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带面扯出新天地——记新疆巴州陕西商会副会长、库尔勒方凌皮带面馆经理穆芳玲

秦川汉子（吕建邦）

　　穆方玲近照

穆芳玲，女，汉族，1964年4月13日出生，陕西省宝鸡市扶风县人，高中文化，1995年进疆创业，现为库尔勒方凌皮带面店总经理、巴州陕西商会副会长。

　　俯瞰扶风县法门寺

几千年来以面食催生的陕西女子内敛、隐忍、顾全大局，甘愿隐退后台，相夫教子，成就男人的辉煌。能够抛开一切主动走出家门，走出家乡，闯荡自己新天地的女子，尤其是结婚带着孩子的妇女少之又少。这需要的义无反顾的勇气、坚定不移的睿智和对抗世俗的胆量。这些品质都在芳玲皮带面连锁店总经理穆芳玲身上得到充分的发挥和体现。

她身上的特点在于，一旦认准某件事，便会比男人投入更多的热情，更持久的坚持，从而也更容易为自己开辟一条新路，打开一片新天地。今年55岁的穆芳玲女士在库尔勒市开了五家皮带面馆，经营状况良好，两个孩子子承母业，分别经营一家皮带面馆和一家火锅店，小儿子大学毕业留在重庆成家立业。她是一位成功的生意人，一位成功的母亲，一位令人羡慕的女人。

　　穆方玲近影

　　

春天是播种的季节，春天孕育着希望。五月的梨城，春光明媚，鲜花盛开，在库尔勒新市政府旁一家新的芳玲皮带面馆开张大吉。浅粉旗袍裙勾勒出身体优美的线条，淡淡的容妆，修剪时尚的短发衬出穆芳玲干练又温婉的个性，似一朵摇曳的芙蓉笑盈盈站在花篮簇拥的门口的迎接八方来客。这是穆芳玲在库尔勒开的第五家皮带面馆，来吃面的人把小小的面馆挤得满满当当。

好久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皮带面了，味道冲的很，面有嚼劲儿筋道，正宗咱家乡味，一吃一个不言传。芳玲，再来一碗，多放点油泼辣子。

可真是咱乡党。一碗燃面喜气洋洋，不放辣子嘟嘟囔囔，您等着。

旋即，一碗油汪汪的皮带面摆上桌，雪白的面托着玫瑰色的肉汁儿、碧绿的青菜叶，浓郁的香气。让人联想起寒冬腊月，窗下暗香浮动，推窗一束红梅扑面而来，雪中红梅，俏丽活跃，望着心生欢喜。

　　今日扶风县农村

陕西地处中国的中心，历史文化长久的随便拎出一截能说上几天几夜。陕西不但是中国古人类和中华民族文化重要的发祥地之一，也是我国农业生产开发最早的地区之一。大约在6000年前，半坡人就在这里从事农业生产，饲养家畜，打猎捕捞，采集果实。

传说中最早从事耕种稷和麦的人，是陕西关中周人的祖先。到了西周末年，关中地区的农业生产有了新的发展，并向其他地区传播，农业的高度发达，小麦的产出，是陕西人很早就掌握了面食的做法，伴随着岁月的推进不断丰富，关中小麦面粉在一代代妇女揉搓、扯拽，抻拉中花束一样枝繁叶茂，各种面食芳香四溢。仅面条就数不胜数，岐山面、杨凌蘸水面、户县臊子面、陕北羊肉面、浆水面、驴蹄子面.、户县摆汤面`、澄城手撕面、饸饹面、剪刀面、.....哪一种面都足以使人垂涎欲滴的。

陕西农村的女子未出阁前，从小跟着母亲学做面食，嫁到婆家比的不只女红，还要看谁的面食做的好，“三日入厨下，洗手作羹汤。未谙姑食性，先遣小姑尝。”

　　今日扶风县城一撇

穆芳玲聪敏伶俐，八九岁就跟母亲和姐姐学会做面，经过二十年多年的实践，摸索出来了一套皮带面独特的制作方法。首先面要和得的恰到好处，不软不硬入口筋道，其次，也是最为关键的是熬卤肉汤，选上好的五花肉、牛肉，切成小块儿，油锅里放少许糖，待糖熬制金黄放入肉翻炒收水至六成熟，添水，水沸后小火，加入八角、肉寇、草果、酱油、辣皮子等调料，慢慢熬一个半小时左右，至到肉呈诱人的玫红色，汤汁经过时间和调料共同催化，与菜和面拌在一起，吃起来有种秦腔老生唱段的朴实、醇厚、苍劲、细腻的深刻感。你信不信，长久离家的游子，端上这一大碗皮带面吃下去，定会吃的生动感人，泪流满面。

饮食一旦走出去，就不止是饮食，而是一种文化，一剂可以疗治思乡的药。

　　

这些年，国家限制公款吃喝，大饭店生意难做。而如皮带面、臊子面这些物美价廉的小吃，广受老百姓欢迎。穆芳玲采用薄利多销的经营策略，经过近三十年不懈努力，终于在库尔勒餐饮市场占据一席之地，虽是小本经营却能稳扎稳打，不断拓展市场，先后在北山路、开发区、白鹭天缘、索克巴格路等开了四家皮带面馆，品种从最初的臊子面、皮带面，发展为现在的以皮带面哨子面主打，菠菜面刀削面，辣子鸡皮带面、鸡肉拌米粉、浆水面、麻辣鸡肉面、煎搅团儿、凉拌搅团儿、酱香面、凉鱼儿、炸酱面、铲糕、肉夹馍、油泼扯面、棍棍面为辅的近二十个品种的特色小吃。

今年，受市场气候影响，库尔勒餐饮市场整体疲软，穆芳玲女士反其道而行之在新市区开了一家新面馆。她分析，越是经济不景气，人们吃不起大饭店，小餐馆生意必然红火。饭店开张两个月，生意逐渐向好，印证了她对市场的判断。

　　

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生意也一样，并非总是一帆风顺，1995年，穆芳玲女士千辛万苦在地质医院旁边开第一家皮带面馆时，生意很差，每天早晨八点去批发市场采购，凌晨三四点才关店门，千辛万苦累死累活，一天也就卖二三十块钱，而且遇上青年路修路，历时一年多，生意惨淡，穆芳玲咬牙坚持，终于守得云开日出，柳暗花明。

　　

穆芳玲出生在陕西省宝鸡市扶风县。宝鸡位于陕西省中西部，地处关中平原西部，四季分明雨量丰沛、河流纵横，旱涝保收，自古以来被誉为关中粮仓，以此推理，生活在这里的人至少不会饿肚子。偏偏穆芳玲出生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新中国最艰难困苦的时期，几乎全国人民都在饿肚子，穆芳玲家有兄弟姐妹七个全靠父母两人挣的工分养活全家，确实少穿是一种常态。穆芳玲记得他从小到大一天三顿吃玉米，玉米面馍，玉米面粥、玉米面饼就咸萝卜，母亲想尽办法变换花样，架不住天天吃，胃反酸水，晚上睡在床上，酸水顺着嘴角往下淌，那个滋味别提多难受了。过年过节切点葱用小勺炼点油加点盐拌一拌掺在菜里，算好吃的。为减轻家里的负担，父母万般无奈，十四岁就给她定了亲。

穆芳玲从小学习好，在班里一直都是前三名，初中毕业后梦想上高中考大学，从此走出去，开创完全不同于父辈的崭新生活。父母的决定她无力反抗，父母说，收了人家的定金，花的差不多了，不嫁不行。女儿养大了嫁人生子，为人妻为人母，直至生命尽头。

　　穆方玲近照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千百年来，农村妇女走着一条恒古不变的路。父母用他们理所当然的生育权利，剥夺和改变了女孩子对爱情的憧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改变她们人生的轨迹，像一条困在网中的鱼。封闭、落后、愚昧，是整整一个时代的代名词。自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起，中国迎来了改革开放，新世代强劲的春风不可阻挡地吹开每个国人的心窗。年轻人汇成的河流或南下，或北上，以不可阻挡之势奔涌向前。

俗话说，树挪死人挪活，无论男女人活着当有志气，不该困死网中，寻求突破只有靠自己。已是三个孩子母亲的穆芳玲第一次睁大眼睛注视着远方，走出去就有希望。

1995年夏天，30岁的穆芳玲和三姐一路同行踏上了前往新疆的火车。姐妹俩第一次出远门坐火车，为省钱买了站票，在过道里做了三天三夜。看别人吃方便面火腿肠和各种水果，姐妹俩把口水往肚子里咽，每顿吃从家里带的玉米面烙饼。

火车上人多小偷也多，姐妹俩千小心万注意，小偷不知何时把她们仅有的两百元钱偷走了。两百元是全家人东拼西凑给她们的，两百元能做好多事儿啊。小偷偷走了钱，等于掏空了她们的心。茫茫人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姐妹俩又急又气，伤心的泪擦也擦不干。好在远方还有亲戚，有人在希望就在。

　　

到达库尔勒后，姐夫弟弟一家人望着失魂落魄的姐妹俩，心一下软了。姐妹俩的到来给这个原本不富裕的家增添了不少麻烦。但是，亲戚很热情的接待了他们，安顿他们住在家里，问她俩今后有何打算？穆芳玲和姐姐心灵手巧，做饭、干家务是一等一的好手，既勤快又能干，不怕吃苦。她们计划盘一爿小店，开个哨子面或皮带面馆。

南疆库尔勒是一个仅有几万人的小城，不通火车，也不通飞机。相对内地偏远落后，以农业为主。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中国石油在库尔勒成立了塔里木石油勘探开发指挥部，以库尔勒为立足点面向塔克拉玛干盆地开展大规模石油勘探开发，几万石油大军蜂拥库尔勒，给城市注入了新的血液和活力。当时，开饭店的人很少，人们对食物多样性的需求刚刚萌芽，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穆芳玲的亲戚觉得这个方案可行，有一定的前瞻性，投资不大，为支持姐妹俩开面馆，亲戚帮她们去朋友家借钱。穆芳玲和姐姐每天走很远的路，到市区找房子。

很快，她们用借来的一万元钱盘下了位于巴音东路的地质医院旁边一处店面。跑工商，跑税务，跑卫生，各种营业执照办下来，姐妹俩腿都跑细了。一个月后店面开张了。

从此，自己的生活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生命的航船按照自己的意志前行，这一行动对以家庭为主的穆芳玲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姐妹俩既是店主又是采购员、大厨，里里外外前前后后的忙碌，再忙也不觉得累，再苦也不觉得苦，因为是在为自己打拼，未来如冉冉升起的朝阳，前途无限光明。

遥想当年创业的艰辛，穆芳玲女士感慨万千，她说，都过去了。三个事业有成的孩子不想让母亲太劳累，劝穆芳玲放弃生意颐养天年。穆芳玲女士不想给儿女添麻烦，她要自食其力。生命只有一次，活在这个世界上，不仅仅是为了挣钱，人还要有所追求。她说我每个店养活四五名农民工，解决了二十几个人的就业，这才是我开饭店的价值所在，未来如果身体许可的情况下，还想多开几家面馆，用联营的方式开店，以解决更多人的就业问题。

都说无奸不商，买的没有卖的精。只有当一个人对生命有了非同常人的认识，才可能拥有一种情怀。情怀是什么，情怀一种高尚的心境、情趣和胸怀。情怀产生于新疆这片辽阔宽厚的大地，情怀生发于人和人之间的相互关爱、相互信任。刚来库尔勒时，穆芳玲一穷二白白手起家，得到左邻右舍的无私帮助，东家送来个盆儿，西家抱来一床被，众人拾柴让穆方林和姐姐有了一个安身立命的窝。

如今，穆芳玲有了钱，她要用行动回馈社会。正如《好大一棵树》的歌里唱的“只要人人都献出一份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亲戚之间就不必说了，谁家盖房子、谁生病住院，穆芳玲都慷慨解囊给予帮助。对贫困的陌生人只要是找到她，都不会空手而归。

记得第一家面馆开张不久，有一天店里来了一位二十多岁的甘肃小伙，脸上长很大一个疙瘩，他刚从老家来库尔勒就得了病，没钱看，一直拖着。穆芳玲当即给了他500元，让他拿去看病。

500元可是不是小数目，是小店近一个月的收入。为此姐姐说，我们日子还过得紧紧巴巴，你也过分大方了。穆芳玲笑笑说，没想那么多，救人要紧。

　　

店员麻建军提起穆芳玲感慨万千。我家里穷，在家里活不下人，一个人跑到库尔勒。当时的我又瘦又小，不会干什么，只好挨家挨店敲门询问，要不要服务员。不知看了多少人的冷脸，一次次被拒之门外，在我几乎绝望的时候，找到了芳玲姐开的皮带面馆。芳玲姐看我又瘦又小，不满18岁，他不敢收我，怕用童工被处罚，我告诉芳玲姐我十八岁了，没有问题，那是为找工作撒了个谎，当时我还不满十六岁。

芳玲姐咋能看不出来？她是心软，怜悯我，可怜我，同情我。如今我在芳玲皮带面馆打工13年了，能遇到芳玲姐这样好心肠的老板是我的福气，过年过节，方玲姐不忘给每个员工送礼物，发奖金，我们像自家人。去年我贷款买了房子，结婚有了孩子，日子越过越有盼头。今年生意不景气，我的工资也仅够维持生活，但我不想离开这个店，愿意和芳玲姐同舟共济，共度难关，以报答她的知遇之恩。

穆芳玲一家人老实厚道，父亲和大伯一家在一起过了整六十年。兄弟友善，父母慈孝，尊老爱幼帮助邻里，给穆芳玲最初的人生涂上浓墨重彩的底色。她记得小时候，有一年冬天，家里一只羊卖不掉，父亲把羊杀了，分了许多份，让儿女挨家挨户的送，全村人一家不落，人人有份，那一天村子上空家家飘出的羊肉香味儿，永远萦绕在穆芳玲的脑海里。

穆芳玲说，做一个好的生意人必须要讲诚信，对顾客不欺、不瞒、不骗。开店几十年来，穆芳玲从不以次充好，严把材料的入口关，不管再累再忙她都亲自去挑选食材。现在店面多了，除了将一家店面交给大儿子打理之外，她每天都在四家店面来回奔波。穆芳玲坚信金杯银杯不如顾客的口碑，她从未打过一次广告，生意全靠口口相传，回头客很多，为此她感到自豪和欣慰。

一个人的情怀还在于面对金钱诱惑毫不动摇的品格。开饭店难免遇到粗心大意之人将钱和物遗漏在店里，穆芳玲从不为所动，急失主所急，想失主所想。

2002年夏天的某一天中午，正在后台忙碌的穆芳玲发现一位服务员神色慌张，她走过去一看，见凳子上放了一个皮包，打开皮包的霎那穆芳玲惊呆了，一沓一沓的钱露了出来，足有十几万，从小到大，穆芳林从没有见过这么多钱，如果把钱据为己有，足够买一套很好的楼房，全家人不用住在破烂的出租屋里。

此时生命的底色显示出强大的力量，不容她有丝毫的私心杂念。穆芳玲拿到后台妥善保管，半个小时后，一位女士匆匆赶来，神色慌张。穆芳玲主动上前询问，那位女士急的直跺脚，她说她是单位的出纳，从银行取了钱看看时间晚了来吃个中午饭，吃完饭急着走，把装钱的包忘了。

穆芳玲劝她别急，详细问明情况后从后台拿出钱包交给她，让失主数一数钱看够不够。女出纳激动万分，握着穆芳林的手说，不用不用，今天遇到您这么好的人太幸运了。我相信您，钱一定不会少。看到女出纳兴高采烈远去的背影，穆芳玲一颗悬着的心安宁下来。

2006年夏天的某个晚上，一位男士吃过饭后匆匆离开，穆芳玲发现他的包遗忘在椅子上，穆芳玲打开一看，里面有七八万现金和三部手机。失主此刻一定非常着急，穆芳玲锁好失主的东西，站到面馆门口等失主。

天已经黑透了，只见迎面走近四位男人，其中一位冲在最前面，神色慌张，这时穆方玲听一位男士说，要是饭店的人不承认，就打电话告他们。穆芳玲主动迎上去，你们在找的东西我知道。四个人疑惑的问，你怎么知道？丢主焦急的说，他是州社劳动局，刚收到社保的钱，没来得及入账就丢了。别急，我在这等你们半天了，跟我来吧。

说着穆芳玲把他们领到店里，从后台拿出钱包完璧归赵。失主感动不已，抽出200块钱答谢，穆芳玲坚辞不收。打这之后，失主带着他的朋友，隔三差五来店里吃饭，用这种方式报答穆芳玲。还有一次在小康城面馆，一位顾将摄像机和三万多块钱丢在店里，穆芳玲一直等到凌晨一点多仍不见失主，便安排一位店员守在店里等失主，直到凌晨三点多，丢主才匆匆赶来寻找。当店员把东西原封不动交给失主的时候，丢主的眼睛湿润了。

开店近三十年，穆芳玲记不清这样的事儿一共发生了多少起，拾金不昧助人为乐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穆芳玲将其视为行动的圭臬。

一年春好处，不在浓芳，恰在人心向阳暖。如今，穆芳玲把皮带生意越做越大，面馆满城开花，但她并未因此停止追求。2019年，她加入了巴州陕西商会，成为陕西商会一名副会长，这绝不是沽名钓誉，而是意味着要承担更多的社会责任，这是穆芳林对自己更高的要求，人生更高的追求，这就是一位陕西女子的情怀。有情怀的人，路，当然会越走越宽广。

　　注：本文作者李佩红，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新疆巴州作家协会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