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念丈夫扈文杰——写在祭日里

姚华

文杰，十四年前的今天(8月29日)，你走出我的世界不再回来。扎心的痛和苦涩让我一直回避着一切与你有关的话题，不愿去想，也不愿被人提起，以至于你最要好的朋友、最好的领导和同事我都避而远之。非常抱歉，万盼海涵。 ‌前些天，八岁的小孙女说与爸爸妈妈一起去给爷爷扫墓了(因疫情福陵园刚刚开放)……顷刻间，与丈夫相濡以沫二十八载的一幕幕情景又历历在目。我很想让小孙女继承爷爷的遗志，“良操美德千秋在，高风亮节万古存”，并将生活中的真情与温暖传导下去…… 夜深了，可我仍无睡意，打开心灵的窗扉，字节跳动的键盘刚刚启动，思念的泪水就模糊了我的双眼……这是抹不去的思念，擦不干的泪眼，想你依然。只要我能活一天，你就永驻我的心间。 丈夫，扈文杰，1949年10月25日生于辽宁省丹东市振兴区，于2006年8月29日上午10时52分在延吉市病逝。只有57岁你就走完了平凡而淡泊的人生历程，度过了艰难并充溢着家国情怀的一生。 文杰，你在天堂里还好吗？需要我为你做点什么呢？我知道你历尽千辛万苦一直在福佑着我，因为你不在的日子，我独自处理的几件事儿都很顺畅圆满。文杰，你辛苦啦！无限相思，撕心裂肺地想你……我愿天堂里四季如春，没有疾苦、没有病痛，愿你永远安逸快乐！没有我陪伴的日子不会孤单寂寞…… 1968年，你从长春下乡来到延边头道公社，后来招工进厂，在延边州经贸委工作。几十年来不辱使命，干干净净做人，踏踏实实进取，吃苦耐劳，有老黄牛之誉。 1973年，你在延边臥龙钢铁厂鸡南铁矿任总支书记时，井下环境不好，危险系数比较高，矿工们大多来自上海、长春知青，家长不放心，本人不安心。 你俯下身子，沉下去，既当领导又是矿工。矿里每年的“工作要点”、总结、汇报、经验等文字材料均是你的手笔✍🏻，大多是加班加点完成，有时会工作到下半夜一两点钟🕰️。你是想把更多的精力和时间用在跟班劳动上，与矿工们促膝谈心调查摸底，积极向厂领导汇报。 在厂里和矿班子的全力支持下，你把矿工的生命放在心中最高的位置，煞费苦心，分不同步骤，出主意、想办法、找对策、抓落实。不但细心而且扎实，很快使安全生产环境大有改观。 你对下属以诚相待，“言必行，行必果，果必信”，协同有关部门，为上海特困矿工张镇昌、独生子包培德调回上海做了大量的协调工作…… 1974年冬天，25岁的文杰于延边臥龙钢铁厂鸡南铁矿留念。 1975年，扈文杰与哥哥扈文秉，两人是双胞胎，情深义重，同甘共苦，硬的不怕，软的不欺。彼此在人生路上携手同行。 1976年，团干部姚华与鸡南铁矿女子掘进队的姑娘们在一起。 1978年8月份，在一次跟班劳动中，你被两块巨石夹在中间，碎石把你埋得严严实实。矿工们拼命地把你挖了出来，好在有惊无险，没有大碍。矿里派安卫和把你送回家，让你在家休养几天，可你第二天做了简单的包扎又照常上班了。 表率的作用是无穷的，矿工们看到了你把全部能力和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被你的工作作风所感染。从你的拼命工作中，大家都相信你是值得信赖的好领导，能办实事儿，赢得了矿工们的爱戴。 岁月流转，矿工之间有着良好的人际关系，鸡南铁矿的班子也很有凝聚力，从上到下同心协力度过了许多难关与转折，你倔强地挺起鸡南铁矿的脊梁。于无声处尽显英雄本色，真有那么一点儿“文能挥笔安天下，武能骑马定乾坤”的架势。 矿里的工作在全厂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可谓是“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厂里曾给你许多荣誉和鼓励。可你总是满不在乎地说，只是尽自己的本份而已。 1979年，文杰与张国庆(上海下乡知青)在井下用凿岩机开采铁矿石。 1983年初你被调到延边州重工业局任办公室主任，你快速适应角色，从清理人事、文书档案入手，不到半年，全局的面貌焕然一新。 你热爱生活，爱家。你特喜欢养鱼、养花、摄影、上山割柴禾、採山菜、做家具。家里的大衣柜、五斗橱、餐桌、茶几、儿子的黄河手拉车玩具等等都是你亲自动手做的，既美观又实用；家里年节假日的炒菜做饭，只要你在场，大多是你来掌勺儿，你能做出世界上最好吃的饭菜；你有两条凡立丁裤子，从不让我给你洗，你说下水后太硬了…… 让我以及认识你的人最敬佩你的是——爱学习。无论何时何地，你总是不放弃看书学习！你读书兴趣很广泛，企管、矿山机械、政治、经济等社会科学以及一些自然科学书籍都无所不读。 你于1988年8月和12月份一年中取得了两个毕业证。先后毕业于高等教育自学考试和经济管理刊授联合大学《工业企业管理》，这在那个年代是相当不易的，可你做到了。 2004年3月19日，一米八的大个，从来不生病的你(曾于2001年为延边自治州红+字义务献过血)，因消化不良到延边医院检查。结果出来后你抢先看片子，你是最先知道自己病情的。 你淡定、从容，没有向命运低头。当我得知你得的是不治之症而且又是晚期时，我感到天塌下来了，使我从美满幸福的生活中一下子掉进十八层地狱，让我一夜之间白了头。此后凭着我对你的挚爱，倾其所有心血和财力顽强地与死神展开了夺夫之战。 为了丈夫我不顾一切，第二天驱车到了长春吉林大学中日联谊医院做进一步检查，3月23日上午11点就到达上海。 由于没有床位，在上海浦东新区杨思医院住院8天，在上海中山医院住院11天，做了介入手术。这只是“万里长征”迈出的第一步，接着的日子我们都是在医院度过的(因是癌症晚期)，让我们陷入了无边无际的磨难和无法言说的痛苦之中。 延边医院、通化市王振国肿瘤医院、延吉市医院、延吉肿瘤医院、长春市肿瘤防治院、长春武警部队私立李哲医院…… 无论在哪里治病你都是全力配合治疗。在通化王振国一个月的住院期间，除了点滴外，吃的全部都是中草🌿药。为了治疗效果，我每天自己亲自动手熬药。最后我一闻到药味就恶心呕吐，可你一直坚持按时按量服用，从不怠慢。 你的意志力让人惊叹，你发动了自身全部潜力去与病魔抗争！每当病情有所好转，你就喜形于色，为自己喝彩！我们一起憧憬着美好的未来，计划退休后到国内外名胜古迹痛痛快快地玩…… 病床前总有随时制作激励我们前行的口号语，如：我们是生活的强者！我们能够战胜一切困难！文杰你真棒……“不信君看弈棋者，输赢须待局终头”。 我们一定要钻出地狱之门，与死神来个赛跑，盼望迎来阳光灿烂的日子。医嘱不让抽烟喝酒，你就立马忌烟忌酒；医生说每天要运动两个小时，你能做到不差一分半秒；医生怎么说你就怎么做；所有认识你的病友都为你竖起大拇指。为了早日康复，我们能做的都做了，不能做的也都做了，可是，可是这是力所不能及的啊！ 那是愁云惨雾笼罩的日子，人们很难想象出我们经历了的是怎样的无奈、煎熬、悲凉。我是百爪挠心的痛啊！可我能做的就是求大夫想尽一切办法，缓解你的痛苦……你悄无声息的走了，是死神硬把你从我手中把你拖走……我常常仰天长叹，这是为什么？？？苍天啊，你对我们不公啊…… 文杰你知道吗？你走后，我的心就碎了，真是肝肠寸断。我不止一次的萌生过轻生的念头。终日郁郁寡欢，孤僻冷漠，导致严重的失眠，吃了大量的安神补脑液。特别是夜深人静时，常常哭得天昏地暗，怨天怨地，记忆、视力、听力急剧下降，心脏也不好，真是生不如死。 是儿子的一个又一个电话和叮嘱唤醒着我，我是实在割舍不下儿子啊！ 退休的第二天(2008年5月29日)，我背起行囊到长春市打工，生活水准降至人生的最低谷，一直都以为自己成了世界上最不幸的人。这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是我生命中走过的——刻骨铭心的踪迹。真可谓“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呀！ 文杰你与共和国同龄。从小到大始终如一热爱祖国，热爱党，如同萤火虫一般发出自己的光芒，是纯粹的“利他型”之人，心里从来就没有自己。 记得1978年我们结婚时你对我说，大哥和三弟都刚刚完婚，家里负担很重，我们不要让家里为我们操心，以后我好好补偿你……我们既没操也没办，去趟长春就算结婚了。 儿子小时候，我们每年带着儿子回长春过年，每当路上儿子冷时，你无论自己穿多少都要立马脱下身上的衣服为儿子御寒，把你冻得鼻涕拉瞎瑟瑟发抖，还要照顾晕车特别厉害的我。 2004年，你得重病了，第一时间你就对我说，千万不要告诉你的父母和咱儿子，不要让他们为你伤心。 在上海住院期间，只有19天就花了5.5万元，大多是自费进口药，不能报销。妹妹的儿子孙岩来看你，走时，你说给他点钱，我说已给了500元，你说多给买点零食带着，孩子出来工作不容易。 2004年6月16日扈文荣从长春来延吉推销除尘器，一行两人，我们是满招待。文荣走时，你说大哥脉管炎犯了，给他捎点钱，给大哥1000元；又给父母500元(可当时我们正准备卖房子救急)。 2005年2月5日张华群(曾是你手下很调皮的矿工)带着一斤左右不能吃的樱桃来家看你，说是没钱回家了，你立马给了他200元，可你自己从不浪费一分钱，连蔬菜、水果都舍不得吃。 2006年7月份，没过门的儿媳妇全家应我的邀请从青岛到延吉来看你，这时你的身体日见衰弱，行动也不方便，你强忍着病痛制定周密的接待计划并遥控指挥着我，按着青岛的习俗全部兑现。 2006年的8月份，当你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时，你父亲从长春来延吉看你，你说快让爸回去吧，不愿让他为我流泪。当我告诉你爸爸已回家了，你的泪水夺眶而出。 接着又嘱咐从吉林市来帮我照顾你的大哥，要多做点儿菜，姚华愿意吃菜。 因天气炎热，儿子为你不断的擦身、搧扇子、买菜做饭、购物，你有气无力地吩咐我，你让儿子去外面溜达溜达，他太累了，以上列举这类的事儿不胜枚举。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还比有一颗善良的心更让人感到珍贵的呢！ 你常说，自己能为别人尽点力感到欣慰，也常为自己力不从心而感到愧疚。 每当你遇到不公平事儿时，你就会说，每个人都会轮到不公平的事儿，面对不被理解，不要只想自己，吃点亏无所谓，时刻想着为领导分忧。 文杰有病期间，丈夫单位和我单位的领导、同事们(特别在上海治疗期间，得到从臥龙钢铁厂已调回上海工作的包培德、黄国龙、张二臣夫妇等同事和朋友们充满真情的援手)的关心和照顾宛如严冬里的一缕阳光一直照耀在我们的身上，让我们的生命得以慰藉。 邓坤副主任、冀春杰经理等等同事们有着感人至深的力量在支撑着我们。深情的探望、温暖的问候、虔诚的祝福……送偏方的、送药、送好吃的、请吃饭的、陪唠嗑的，让你我感动不已，使本已悲痛欲绝的心得以无限的温暖。 让我更加难忘的是我的同事们帮我分担了我份内的工作，在精神上给了我莫大的支持与鼓舞，使我能顽强不屈地面对发生在我身边的一切事儿。 鲍检得知我缴不上2005年冬季取暖费急得团团转时，自费为我缴了取暖费，并通过协商免收了我的滞纳金；政治部组织全院为我捐款；只要我用车接送丈夫去医院不管是我所在的处室还是其他处室都全力相助，二话不说…… 文杰，你去世后，在送葬的队伍里，凡是认识你的亲朋好友们、你我单位和基层单位的也来了，他们眼含热泪依依不舍与你道别……让我收获了满怀的感动。我无法用语言来表达我感恩的心，欲语泪先下。 在这里，我要大声的说一句：谢谢你们！对此我们永远永远不会忘怀。 蓦然回首，我经历了从怨天怨地到感天感地这么一段路，我逐步明白了，人的生死既不是由自己来决策，也不能由爱他的人来决定，生老病死是按着自然规律而消失在大自然之中的事儿。 文杰，你的高尚品德和献身精神永远值得我学习并一直深深地感染、伴随着我。有了你的助力，也就有了我后来坚定不移的人生步履。 现如今，我走出了蒙昧，也有了很好的归宿，过着自己想过的日子。最近，我写了个《写给十年后的自己》，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咱儿子不负生活，在他的身上能找到你的影子，很优秀；小孙女乖巧可爱。 文杰，我知道，只有我们安好，你才放心。愿你化作天上的星星永远看着我们；也愿我们所有的亲朋好友、同事们都平安、健康、快乐到永远！ 文杰箴言：爱是付出，是责任，是包容。吃亏是福！ 努力学习，是人生的第一需要，与时俱进，做最好的自己！ 在红尘中不卑不亢，做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 幸福是没有标准答案的，只要自己觉得好👌🏻，就是幸福！ 人活着，每一天都能留下一点痕迹，便是无悔的人生。 活着真美好！健康太重要。事到如今，与其悲伤流泪，还不如抱着积极的态度去抗争。 下图(一)：2004年4月11日于青岛。在上海治疗出院后，文杰提出到青岛顺道看看儿子。扈鑫的同学刘跃全程陪同。当时扈鑫和刘跃在青岛无车无房，在台东附近合租的房子。为了接待我们，“车”是每天160元租来的。下图(二)：2004年5月20日在通化市王振国肿瘤防治院住院时留念。 文杰，直到如今，我仍然觉得你还在，我常常会不由自主的喊出你的名字。特别是2007至2008年我退休前，经常下班用钥匙打开家门就喊“文杰，我回来了”…… 在你的祭日里，我终于鼓起勇气，用心中笨拙的笔，以最深的敬意忆念我们久远的过往以及目前我的健康生活，以此来告慰你的在天之灵！以表达对你的深切怀念。 文杰，放心吧！安息吧！今生遇上你是我的福份，如果有来生，我还嫁给你，尽管你把我扔在半路上。在我的生命里你的音容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