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

山水湾

几天前，结石突然发作，机关同事把我送到医院，经过短暂治疗，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便回家了。 可是回到家后一直隐隐作痛，坐卧不宁。昨天深夜，更是疼痛难熬，想叫醒妻子，又不忍心，看她略带鼾声熟睡的样子，就知道上了一整天班很辛苦。于是自己撑着腰，扶着墙，一步一步挪到客厅的沙发上，任凭疼痛折磨。在翻来复去中，无意间在沙发的缝隙里触摸到了一个圆圈，借着窗外的月光，是一个银手镯，这是母亲的手镯，是妻子买的，我很清楚。 母亲的手镯怎么会掉落在沙发的缝隙里呢？我忍着疼痛努力的回忆着，寻找答案…… 握着母亲的手镯，望着窗外渐渐西沉的那勾残月，此时此刻，方寸已乱，忘记了疼痛，想起了己近耄耋之年、住在廉租房里的年迈父母，在这孤独难熬的子夜里，不知道他们是否已安然入睡？ 　　 其实，父母曾经和我们小住过一段时间。 今年疫情刚过，一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无聊的玩着手机，妻子把头靠过来，轻声的对我说：别玩游戏了，和你商量个事。说吧，我不经意的答道。妻子说：我想等我们房子装修好了，把父母接过来一起住，他们年纪大了，身边也得有个人照顾。妻子的提议，让我停止了手中的游戏，是啊，早就该把父母接到自己身边来了，本想等房子装修好之后，再和妻子商量，没想到妻子早就考虑好了，我深情的望着妻子，鼻子一酸，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我们如愿的把父母接过来了，一家人其乐融融，家里面多了一份温馨，多了一份话语，少了一份牵挂。有时儿子从长沙回来，看见爷爷奶奶，一家人团团圆圆在一起，非常高兴，感慨地说道：这才象个家！ 是啊，娘在，家就在！ 　　 时间在流逝，水从指缝间滑落。 我慢慢发现，母亲的话渐渐的少了，每次下班回家，看见母亲坐在客厅的窗户边，长时间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往楼下看，我便问母亲看什么？母亲说，看楼下的人和车。听到母亲的回答，我的心微微颤抖了一下，我预感到这是老年痴呆症的前兆啊！ 可是，更让我粹不及防的事出现了。有天晚上凌晨4点，父亲把我叫醒，说母亲头痛的厉害，实在忍不住了，要送医院。我慌忙起床，看见母亲双手抱着头，大汗淋漓的躺在沙发上，张着嘴，压抑着自己没出大声，只是发出轻微的呻呤。我急忙叫车，把母亲送到了市医院。我知道母亲的性格，不到抗不住了，是不会惊扰我们的。 　　 握着母亲的手镯，望着窗外的那弯残月，再摸摸沙发上的那条缝隙，心想，母亲当时是经历了多么大的疼痛折磨啊！ 自从母亲出院之后，母亲就和我商量，决意要搬出去住，说：不是你们不孝顺，而是自己想要有个适应自己的生活环境，父亲也有这个意思。我考虑再三，答应了母亲。 　　 夜，好静。 我蜷缩在沙发上，紧握着母亲的手镯，想起廉租房里的母亲时，泪水止不住的流了出来，滑落在枕旁，怜爱母亲的心，乘着窗外的夜风，飞到了廉租房，母亲的身影一幕幕在脑海里回放…… 和大多数人一样，人上了一定年纪，越久远的事，记忆越清晰，仿佛就在眼前。 在我儿时的记忆里，娘算不上漂亮，我却非常喜欢看，娘一生养育了我们姐弟三人，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能把我们拉扯养大，实属不易。 童年的幸福，来自于娘的笑脸，来自于娘在家中的守望。 　　 我的童年就像一个野孩子，整天在外面玩，只有饿了的时候，才知道回家。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满屋找娘，进门的第一句话就是喊娘，听到了娘的回答，心便安定下来，于是急怱怱的跑进菜园里，摘了条黄瓜，在水缸里喝了两瓢水，便又跑出去玩。 涓涓细流的母爱，点点滴滴滋润着我的心田。 记得我小时候，经常尿床，夏天还好，容易干，只是满床有点尿气味。可是到了数九隆冬，娘就把温暖干净的地方让给我，自己则挪到尿湿的地方，用自己的体温慢慢将床单浸干。现在天气不好时，娘的身子骨就会有风湿疼痛，这种疼痛，我想：是母爱的见证！ 母爱虽然很温暖，有时也会很严厉。 有一次，父亲从县城回来，给我们买了几个包子，放在灶上的锅盖上。我发现后，趁家里人不在，就偷偷地从包子下面，把几个包子里面的肉全部掏出来吃了，只剩下了几个空壳放在原地。后来娘发现后，很很的打了我一顿，那一次挨打，是我记忆中被打的最痛的一次，现在想起来，知道娘是让我从小养成良好习惯，坦坦荡荡做人。 有位名人说过：母爱似水，恩重如山！母爱是一种巨大的火焰。 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初，下了一场大雪，听老人们说，比五四年下的雪还要大。就在那年大雪的冬天，姐姐得了一场怪病，叫＂软腿病＂，突然之间站不起来了，至今我还记忆犹新。 那时，我们都很小，父亲在我们所在的佘市公社打零工，当时弟弟还只有二三岁。突如其来的困难，娘没有慌乱，只见娘在生产队借了一辆板车，到隔壁喊了一位邻居帮忙，家里的火坑里烧了一堆火，把弟弟绑在离火较远的椅子上，然后锁上了门。就这样，娘在前面拉，我们在后面推，顶着刺骨的寒风，冒着鹅毛大雪，深一脚浅一脚的拉着姐姐去父亲所在的地方，佘市卫生院给姐姐治病。 天地一片白茫茫。板车在深雪中艰难前行，只看见拉车的娘遍身冒着热气，象一个大蒸笼，似乎要把这冰雪融化…… 当娘急怱怱赶回家时，只见弟弟连同绑着的椅子，一起倒在了地上睡着了，娘来不及拍打身上的雪花，伸出冻的发紫的双手，抱起弟弟，搂在怀里，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滴落在弟弟的脸上…… 母爱和亲情交织在一起，那一幕，至今我常常想起。 　 而今，娘老了，背也驼了，嘴也歪了，眼也斜了，我的心，碎了…… 谁言寸草心 ，报得三春晖。娘不会孤单，有儿女们的陪伴，就如同小时候娘对我们的陪伴一样！ 2020 8 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