头加咸菜疙瘩条;中晚两菜一汤,少量大米加玉米碴或高粱米蒸饭,两菜总是在土豆丝土豆片土豆块或大白菜之间换顺序,一周基本能保证有两到三顿菜多肉少的荤素搭配的菜,半个多月吃一次富强粉馒头或饺子,一改善伙食司务长就皱眉头,有的战士一顿吃五六个白面馒头,伙食费准超。杨政委早餐一手端着玉米糊,一手拿着掰开夹着咸菜的馒头,一口糊糊,一口馒头,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有一次吃到土豆块烧肉,还有红烧豆腐,看起来对首长胃口,吃着吃着他站起来,端着碗跑到战士食堂看看战士们吃的是否一样。老实说,领导到连队,基层肯定有压力。一周食谱是精心安排的,炊事员肯定是手艺最好的,一个星期一顿夹生饭没吃过,顿顿馒头发得到位。吃过饭,首长会穿着解放鞋工作服,和战士们一样带顶遮阳的草帽上工地,在工地上向团营连领导和工程技术人员现场了解情况,累了就往现场的预制枕木上一坐,渴了拿起军绿茶缸从工地上大开水桶里舀水咕噜咕噜喝起来。杨政委烟瘾大,休息时掏出大前门给连队干部和战士们发,战士们那敢,有的明明抽烟也摆手说不会。一次,一位技术人员穿着整洁的衣服和皮鞋陪首长到工地,领导瞄了一眼很不开心。从工地回来,看看解放军报铁道兵报,唱口茶,小憩一会。常常钻到战士们的帐篷里小马扎上一坐,接过广东韶关籍战士递给他的手裹烟丝大炮筒,有滋有味吸着,用他那浓厚的山西话和战士们拉家长,了解情况。</p><p class="ql-block"> 11连驻地紧捱京承铁路,复线施工,既有线路保持正常运营,白天还行,夜深人静,几十分钟一列火车经过,咣当咣当一阵子,年轻人累了一天习惯了倒头酣睡,可五十多岁的领导很难适应,有时候夜里一个人悄悄爬起来看看战士们睡得怎么样,然后一根接一根抽烟。团里领导知道后劝他到团招待所去住,他不去。他说这么多战士成年累月生活在这里,我这几天坚持不下来?调研结束他跟团营连反复交待的是不但要精心组织,精心施工,确保质量,确保进度,而且要针对复线改特点确定施工安全,要把对国家负责和对战士安全负责统一起来。要一手抓施工,一手抓基层连队生活保障和改善。还叮嘱我不忘记去交两人的伙伴费,回来的车上他又把他的伙食费塞给了我。后来13师与11师合并,杨政委调到了驻新疆的5师了。</p><p class="ql-block"> 还有一次给我记忆深刻的一件事,是随师任少义副政委到通县京承复线工地调研,由于路上交通不畅,到连队午饭快结束了。连队给我们四个人打了盆剩饭,让炊事班炒了个鸡蛋,一盆好像是青菜汤。首长刚端起碗,有群战士从帐篷窗口路过,可能看到了停着的吉普车,也许闻到了菜香,有战士说了句当官的来连队搞特殊之类的话。一下子使首长和我们吃不下去了,连长指导员也很尴尬。首长顿了顿对我们说:"继续吃,吃完你们去结伙食费时按实际花销结。"他又对连领导说:"战士们不了解情况,你们不准查谁说的,不准批评战士。这也是提醒我们不准侵占战士利益。”</p><p class="ql-block"> 下基层就餐交伙食费这传统可能到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后期就没人执行。这时候我已调某军校工作,那些曾经在野战部队担任过领导职务的同志,到相关部队进行课题调研,结束时掏钱交伙食费。部队相关同志大笑不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