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序李伦长篇小说《青春的绿军装》
李西岳
读罢李伦新长篇《青春的绿军装》,不由想起前两年火爆的电影《芳华》,尽管我曾对《芳华》写过批评文章,但对其敢闯入军队文工团和越战老兵两大敏感题材,还是十分钦佩创作者的政治和艺术胆识的,它至少追忆了我们曾经有过的红色芳华,呈现了我们用激情燃烧的青春岁月。我现在之所以把李伦的小说和冯小刚的电影放在一个话题里说道,是因为两部作品涉猎的是同类题材,都记录了那个年代男兵女兵的成长史、心灵史、命运史,而掰开揉碎看,李伦的小说,则更具有历史的真实、丰富、厚重和典型意义,它像一把利斧猛地凿开人们冰冻的心海,从而引起永不止境的心灵折磨。
这部小说很像一张青春老照片,颜色发旧,而历久弥新。
小说以主人公“我”为叙事视角和主体,展开了一个兵的军旅生活画卷和心路历程:新兵连生活结束,被挑到师演出队,演出队解散,回老连队留守,又到部队施工驻地狼塬,因在小报上发表文章,被推荐到师宣传科报道组学习,又因工作成绩突出,留在报道组工作,后从报道组又回老部队,在电影组当放映员,最终提升为电影组长,成为一名军官。看似平淡的生活经历,却呈现了不平淡的军旅情结和人生况味儿。军队是一个大熔炉,炼出好钢煅掉渣,锤炼钢铁意志,也考验儿女柔情,好事在于多磨,而心想却难以事成。在新兵连,新兵许阿三在射击考核中因“伤人”差点提前退伍。在演出队,女兵梁文秀与“未婚夫”水塔相会被调离。在留守处,代理排长李卫国因身体不合格,提干泡汤和婚事告吹。在施工驻地狼塬,战士马大福救下买卖婚姻的花儿,花儿非马大福不嫁,而部队明确规定战士不准在驻地谈恋爱,马不得不脱下军装带花儿离开狼塬。施工中,许阿三不堪超负荷劳作,当“逃兵”受到处分。而“天女散花”爆破失败,为排哑炮许阿三壮烈牺牲。在报道组,一直等提干的“黄干事”因一篇急功近利的假报道,而失去了一张提干命令……这些故事,今天看来算是部队生活的“一地鸡毛”,但却是那一代军人的生存现状和心灵写照,他们有理想的崇高,信仰的坚定,思想的纯洁,意志的果敢。
然而,胸有激情,又甘于平淡,渴望战争,又引而不发,希望成才,又事与愿违,希冀完美,又难补缺陷,追求爱情,又压抑人性。那一代军人就是这样默默地奉献着青春,成就着事业,磨砺着人生。小说通过叙述这些“一地鸡毛”故事,不仅达到了以上目的,同时,也令读者沉浸在那些陈旧而有趣,流连而忘返的故事中难以自拔,并引发深层次的思考。
我觉得,这部小说的价值意义,还在于它的叙事平台大西北的塬,这是一片古老而神奇的土地,苍茫、悲凉、凝重、雄浑、高远、神秘。塬上奇特的地貌、风光、天象、植被等等,使人自然会想起古诗“醉卧沙场君莫笑,古人征战几人回”的边塞诗句。在这里,狼出没,狼战术,狼群攻击,人狼大战,时有发生,而狼性与人性转变与对比,也在小说故事中得以呈现,比如,一只狼引导战士们救下身受重伤的花儿,为她找到家园。再比如,战士高志军把受伤的小狼狗抱回连队,群狼集结报复,当副连长向小狼狗开枪时,他挺身而出,向小狼狗扑去……此时,人兽之战演变成人性之战,兽性与人性在激烈的搏杀中渗透出鲜红的血浆,不由使我想起姜戎的《狼图腾》,想起了其作品的价值意义,人类失去的不仅是草原和狼,真正失去的是人与自然和谐共存的价值观。李伦的小说没有阐释这些价值观的功能,但从大篇幅叙述这些故事本身,可以看出作者的匠心所在,狼性与人性,兽心与人心,不是亘古不变的,我们敬畏的敌人,也会是我们相伴的朋友。在我看来,这些章节的精彩,远远超过了小说中人物命运的多变。
李伦是我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的同班同学,而且住一个宿舍,同窗两年,关系莫逆。记得在校期间,他就写过“塬上”系列中短篇小说,包括《最后的军旅》,写部队整编,军马退出序列,军人与军马告别时撕心裂肺的情感流露,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也就是说,30年前,李伦就已经在“塬”上作文章了,西北广袤大地的塬,会成为他永久的创作根据地,然作者离开部队后暂时放弃了对这一阵地的坚守,如今他初心不改,又回到了自己的阵地上,我认为也许不是坏事,这块阵地,不仅没有丢失,也没有轻易糟蹋,始终保留着最原始的生命状态和未开垦的艺术形态,或许经过多年的沉淀之后,李伦会在他心中的“塬”上创造出前所未的文学生命价值。
这是我有理由期待的。是为序。
2019年11月8日于京
(作者为著名军旅作家、中国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原北京军区创作室主任)</h3><h3><br></h3><h3>
《青春的绿军装》由花山文艺出版社出版</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