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摩医疗二十二——见或不见，依然想念

soleil

　　探亲回家，发现女儿长高了，懂事了，挺粘人，叽叽喳喳，恨不得把学校事迹一股脑地倾诉出来，还一直自夸有多么听话，早上会给妈妈做早餐，因为妈妈老是赖床。晚上睡觉要牵着我的手才能安心入睡。一年里家里积累的琐事不少，等我一一处理妥当，又到出发时刻，离别前，安顿好丫头后，重温我们曾经的二人世界。小区门口的薰衣草紫兰色花海随风摇曳着，仿佛置身普罗旺斯小镇，

中心泳池旁的五彩缤纷的小花像打翻的调色板样绚丽。

　　道路两边火红国旗迎风招展，处处姹紫嫣红，洋溢着节日气息，

　　夜幕降临，林立高楼大厦外面的霓虹灯璀璨夺目，闪烁不定，流光溢彩，深邃的夜空被一道道彩色的光柱划破，肆意驰骋。

　　在小桥流水的城市公园旁，还是那家爬满藤蔓的咖啡屋，空气里散发着浓浓的咖啡香味，飘荡着淡淡的、优雅的轻音乐，我们坐在靠窗边的位置上，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们，享受着片刻的清静，憧憬期待着新年时摩洛哥的再次相见。咖啡的味道对我而言有些苦涩，却喝出了甜蜜的滋味，使人留恋忘返。

　　第二天，我独自一人赶往机场，没有初时的悲伤，因为满怀着希望。时间在期盼中缓慢前行，可突如其来的疫情搅乱了既定的规划，旅行社终于在临行前一刻通知取消行程，看着视频里你满含沮丧的目光，我安慰道，天无绝人之路，还有其他办法，我们还可以选择自由行，你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火花，真的可以吗，说起来轻松，做起来难，我选择最近的航班，订好机票，晚上通宵设计旅行计划。内心一直惶惶不安（出发两天后航班果然也被取消）。等到航班起飞的那一刻，才真正心安。

　　下机后，你不知是太开心还是时差没倒好，感觉脚轻飘飘的，摆脱上海阴冷潮湿的天气，感受到摩洛哥冬日里那温暖气息，身上厚重的衣服和阴晦的心情一起被扔进行李箱的最里面的角落。

　　来接机的汽车是崭新的奔驰中巴，座位宽阔舒适，摩洛哥司机mustapha西装革履，敦厚老练，驾驶平稳，更难得是个活地图，对摩洛哥路线了然于胸，随时随地都能找到超市、菜场、饭店的所在，建议的宾馆性价比，位置俱佳。和大多数的摩洛哥人一样，他很爱惜自己的车，摩洛哥的山路多，一天下来车身沾满灰尘，但我们第二天总能看到一尘不染的车厢。最后我们成了知心朋友。车和司机都是从援摩洛哥医疗队前队员开办的旅游公司租借的，我们的旅程自始至终都烙有医疗队的印记。

　　摩洛哥位于非洲的西北角，北端是地中海，西面是大西洋，南面和西面是撒哈拉沙漠，所以说摩洛哥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从沿海郁郁葱葱的植被到沙漠萧索、荒凉的沙海，各种地貌浓缩在这46万平方公里不到的国土内，“北非花园”绝非浪得虚名。

　　我们在卡萨布兰卡哈桑二世清真寺感受宗教的氛围，洗涤着心灵，

在拉巴特皇宫前广场享受自由的空气，释放张扬的青春。

　　在丹吉尔海边观看日出，享用着饕餮盛宴

在舍夫沙万穿街走巷，体会蓝色小镇的风情，

在梅克内斯乘坐马车，围绕皇城，体验公主王子式的童话，

在菲斯山顶宾馆品着咖啡，欣赏远处灯火阑珊的城市夜景。

撒哈拉沙漠围着篝火，展望浩瀚无垠的星空。

阿伊特·本·哈杜村最高点眺望古老沧桑的城堡里那斑驳陆离的城区。

马拉喀什马约尔花园欣赏那抹清透空灵的蓝色，争奇斗艳的植物。

“风城”索维拉见识羊上树的奇观，

顶着凛冽刺骨的海风和海鸥们嬉戏玩耍。

　　愉快的旅行本该就此画上圆满的句号，但因为疫情愈发严重，导致回国航线更改，时间延长。你提议干脆去拉西迪亚驻地再陪我一段时间。

　　阿特拉斯山脉自西向东将摩洛哥分为两半，陡峭的山脉将北方的水汽阻挡，却将酷热干燥留下，拉西迪亚位于阿特拉斯山脉和撒哈拉沙漠边缘，自然环境无法和风光旖旎,气候宜人的沿海城市相提并论。天气单调的只剩下晴天，最多再分为有风和无风。起风时天昏地暗,飞沙走石,狂风怒吼,满天黄沙，沙石狂舞在苍穹,天地之间混沌一片,尘土、废纸、塑料袋漫天飞舞。驻地旁小树被风吹得东倒西歪,无力地挣扎，坚固的车棚、衣架已然倒塌，至今也无法修复。

　　我们选择驻地附近的kenzi hotel ，极其难得的是座“花园酒店”。酒店被花坛环绕，推开窗门可见楼下繁花似锦，但见过早上那浇水的架势，可知维系这风景如画所付出的代价不菲。飞机抵达时分虽是凌晨，但守候我们的宾馆前台小伙没有丝毫懈怠、厌烦，反而异常殷勤，像欢迎远到的亲人，他告诉我，他是中国医疗队的医生接生出来的，对我们医疗队有着特殊的感情，正因如此，给我们的价格也是最优惠的。中国医疗队的痕迹随处可见。

　　我们每天都会去当地菜场购买牛羊肉，水果蔬菜，市场里没有国内吵吵嚷嚷的吆喝，讨价还价、斤斤计较的喧哗，更多的是平静安详，朴实无华的民众微笑着默默注视着你，看到可爱的小朋友，随手掰下根香蕉递过来，见到身边猫咪饿着叫了两声，立马切下两块精肉抛过去，货物粗糙地以公斤计算，只多不少，丈母娘很快就和他们熟稔，而无需我在左右帮忙翻译。她对这里天然绿色食品的品质、味道赞不绝口，价格之低更是瞠目结舌,还不用担心缺斤少两。医疗队的马姐、孙厨时不时还会送些成品来调剂一下我们的中国胃。晚饭后一家人沿主路随意闲逛，渴了、累了就在路边小憩，来杯鲜榨牛油果奶昔。

　　周末去大集市采购鸡鸭是一大家子最重大的行动了。

　　丫头也没闲着，爬山涉水，兴致甚高，结交了不少当地小伙伴，见识了摩洛哥人的热忱。

　　在异国他乡和外国友人们一起庆祝，过了个难以忘怀的10岁生日。

　　然而好景不长，随着疫情的扩散，摩洛哥也开始闭关锁国，停了飞机航班，封锁省际交通。也曾熙熙攘攘的大道空荡荡的，沿街商铺铁门紧闭，只剩下孤零零的交通信号灯固守在那，倔强的闪烁，大集市已不再开放，平素常去的菜场里，稀疏的数人拖着大包小包，为了全家人的口粮忙碌着。多个路口设有路障检查站，宪兵和警察们随时检查着路人、车辆的通行证，但一见我，知道是医疗队的，都会挥手，放行，友好的翘翘大拇指，打招呼，提醒我们尽量减少外出。突然太阳失去了往日的光芒，一向晴朗的天空乌云密布，豆大的雨滴如万条银丝从空中纷纷落下，连在一起编制成一张大网将我俩缠住。我们正感慨“屋漏偏逢连夜雨”的不幸，一辆越野车在我们面前戛然而止，司机摇下车窗，一边戴上口罩，一边挥手示意让我俩上车，送抵酒店后他便直接离开，未索取任何报酬，在这种恐怖的疫情之下，对陌生人居然还能提供这样的帮助，实在是弥足珍贵。摩洛哥人民对我们医疗队的友情之深可见一斑。

　　偌大的酒店空荡荡的，只剩下我们一家，丫头只能闷在房间上网课，无精打采地看着窗外，想念家中的姐姐。无聊的一个人在泳池边撩猫逗狗玩。

　　我俩深感内疚。只盼着能相聚时间长些，却没预料到事态发展严重如斯，困顿于此，懊悔不已当初的抉择，你虽将责任揽入自身，但我明白是不舍分离惹的祸。短暂的停留演变成旷日持久的等待，遥遥无期的归程。为了调动大家的情绪，我们绞尽脑汁，开发各种运动，模仿流行的网红舞火红的萨日朗，编排舞蹈，和家中的姐姐比赛；搬出小时候的游戏，叠纸飞机、跳房子；拓展足球游戏。活动虽然多姿多彩，却不能掩盖内心的焦虑。

　　正感绝望无助之际，医疗队刘大队长通过中国大使馆得知有摩洛哥包机回国，在李立大使亲自过问下，帮我们预留下座位。还是那辆车那个司机，带着大使馆的特别通行证，连夜赶来接我们。一路顺畅通过各个关口直达卡萨布兰卡机场，见到你在机场负责安检的医疗队队友、使馆周秘的协助下，安然登机，我忐忑不安的心情终于平复下来。

　　离别在仓促间，我还没走脱，你已不在。如今一个人的时候总觉得很失落，幻听你在我的耳边轻轻诉说，想起你的笑容，想起执手的温暖，相依的温情。辗转反侧孤枕难眠，又到夜半时分，此刻应是上海的清晨，我仿佛望见一轮红日喷薄而出，映射在小区的池塘，微风吹过，泛起层层金黄色的涟漪，温馨的阳光掠过树梢，透过窗户，拂过你的发梢，亲吻小宝的脸颊，也将我深锁在黑暗中的心灵点亮，温暖着落寞的心境。

　　温暖是无声的陪伴，不用承诺，无需对白，仅仅因为你喜欢看我的傻笑，我需要你的拥抱，很简单，却很满足。相聚的美好，即使繁华刹那，也永远是心里的温暖，定格于柔软的心间，温暖相随，欣喜相伴，惦念如初。生命的美好就在于这不经意间收获的温暖与感动。不要回避人生的每个阶段，即使面对生活的洪流，也别对美好视而不见。生活不只是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心中有暖，满眼皆是美景，所到之处，自有深情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