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树

由他去

<h1>我家窗外有两棵树,一棵是石榴树,另一棵也是石榴树。</h1><br><div><h1>两棵石榴树是一楼住户搬来时种下的。那时楼是新楼,住户是新住户。我家住二楼,趴窗户往下看,树很小,看不出是什么树。</h1><div><span style="color: inherit; font-size: 20px;"><br></span></div><div><span style="color: inherit; font-size: 20px;">“石榴花开红胜火”。石榴果实象征多子多福。这大概是一楼住户老俩口种石榴树的原因吧。</span><br><div><br></div><h1>以前,还没开花结果时,石榴树的样子记不清,因为没认真看,还因为每天上班没时间看。只知道一楼住户退休了。我在家时经常看到闲不住的老俩口不停地归置院子,干干净净的院子里摆着两把籐椅和竹制圆桌。他们应该是南方人,点点滴滴做得不仅到位而且精致。</h1></div></div> <h1>以前,过了秋天老俩口会把籐椅和圆桌收回屋里。夏季暴晒那段日子,院子里也不见籐椅和圆桌的影子。如此爱护,籐椅圆桌还是经不住岁月磨蚀,有些摇摇欲坠。老俩口每每坐上去时,我在二楼阳台都能听到叽叽嘎嘎的响声。细看籐椅上边有孩子回来帮忙加固的铁丝。现在不收了,春夏秋冬都摆在那里任风吹日晒,只有两棵石榴树为它遮档很小一部分风和日。老俩口坐前用布掸一掸,再慢慢坐上去,既怕猛地坐上去,坐坏籐椅,又因自己动作已经快不了。 </h1><br><h1>以前,到了秋天能看到老头拿着竹杆摘石榴,老太太拿着一块张开的布,或者用籐椅接住,免得直接掉在地上摔坏。石榴虽然不多不大,但老俩口满满的丰收喜悦。</h1> <h1>以前,收获石榴季节,老俩口在楼下碰到我们,非要送几个石榴。一看就知道是挑选过的,又大又红非常诱人。盛情难却只得收下。每次老俩口都悄悄补一句:“你们摘着方便,可以从窗户摘几个,没关系的,都是一家人嘛。”即使有老俩口许诺,我们也从来没摘过;即使石榴近在咫尺垂手可得,我们也从来没摘过。</h1><br><h1>以前,5、6月份石榴开花时节,不会“榴花似火”,也会满树红绿相间。有时老俩口半躺在籐椅上看石榴花,边看边笑,那笑靥和石榴花一样美丽;有时拿扫帚扫一扫落在地上的石榴花,边扫边抬头看,那面容和石榴花一样祥和。有一次我看到老头站在籐椅上给石榴树剪枝,老太太在旁边扶着籐椅。我不懂剪枝知识,看不出所以然。 但从他们专注认真、仔细权衡和互相探讨的样子里能猜测他们也不太懂,只是从书本里学到的一些粗浅知识。前几年,他们则是把探出院外的树枝全部剪掉。后来我明白为什么。</h1> <h1>石榴树红花绿叶红稀绿浓洒在窗前。石榴花香不是槐树花“宁可枝头抱香死”那种,是“暗香浮动月黄昏”的香。闻多了,不舍也多了,感到“此花开尽木有花”;看多了,爱恋也多了,感到“一日不可无此花”。夜幕降临,一股股暗香飘进屋里,在鼻腔里似有似无地氤氲着。真心感谢楼下老俩口。</h1><br><div><h1>约莫30年的光景过去了,石榴树越来越旺盛,果实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可老俩口背驼了,走路缓慢了,表情木讷了,目光迟钝了。半躺在籐椅上不再看着石榴花开情不自禁地笑,也就没有了和石榴花开一样美丽的笑靥;老俩口在院子里走动,不再清扫落在地上的石榴花,也就没有了和石榴花一样祥和的面容。更多时候是老俩口静静地半躺在籐椅上闭目养神,一躺就是小半天。不关心石榴树,也不关心石榴树上的果实。好象这两棵石榴树已经与自己没有多大关系。</h1><div><br></div><h1>这两年,石榴树果实累累的季节,我站在阳台上趴窗户看大大红红的石榴时,偶尔会看到有人迅速爬上栅栏,伸手摘几个石榴,然后迅速跳下去,急匆匆走掉。一天,一个小伙子不知院内有主人,在老俩口眼皮底下摘走几个石榴,而老俩口没有吭声,平静地看着小伙子摘石榴,平静地看着小伙子扬长而去。这要是前些年,老头准会着急地大喊一声,快步走到院门口,生气地追出几步痛斥。现在没劲儿了,是没劲喊,还是没劲追;是没劲摘石榴,还是没劲吃石榴?我不知道。</h1></div> <h1>这两年,老俩口连掉在院子里的石榴都无心捡拾了,只是在碍事时往院子边上扫一扫。从看着石榴树长出绿叶,到看着开出红花,从看着石榴花落满院子,到看着石榴一天天成熟,却无心收取丰收的果实、却看着外人摘走红红的石榴,老俩口是什么心情?我不知道。</h1><br><h1>老俩口对石榴的守护随着年龄的增加而衰减,可不可以由此推理人对财物的守护也是随着年龄的增加而衰减?这个我好象知道。</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