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斗，俄罗斯印象五，普希金

和气先生

决斗

圣彼得堡有一条繁华的街道，涅瓦大街，我一听到“涅瓦大街”这个名字，莫名的就有想去逛逛的欲望，为什么一直也没有想明白。我感觉是个英雄的名字，查了好多资料都没有弄清“涅瓦”是个什么意思，只查到相关的一个伟大的俄罗斯人”亚历山大·涅夫斯基”，当时13世纪的俄罗斯还叫“罗斯”国，涅夫斯基是年轻统帅和政治家，在涅瓦河与瑞典一战成名。

涅瓦大街上有圣彼得堡最大的百货商店和最昂贵的购物中心。还有一个要逛的原因是，涅瓦大街上有个“文艺咖啡”馆，是普希金奔赴决斗场前喝了最后一杯咖啡的地方，也是当年俄罗斯文豪们思想碰撞交流的场所。文艺咖啡馆有着厚重的历史文化底蕴，我得去这个文学大咖们打卡的“文艺咖啡”馆喝上一杯。来到文艺咖啡馆，确实感觉这个不起眼的小店浓郁厚重，进门的咖啡桌边，坐着忧郁的普希金沉思的蜡像，凝重的气氛会有个冲动，要么来支笔，要么来把剑，也想找个理由创造个机会，尝试一下男人的决斗。

涅瓦大街是圣彼得堡最古老的街道，是旅游打卡必去的地方，有点我们北京的王府井大街和上海的南京路商业街的味道。涅瓦大街极具观光价值，有各类教堂、众多的名人故居以及历史遗迹。这里是信仰宽容的地方，这条街上有东正教的喀山大教堂、新教的圣彼得和保罗教堂、天主教的圣凯瑟琳教堂、荷兰教堂、亚美尼亚教堂等等，共处一地而相安无事，这种高度融合，让人不禁为之惊讶，所以涅瓦大街被称为世界最美的街道之一。涅瓦大街上建造了许多豪华的建筑，但都不能超过附近冬宫的高度，所以最终形成了今天这个世界上绝无仅有的美丽街道。

涅瓦大街源于涅瓦河，涅瓦河、伏尔加河和多瑙河是欧洲的三大河流。涅瓦河被誉为圣彼得堡的母亲河，是圣彼得堡市的灵魂。涅瓦河还孕育了一个“亚力山大.普希金”，是俄罗斯最伟大的诗人。普希金26岁在被流放到南俄时，写的一首短诗能唤起人们的回忆与共鸣。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不要悲伤，不要心急！

忧郁的日子里须要镇静；

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

心儿永远向往着未来；

现在却常是忧郁。

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将会过去；

而那过去了的，

就会成为亲切的怀恋。

普希金的很多诗和小说政治色彩很浓厚，每一篇都剑指统治王朝，在民间广泛的手抄和传颂。他的作品和我们的文学巨匠鲁迅一样犀利。在那个年代的俄罗斯敢于公开发表这样的诗词小说，那是对统治阶级对权贵的挑战和叫嚣，在当时的社会影响力是巨大的。他是一个有色人种，一个带着黑奴背景的挑战，纵然是彼得大帝给予了他祖上家族的荣光，但是也坚决不允许他对权贵的挑衅。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现在想一想我们每个人确实都有很多忧伤、愤怒和委屈，现在都变成了亲切的怀念啊。普希金出生贵族，那个年代的贵族和现在的权贵一样，有着傲慢的偏见。贵族里的文化人，骨子里更有种傲气，环境的世俗造就一言不合就要决斗。1837年8月在普希金与众多诗人好友在经常聚会的文艺咖啡小憩后，为了捍卫自己女人和荣誉，参加了一场政治谋局的决斗，不幸辞世，年仅38岁。普希金是个年轻的高产作家，作品崇高的思想性和完美的艺术性，使他具有世界性的重大影响。他的作品被编成歌剧舞剧，改编成话剧儿童剧拍成电影，在苏联形成了“普希金学”。普希金读过很多中国书籍，1830年1月他请求沙俄当局要求访问中国被拒。中国翻译的第一部俄罗斯文学作品是普希金的代表作《上尉的女儿》，译名为《俄国情史》。

为了纪念普希金，人们把他出生的皇村改名普希金镇，风光幽美的小镇上，简朴的普希金故居与其毗邻辉煌的叶卡捷琳娜宫遥相呼应。故居门庭罗雀叶堡鸦轰，文明与权贵、诗歌集与琥珀宫交相在艺欲物欲间闻名。我们在皇村参观时，普希金故居是个孤独的无人问津的，没有院落的两层乡村尖顶小别墅，和当年普希金被软禁在皇村时一样没落。如果在国内早就被开发打造成一个门庭若市的5A级景点了。所以我也只是在旁边看了一下，就去排长队参观叶卡捷琳娜宫和琥珀屋了。叶卡捷琳娜二世女皇当年的声色犬马、骄奢淫靡的气息，依然沁淫着奢华的园林。宫殿装饰的精巧淫靡，色彩清新柔和，弥漫着女性的柔美、娇媚的风韵。琥珀屋是个传奇，墙面镶嵌有6吨多的琥珀和名贵珠宝，闪耀着从柠檬黄到金红色，人类可以想象的黄色系中一切的色彩，辉煌得令人窒息，被列为世界第八大奇迹。

离开皇村，目送远去的普希金故居，突然感觉为他惋惜。一个俄罗斯的混血的贵族，一名文学巨匠，一个白人优先的有色人种为了名誉而决斗，为了尊严为了荣誉，陷入了一个决斗的陷阱而盲目丧命，只能恨丧失尊严的种族歧视和这个愚昧的决斗世俗。黑人之所以有很多优秀的，是他们在挣扎、在拼命、在努力冲出歧视、冲出自卑，把这种缺陷和屈辱变成了证明自己的动力。人的缺陷和残疾是推动成功的强大内动力，是超越生命价值的，是一种唯一不需要物质和精神诱惑的，是时时刻刻都不需要鞭策的，是一种与生俱来就被歧视的资本，恰恰这种残缺的受歧视的资本，才是超越于其他任何的努力和所有的动力。当然也有懒惰的，自暴自弃的。

一个男人为荣誉为尊严而决斗，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在法国和俄罗斯这样决斗成风的国家，傲慢与偏见、狭隘与自负的男人们可以因为一句话，一瓶酒就拔剑相向。我们所熟悉的文学家大仲马、屠格涅夫、托尔斯泰等都曾参加过决斗。美国总统杰克逊和林肯，法国的总理乔治斯·克列孟梭都参加过决斗，而且都是决斗的高手。事实证明，敢于决斗的，有胆识组织决斗的人，都能被英勇和胆识推向人生的巅峰，贪生怕死的只能委曲求全的苟且一生，今天是这样，未来也是一样。

在俄罗斯一提到决斗，人们往往首先想起的便是普希金的悲剧，这都是贵族和权贵的游戏。但事实上，决斗并不是骑士和贵族的专利，也不仅仅是争夺爱情和捍卫名誉的危险游戏。在西方社会的发展史上，它还是一种源远流长的法律制度，一种影响深远的文化风尚。这种一听起来就夹杂着骑士味道的、充满阳刚男人的游戏，不外乎三种，一是司法决斗，谁胜谁赢官司。二是荣誉决斗：名声和爱情比命价更高。三是政治决斗：政见不和刀剑相向。这就是为何中世纪的欧洲人喜欢决斗的原因。

我就参于见证过一场“荣誉决斗”，那是八十年代的高中学生时代，改革开放的实行，西方文化涌入，与中国文化激烈撞击。中国社会开始朝着价值多元的经济社会转型，面临着更加开放和意义多极的社会形态，受西方的启蒙主义思潮影响，把中国社会置于世界文化的背景之中，把民族意识与全球意识结合起来，把民族精神与时代精神统一起来。中国引入的第一部外国电影《佐罗》，阿兰．德龙迅速风靡全国。侠义精神充斥在整个社会。我们已经十七八岁了，成人的荷尔蒙充斥在蓝球场、足球场，我们自发的迷恋在没有规则的拳击约战中。这些活动有了对抗就有了派别，派别的角逐源于学生的家庭实力、成绩的优劣、社会的交往和个人勇敢的性格。我们班的派别矛盾随着个性的彰显激化爆发，那是一天下午放学，一场预约、一场挑战、我们叫单放，非常正式，在学校南边的小树林的一片空地展开。三波人马，两波磨拳擦掌，各自准备的菜刀、短棍、板砖抱胸藏怀，相互威慑相互助威，以防不公黑手。还有一波内心挣扎取向模糊的中立围观，参杂了几个女生，更加激发了荷尔蒙的浓烈气氛。单放开始，身高体格相当，没有激烈的语言，相互对视，摆开攻击架势就是开始。业余的束手搏斗就是你推我搡，你拉我扯，倒地撕缠，相互钳制。不是生死的决斗，只是同学面子的相互维护，所以没有你死我活的夺命绝杀，最后倒地撕缠，以一方手掌扭伤而告终止。这场单放的决斗，在我们学生界中树立了两个英勇形象，一个果敢一个刚烈，一个仗义一个侠义。单放需要的是一种勇气，一种双方解决矛盾的最直接的办法，更是两个派别领头人的胆略和英勇形象，有点梁山好汉不打不成交的架势，从此河水不犯井水，英雄好汉不再陌路，默默相互赏识相互尊重，多年以后都依旧头顶一片家乡的蓝天。

决斗本身其实是一种蛮族的传统，

在西方曾经有用枪开始的决斗，就是“枪步决斗”。枪步决斗是决斗双方，各自拿枪背靠背，裁判喊开始，双方各自走出等同的步数，步数要裁判数到约定的决斗数，才能回头，就是回头开枪，没裁判的就约定其中一方数。普希金就是枪步决斗，在和情敌的决斗中，对方不尊守规则，提前回头开枪射杀了普希金。普希金在当时是个很有名的决斗士，这种枪步决斗他参于过多次，居说都是为女人。

欧洲的决斗，这一行为起源于古战场上首领之间的一对一决斗。双方领军人物走到阵前，代表各自的阵营搏杀，搏杀的结果有时候会终结这场战争，也有的时候会成为大规模战斗的序曲。中国古代的三国演义、水浒等等英雄好汉都是在战场上一对一的拼杀，我们叫单挑。马中赤兔，人中吕布，在虎牢关大战刘关张，全身而退，以此群殴不败而扬名，被誉为中国历史上最强单挑王，这是中国式的不公平、不对等的决斗，逾越了贵族决斗的本质，但是最终都胜利了，一个夺了江山，一个得了名声。决斗没有绝对的胜利和绝对的失败，除非战死。

随着现代科技的发展，战争形势的变化，决斗的内涵精神与对男人气概的崇拜都延续了下来。男人战场上的决斗慢慢消失，开始使用远程炮火的攻击，和精准的定点清除。而民间的决斗文化也开始裂变，风靡社会的各种决斗开始演绎，语言上的谩骂，污蔑诋毁的攻击，文字的檄文攻击，有的是没有规则没有底线的。当然也包括动物界的决斗，斗牛、斗鸡、斗狗，斗羊，只不过是由组织者给他们设计了决斗的规则。这都是现代赛场上击剑、拳击、摔跤等等体育项目的由来和起源。

商业赛场上的决斗也不乏展开，马云和王健林一个亿电视赌局的对决，董明珠和雷军的电视对斗，当然都不是以生命和金钱为代价，只是行业间的较量，他们相互尊重、相互欣赏、相互激励，为了激发潜能，鞭策对方鼓励自己，提升较量的指标，推动行业的发展。决斗对赌的荣誉，彰显了他们的自信和自我价值观的肯定。不是骄傲，不是傲气，是铮铮傲骨。是可以盲从的游戏。

荣誉，这个驱使着无数贵族与绅士拔剑决斗的概念，随着时代的进步慢慢的退出了舞台。资本主义的发展摧毁了贵族阶级，也摧毁了他们引以为傲的荣誉，法庭上的纠纷不再围绕着荣誉而进行，而是围绕着金钱，围绕着资产的归属全面展开。于是，决斗终结了。终结的不仅是决斗，更是贵族高高在上的、每天无所事事的、忙于宴会与争风吃醋的贵族权贵们，退出了历史的舞台。跟着陪葬的是他们引以为傲的高贵人格、荣誉信仰和个人英雄主义。然而，决斗的文化依然深刻的影响着当今的社会。决斗的血腥与野蛮已经远去，而其中荣誉与高贵人格的部分，包括野心，依旧在俄罗斯人的心目中活跃着潜伏着，这个民族不可小觑。

2017.7.1

普希金蜡像

文艺咖啡馆

普希金故居

叶卡捷琳娜宫

琥珀屋

撰稿：和气先生

摄影：三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