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依旧在

<p><br></p><p> 前院里的三根柚子树今年一共结了31个柚子,个个饱满青翠,微风中若有淡淡清香,心下便觉它离成熟澄黄之时不远了。</p><p><br></p> <p>  早上父亲刷牙,断了一颗牙齿,他泰然自若,自顾自说零件老化,不要也罢。我附和着笑,心里却有波澜,我想他也是。他年轻时从军,后来回地方从教,一干就是40年,过程精彩,回忆平淡,冷暖自知。傍晚,他喜欢和几个老友坐在禾场里,每人手里一把缸浓茶,东拉西扯,谈古论今。每每谈到兴浓处,扎脚勒手,壮怀激烈,茶酣胸胆开张,和我们喝多了酒有得一比。这些年不在父母身边,每晚都要分别给他们打电话,哪怕只是问问吃饭了吗?在干嘛?寥寥几句,是形式,但不可以省去。有时候喝了酒,也要故意用无比清醒的口气说上几句。自认为这样他们会睡得好,而我亦能心安。倒是狗子小白,随父母居于此六年了,每天送出迎进,散步串门都要跟着,坐下来就躺在脚边,默默陪伴,很是温顺。</p> <p>  西边的丛竹,栽的时候只有几根,根浅篼稀,想着能成则成,懒得侍弄,几年下来竟也成茂林修竹,摇曳有姿。庭前两棵杜英树,又是施肥又是洒药,却一直长不精神,前些时候挖了换成杨梅树。孩子今年上高中了,在教育上心里一直挺矛盾,希望孩子更优秀,但又怕给太大压力,想任其发展,又总要干预修正。父母长辈无形中把自己的想法输送给孩子,这些大多数称不上养分。可能大多数父母都会有东坡居士的心愿“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同样,我只想给孩子提供更好的生长环境,让她经历最好的过程,相信每一棵树最终都会长成自己喜欢的样子。</p> <p>  对门那座山,也叫象鼻山。小时候学桂林山水甲天下那篇课文时,总在心里拿它和桂林的象鼻山比较,到现在都没能看出它哪里像象鼻了。不过小时候是我们躲避打防疫针和挨打后经常光顾的地方,几个小伙伴随便找个淘金洞一窝就是半天。父亲说,他小时候后听他奶奶说,清朝末年这山上葬过一个县令,叫黄十三。后来墓被盗了,还引发了附近两个乡的村民械斗,想必是被盗后还有些遗落的古物件,导致乡民争抢。父亲带我找到大致位置,拨开杂草野树,着实还有一个浅坑,四周零星散落参差断裂的青砖,上面依稀有字,仔细辨认,上书“湘阴黄石珊墓砖”。我百度一下,历史上果然有此人。</p><p>黄世崇(1835-?),字石珊,晚清湖南湘阴人,举人。先后出任湖北兴山、黄陂、钟祥、汉川、利川、恩施、利川、恩施等县知县,光绪二十六(1900)卸任。未仕之时,以诸生的身份主编了《汩罗县志》(十四卷),参与编写《湘阴图志》、《湖南通志》。出仕后,先后编写了《黄陂山水志》、《汉川山水志》、《钟祥县志》、《利川县志》等地方志书,自称“世崇所居所仕,一皆志之”。</p><p> 曾任八地县令,勤政廉洁,百姓推崇,政事、文化均有不小建树,也算得上仁人了吧。只是没弄明白,一个对地理山川风貌如此有研究的儒学,何故会选择此穷乡僻壤为千年寝地,且遭此一劫。青山依旧在,故人魂何处?怀着对古仁人的敬仰,与乡邻一起清理零散墓砖重新安放,堆一土坟,四周生态修复,又立一石碑以志其生平,聊以慰其“所居所仕,一皆志之”,亦期后世记念追随。</p><p> </p> <p>  村庄依旧静谧,农人们依旧日升而作日落而息,只是亘古不变的青山不再是落后的缩影,而是饱含希望的金山银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