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娃的童年记忆》上集

沙漠飞豹

前几天的一个早晨,我独自去龙泉公园内拍摄荷花和睡莲的片子,偶尔在莲花池旁边的小溪里遇见几个正在嬉水,玩泥巴的三四个小孩子,他们当中有小男孩,也有小女孩,他们的年龄大概有四五岁,五六岁的样子,天真无邪的在一起玩耍,三个一堆,两个一团,一会在小沙滩上挖泥坑,一会堆沙丘,一会又堆拦水坝,显得童趣盎然,无忧无虑,似乎玩得开心极了。 当我看见眼前孩子们这种快乐玩耍场景的时候,使人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难以忘怀的童年生活。<br> 我是大山里的孩子,出生在上世纪六十年代中后期,属于六零后,故乡位于甘肃南部的陇南市礼县西南山区的沙金乡申家村,我们老家距离礼县县城大约有七十公里左右,地处岷峨山区,地势和海拔较高,北部山势绵延,起伏舒缓,南部坡陡沟深,山石嶙峋,气候湿润,无霜期也比较长,且雨量充沛,那时候境内森林茂密,古树参天,植被良好,开阔处绿茵如毯。申家河像一条宽宽的银白色玉带一样,自长安舰、教场坝起,随着两边山梁中间的沟底,由北向南,蜿蜒顺势缓缓流下,据说这一股清流最后进入长江上游的重要支流之一的——嘉陵江,直至归入胸怀宽阔,无边无际的大海。虽然生态不错,但是属于自然村落,交通闭塞,自然条件和生活条件都十分艰苦,出门劳作和走亲访友都靠步行,种植和收割农作物主要靠人背肩扛,骡马驮运,耕地也是二牛抬杠的原始方式,以前这些艰苦生活在现在的年轻人眼中是难以想象和不太相信是事实的,和今天物质丰富的生活形成了极大的反差,但是作为我们这个年龄段走过来的人,过去的经历丝毫不会影响我童年获得的快乐和留下难以磨灭的美好印象。 七十年代初期,国家还处于建国后百废待兴的起步建设阶段,国家为了把有限的资金能够用在刀刃上,党中央、毛主席面对以美国等西方国家严密的封锁和围追堵截,号召全国人民以主人翁的姿态,把国家事情当做自己的事情来做,故而那个年代的人们,脑海中就没有谋私利的概念,各行各业的建设者都能够恪尽职守,无私奉献,从不不计较个人得失,全身心的投入到轰轰烈烈,建设国家的实际行动之中,在全国各地发扬“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战天斗地,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掀起了“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的劳动热潮,根据国家布局,进行三线建设,提出建设“四个现代化”的宏伟目标,建钢厂,兴水利,修梯田等等,就是为了夯实我国工农业基础,突破列强封锁,解决最基本的温饱和国家长远的发展问题,也为日后我国的改革开放打下了雄厚而坚实基础,积攒了很不错的家底。 <p>  作为儿童,青少年的我们,大山深处既没有水、电、暖等基础设施,也没有幼儿园之类的教育机构,平时生活,看书,写字,夜间照明都使用自制的煤油灯盏或购买的马灯。我的母校位于大垭豁山底下名叫老庄里的地方,有一所建设于解放前的一所七年制学校(小学五年,附带初中两年),这也是包括申家村,小关村,教场村,王沟村,建各梁等行政村适龄儿童,中小学学生唯一能够接受教育的地方,学校建设规模不大,包括教室,老师以及学生宿舍在内,大概有二三十间马鞍架式平房,校门口有占地面积不大的操场,南北各有一个木板制作的篮球架子,十多名老师中有公派教师和民办教师两种身份,基本上都是周边村庄居住的本地人,由于那时候国家和家庭对于教育非常重视,投资大,书本费便宜,只有几块钱人民币,冬天的时候,国家还补贴炭资费(使用木炭取暖的费用),小伙伴们百分之百的都能上学,没有一户人家的孩子是因为贫穷而上不起学而辍学的,在校期间,我们除了上文化课(语文,数学,自然,初中有物理)外,也特别重视素质教育,劳动课更是少不了的,经常利用周末的时间参加生产队的义务劳动,比如秋收的时候,就会在老师的带领下帮助生产队挖洋芋,夏收时间去麦地里拾麦穗等等力所能及的体力活,冬天闲暇时间,大人们冒着严寒去上坝里修水平梯田,我们上小学四五年级的“大学生”,也会穿上妈妈做的棉袄,棉鞋,带上皮帽子回到建设工地去唱歌,跳舞,打快板,以多种多样,喜闻乐见的形式搞宣传,为修水平梯田的父辈们加油打气,使热火朝天的工地更加朝气蓬勃,干劲十足。由于当时取暖经费和木炭资源有限,木炭不足的时候,我们也会“靠山吃山”,就地取材,在班主任老师的带领下,去距离学校不远处的山坡上(老庄里护林)里捡拾一些枯树枝,挖一些枯死的树根(俗称树疙瘩),背到学校堆积起来,用自己和泥巴糊制作的土炉子,放在里面烧火,进行取暖御寒用。光有木炭和疙瘩没有细柴火也不行,否则就无法点燃炉子里的木炭等,故而早上起床去学校的时候,大家也会从家里面带几根比较细的柴火,拿到学校做火苗引子用,这种务实的教学方式,也培养出了许许多多“德、智、体、美、劳”等品学兼优的有用之才,成为日后奔赴全国各地,各行各业,建设祖国大家庭中光荣的一员。由于我们申家庄是沙金乡(公社)最大的行政村(大队),也因入学学生多,外出工作人员多而成为沙金乡(公社)远近闻名的“文化”村。</p> 农村确实是一个广阔的天地,自由的空间,对我们小孩子来说更是如此,虽然那时候家里面没有电视机,手机之类的电子娱乐产品,但是并不会影响我们获得童年的幸福,每天的生活虽然简简单单,但是快乐却会如影随形,一年四季都有适合自己玩的自制道具或游戏,比如,春天伊始,冰雪融化,万物复苏,百草发芽,嫩绿遍野,附近的山坡上随处可见野百合花绽开迷人的笑脸,舞动着纤纤细腰,阿娜多姿的迎接着我们这些六七岁小客人的到访,这个季节不仅是充满勃勃生机和希望的季节,也是山里人吃野菜最好,最多的季节,我和小朋友们经常结伴一起去河边,去距离村子不远处的赵家坡上寻找野韭菜,白个猫儿,水荷包,地皮菜,婆婆丁,木龙头,羊蕨菜,茅蕨菜等等纯天然,无污染的新鲜野菜,摘上一小笼子或小背篓拿回家,让大人给我们凉拌,做一锅子的面片(老家也叫菜饭),包包子,烙荷叶饼等一系列好吃的,这些美食至今都是我的最爱,老家这些土特产,在干旱少雨的河西走廊是绝对没有的,至今回想起来那时候的美味佳肴,也是垂涎三尺,做梦都觉得满嘴留香,津津有味,实在是喜欢的不得了。 最令人喜欢的季节就是夏天,没有严寒的肆虐,只有快乐的时光。我们村两面是山,奇峰险峻,沟壑纵横,森林茂密,只要你一出门,一眼望去,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到处都是茂密的森林,对面山上更是松涛阵阵,郁郁葱葱,山花烂漫,香气袭人,百鸟在林中穿来穿去,叽叽喳喳的奏起了一首首悦耳动听的交响曲。山里面树木多种多样,野生中药材,野生动物种类繁多,空气特别清新,俨然就是一个天然氧吧,当地盛产党参,当归,大黄,黄芪,柴胡,前胡,二花,连翘,五味子等很多的道地中药材,也被人们称为“千药之乡”,加之村底下有一条自北而南走向,顺势缓缓而下的申家河,它就像一条宽宽的银白色玉带一样,绕村而过,一年四季河水清澈见底,随处可见很多的小草鱼聚集在河边的浅谭之中,还有隐藏在石头下的“娃娃鱼”(俗称接骨胆,上好的中药材),游来游去,时而追逐嬉戏,时而静静觅食,有时候还会有几只鸭子和大白鹅和它们一起与它们伴游,欣赏起来,令人觉得另有一番雅趣。<br>我们村两面是山,地形狭长,自堡子湾到小关村以下是难得的“平川”,山面开阔,山脚下纵横交错的阡陌之上,块块平整的水平梯田,错落有致,宛如一幅幅优美的田园风光画卷,各种农作物生长旺盛,尤其是每当小麦快收割之时,一阵微风掠过原野之后,田地里叠起了层层金浪,彼此起伏,像湖中击石荡起的涟漪一样,一波又一波的扑向远方,极目远眺,就像金色画廊一样美不胜收,令人拍手叫绝,欣喜若狂,热爱至极。 我家屋后坡半山坡上长有大大小小数百颗四季常青的万年铁树,这些古树种生长非常缓慢而著称,一颗颗小树,几十年光阴也就生长几厘米,即使我们如今都已接近暮年,但是回老家一看,那些小树似乎还是那么大,实际上并没有增长多少,不管是树高还是树的腰围都是如此,这也是它树名的由来。它见证了我们村几百、甚至上千年以来的岁月沧桑和气候等历史变迁,也见证了我们从童年到现在的成长历程。<br> 在农村生活,大家习惯于早起,极少有时间睡懒觉,每天凌晨大概半夜三四点钟左右,金鸡啼鸣,就像专门给我们农民制作的定时闹钟一样,不厌其烦的提醒人们不误农时,按时起床,去田地里开始一天的辛勤劳作,我们小孩子也一样,毫不例外,只要你不上学,去学校里学习,就和大人们一样,天还未大亮的时候,就赶着我家的一头黑色犏牛(那时候的我已经十一二岁),去社科子山耕地,走在我家屋后山坡上的羊肠小道上时,我俯瞰整个村子,鸡叫三遍后,只见从堡子湾到花桥子以及马家大地里的绝大多数人家都已起床,家家户户炊烟袅袅,大人们吃完简单的早餐后,很早就带上所需农具,赶上牛马上地干活,我们小孩子也一样,不能在家闲着,得帮助大人们干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农活,按照自己各自当时的能力,最适合我们做的事情就是放牧,当早晨的太阳从山巅最高处,像卷帘一样自上而下逐渐绽开的时候,就把自家牛羊(八几年已经包产到户)从圈里释放出来,约好小伙伴,带上干粮(黑面或其它杂粮面馍馍),在各家小主人的鞭策和吆喝下,骑着马,赶着牛羊,伴随着一缕缕晨曦,及早出发,浩浩荡荡的走向大山深处,一路上,老弱幼的马、牛、羊也没有闲着,显得特别兴奋,它们嘶鸣,嗷嗷呼叫,奏着各自独具特色的音符,俨然是大山深处一支由动物组成的混编乐队,成群结队的沿着蜿蜒不断的山路,在羊肠小道上向上攀登,去十几公里以外的高山牧场,享受水草的肥美,在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之下,度过自己一天最美好的时光,在牛羊吃草的间隙,我和小伙伴们一起嬉戏玩耍,割野草,用山里特有的野竹子扎扫把,编制背篓,筛子之类的农具,中午也会捡拾一些柴火,去地里挖一些洋芋烧熟吃,顺便告诉大家,野外使用烫火烧的洋芋非常好吃,看着差不多熟透的时候,把洋芋从火中取出来,用竹板刮掉外表烧焦的部分灰皮,就会露出金黄色的外衣,色泽鲜艳,黄灿灿的十分诱人,轻轻的咬一口,香喷喷的滋味令人满口留香,既健胃,也好吃,感觉美极了,大约到了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夕阳西下,金黄色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也染红了大大小小的山头,给草原牧场披上了金黄色的外衣,美轮美奂,惬意至极。牛羊们肚子吃的也是滚圆滚圆的,牧童们开始扬鞭归拢自家牲畜,并且把闲暇时间收割一些青草捆绑好,让骡马驮上(夜间吃的草料),自己跟在它们的后边,一边哼着山歌,趁着朦胧的夜色,沿着原路返回到村里,晚饭之后,山里人也没有啥娱乐活动,睡觉的时间还早,大家聚集在我们家碾麦场里,村北头的花桥子(有百年历史)上,或村中主巷道旁谁家的大门外,在皎洁的月光下,轮流讲古今,讲自己阅读过的小说中比较有趣的故事,传说,比如我就会讲我自己最喜爱的古典小说《薛仁贵征东》,《水浒传》,《西游记》,《说岳全传》等等脍炙人口的故事,讲的人是眉色飞舞,口若悬河,听的人也是津津有味,乐在其中,非常享受,大约到了晚上十点左右,就各自散去,回家睡觉,整个村庄就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有月光洒着银辉,悄悄地抚摸着这里的水水水水,安然入眠,进入梦乡,我们就这样子晨出暮归,周而复始,日复一日的重复着简单而快乐的生活,也许,这就是陶公渊明老先生笔下的那种“悠悠见南山,柴门花盛开,白云尽头处,多年客不来”,诗意盎然,宁静田园生活的真实写照吧?不过,虽然想起那时候交通闭塞,过着几乎与世隔绝日子,但是各家各户之间亲情浓厚,邻里和谐,关系融洽,也没有什么大一点的隔阂,吵架的事情非常稀少,我就觉得我们村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世外桃源,更是现代文人笔下苦苦寻觅的诗和远方。 洗澡或游泳,对于现在生活在城里人来说最方便不过了,有很多方式和地点,家里面有太阳能热水器,电热水器,外面有集体浴池,桑拿洗浴,也有单间的,就是收费不同而已,宾馆就更不用说了,喜欢游泳的人还有专门建设的游泳池,只要你办理月卡,年卡之类的,随时都可以去游上几个小时,锻炼一下自己的身体,初学者还有专门的游泳教练教你,直到学会为止,总之一句话,有钱就会有一切,你会享受自己所需要的更多服务措施,但是对于身处大山之中的我们农村孩子来说,至今都没有这么好的条件。俗话说得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利用好身边现有的自然资源为自己服务,也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记得我们村河对岸护林底下的河坝里,有一处为了“水磨”而用石头把河水拦截形成的人工深水潭,过水面积大约有十几平米的样子,水深有大约一米二三左右,水流缓慢,潭水清澈见底,没有人的时候,能够清晰的看见沉在水底下的鹅暖石,它就是我们小时候最喜欢的天然游泳池,每当盛夏来临,暑气熏蒸,艳阳高照,燥热难耐之际,善解人意的太阳公公就会自然而然的把河水给你“加温”到你舒适的温度,让大家去河里冲凉,解暑消困,那时候小伙伴们年龄小,都处于两小无猜的年纪,也没有什么太多的顾忌,有男孩,也有部分女孩子,都喜欢一起去这个“游泳池”里去游泳(我们老家农村俗称“打浇水”),其实我们小伙伴里面也没有几个真正会游泳的,基本上就是狗刨式一种动作,大家相互戏水,打水仗,贪玩倒是真的,男孩子脱光衣物,女娃娃穿少量的衣服,和光着屁股男孩子一起,扑通扑通跳下水之后,潭中顷刻间掀起了朵朵浪花,一波一波涟漪向外扩展,伴随着欢乐的嬉笑声,在水中玩上一两个小时,然后穿衣上岸,各自回家,在此间收获了无数的快乐,这种童真无邪的欢乐至今让人回想起来也是美滋滋的,记忆犹新,终身难以忘怀。 (未完待续,请看下集) <p>作者简介:</p><p> 申贵斌,网名沙漠飞豹,退伍军人,1967年生,中专文化,甘肃省礼县沙金乡申家村人,现居甘肃省金昌市,就职于金川集团公司龙首矿,黑龙江桦南县诗词协会会员,自幼酷爱文学,喜欢古诗词、现代诗、摄影、户外运动等,有文学和摄影作品散见于《镍都报》、《当代金昌》和《香港东方诗社微刊》《金土地文学传媒》《兰苑文学》《腾讯新闻》、《今日头条》等多家纸媒或网媒公众号平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