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匠周稳喜

jimaiwa

<p class="ql-block">在十连的时候,我就羡慕两个人的工作:一个是高秀云的老师工作,一个是周稳喜的木匠工作。后来我在八连中学教书,晚上没事,常常在灯下学木工活到夜里,节假日也是,常常干得忘了吃饭,忘了睡觉。板凳、床边柜、炕橱,我都打过,后来去上大学,我把斧子、锯子、凿子等工具都带着,放在床底下,心想什么时候还得用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周稳喜是十连木匠,干得一手好活,我常见他用锛子在砍房架,或者在木工间的炉火旁挥汗推刨子。我很钦佩他,跟屁虫似的在他后面偷偷学手艺。前一阵我曾提到,有一年春节,我在他家喝酒,他媳妇和刚出生的孩子都上炕睡了,我们还在那里喝,却互相不说话。说什么呢?话都在酒里了。他在北大荒成了家,养活了孩子,而我却一无所有,没有对象,也没有成家的勇气。稳喜说,你羡慕我,我还羡慕你呢!在北大荒白天要出工干活,晚上要做饭烧炕挑水,干不完的活。休息天顶着西北风拉着爬犁去捡柴火,夏天要种自留地,入秋要挖菜窖,要储藏冬菜。老婆生孩子,一只脚跨在鬼门关,担心死了。我说你吃得苦中苦,如今才尝得甜中甜,现在孙辈都上中学了,等着享福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稳喜的话说得不错,我终于明白了,这么多年来,谁也不容易。今天他晒出一张老照片,是我的附中同学张德富照的。稳喜说,那一年姜木江和范秀英回上海结婚度蜜月,许多上海同学到他的新家帮着糊墙扫炕,他则利用早晚休息天为他们打桌椅和炕橱。心想他们是十连第一对成家的知青,总觉得不能让他们显得太寒碜,所以能帮上一点就帮上一点。那天,稳喜正在新房里忙乎,张德富来了,蹲在地上拍了这张照片。照片中稳喜虽然还很年轻,却胡子拉碴的,脸上照例挂着笑,外衣脱了,衬衣外面套着绒线马甲,正哼哧哼哧地推刨子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记得,稳喜是个老实人,那时每一位回上海的知青都要为其他知青捎东西,而稳喜回来的时候,拿的东西最多,是用扁担挑回来的,因为他不好意思拒绝,宁可累自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再说几句关于张德富的事情吧。他也是个老实人,常常帮助他人。如果刘元和稳喜不提起,我还想不起来张德富曾经是一位摄影好手,其实我的老照片大都是他给照的。他大学毕业后,没有回上海,而是去了宁波,结了婚,当了一所师范学校的教导主任。最后一次见他,是在他淮海中路后面的小马路上兜圈子,他爱人也来了,他说房间小,我们在外面说话吧。他的去世是我的一位大学同学告诉我的,他也去了宁波,参加了德富的葬礼。还有,他没有孩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比起已经不在的北大荒战友,我们无论谁都是够幸福的,我们应该珍惜我们的晚年生活,不贪,不作,不想办不到的事情,常在微信上聊聊。我觉得,稳喜的在微信上说的话,用东北人的话来说,都不用上粪了,够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补记:稳喜说,那天不是德富一个人来的,而是你们高中四人帮一起来的。那天虽然零下二十多度,但风和日丽,正逢连队休息。我的木工活一辈子也没学会,只会对付一些粗活,与师弟培春,平国相比差远了。德富我也很怀念他,他忠厚老实,诚信待人,是一个可信赖的挚友,可惜英年早逝,使人痛心。我记得恩沛写过一篇纪念他的文章,情切感人。德富虽然走了,但他永远活在我们心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