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起那年看瓜时

瑞雪丰年

又到一年暑假季，忆起那年看瓜时！

十几岁的时候（可能是从四五年级开始吧），每到暑假，我的任务便是去地里看西瓜。西瓜是经济作物，家庭收入的主要来源。种西瓜的人家少，防止假期中被小孩子则害，因此需要有人照看。在瓜地的一头用树杈搭建一个三角形的瓜棚，周围围上一圈树枝，外面抹一层薄薄的泥，里面铺一层麦秸秆，晚上看瓜的人在里面睡觉，外面再用树枝搭一个简易的凉棚，凉棚下支上架子放两扇门板，挂上蚊帐，门板上放一副简单的行李，白天在凉棚下休息，晚上或者下雨的时候在瓜棚里过夜。我是家里的老大，看瓜的任务便落在我的身上。一放假，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爷爷就告诉我：收拾收拾东西，明天去地里看瓜吧！于是借好下学期的书，拿上老师布置的作业，再借所谓的闲书（我们那会只要是与学习无关的书，就都叫闲书）拿上家里的半导体收音机，这就是我一个假期的全部家当。

于是每天天刚亮，爷爷就开始叫我了，起吧起吧，赶紧去地里看瓜吧。于是睁开朦胧的睡眼，迷迷糊糊的爬起来，骑上车子出发了，（瓜地就在村子周围，每年换地方，近的有三四里地，远的就要走上十几分钟，过了汾河桥，快到另一个村子啦）。路上行人极少，大多数人还没有起床，到了地里睡意还没有全消，于是放下蚊帐，继续睡觉，一直睡到自然醒。说是看瓜，其实也就是做给别人看，走过路过的人，知道地里有人便不会进来了，村里的人和过路的人渴了，是可以随便吃的。刚放假，西瓜还没有熟，在地里转一圈，看看西瓜的长势，碗口大了，隔上几天又长大了，再过几天觉得快成熟了，禁不住西瓜的诱惑，在好奇心驱使下，会偷偷的摘一个自认为快熟的西瓜，也不用刀，往地上一摔，两手一掰：淡红的瓜瓤，白色的籽，吃一口酸酸的：哦，还是生的，没有熟呢，又怕大人发现，悄悄的挖个坑埋了，就这样隔三差五试一个，勉强能吃的就吃了，实在不能吃的就扔在附近的水渠里，爷爷看见了也不会骂我，他就会告诉我，别看西瓜大了，里面还没有成熟，等开园了就可以吃了。于是便耐心的等待开园的日子。等待的日子是漫长的，早上五点多到晚上八点天黑，一整天的时间都在地里看瓜，早饭和午饭是家人送到地里吃的，整整一个多月，直到最后一批西瓜下市的时候才可以结束。（印象最深的一次：早饭时间已过，已是日上三竿，也不见家里人送饭，肚子饿的咕咕咕叫，原来是弟弟送饭，路远，又累又热，他把饭盒放路上，躲进葵花地里乘凉，有人骑车过来，看见地上的饭盒，停车要拿，他从旁边出来说是他的，幸亏认识他，就把他捎到了地里）

平时西瓜地里没有旁人，于是瓜地变成了我的乐园。在瓜地周围种一圈豆角，每天早晨睡醒之后拿个带子绕着瓜地转一圈，把成熟的豆角摘下来，地头还会种些黄瓜，葱，西红柿，甜瓜，是可以随便吃的，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每天写写作业，看看闲书，听听广播，预习预习下册的内容，累了的时候躺在凉棚里睡睡觉，在旁边的水渠里玩玩水（那时候的水是很清的，可以看见水里的蝌蚪），洗洗手，闲的无聊的时候，还会把西瓜籽磕出仁，放地下看蚂蚁怎么样运回家，一看就是好半天……就这样在无人打扰的世外瓜园里，一个多月下来，作业全做完了，下册的预习也顺利结束，闲书看了一本又一本，收音机成天开着：新闻报道、每周一歌、小说连播、连最不喜欢的晋剧频道落不下，《芦花》，《打金枝》，《四郎探母》……这些故事，早就知道了，暑假生活过的简单而又充实。

最热闹的时候，莫过于摘西瓜的时候，等到一批西瓜成熟了，爸爸就会叫上人来地里摘西瓜，亲戚邻居都会来帮忙，一个人拿着剪刀，内行的人用手一敲便知道西瓜成熟了没有，我们就跟在他后面，每隔两三米远站一个人，西瓜剪下来之后，你传给我，我传给他，放在地头一排排，全部摘完之后，再装入编织袋中，或者是竹筐中，亲戚邻居们一趟一趟的从地里背出来，（头顶烈日，大汗淋漓，跑一趟才能背三五个），几个小时才能从地里转移岀来，堆在地头等大卡车来拉，瓜贩子来了之后，数称和计算价钱的任务也归我，过秤的时候，买卖双方都要计数，秤完之后再计总数，那个时候没有计算机，称一筐记一次，是绝对不能出错的，称完之后核对总数，再计算总价。成千上万斤西瓜都要用笔计算出来，核对一次又一次，换到手的是或多或少的一叠钞票（数钱的感觉是快乐的）。

有时候雨水多了，西瓜味道会不会太好，瓜贩不愿意来卖，这时候就需要自己把西瓜拉到邻村去卖，爸爸赶着马车拉上西瓜，我骑着车子跟着他，一直要走到城南几十里外的村子里去卖。夏天的天说变就变，一会儿晴空万里，一会儿乌云密布，倾盆大雨，在村子里还好说，在农户家避避雨，如果在路上，那会就淋成落汤鸡。那种滋味是难以言说的。如果人们买的西瓜多，爸爸就会给人家送进家里去，我负责看摊，如果买瓜的人没有带钱，我就会跟着买瓜的人去他家要钱，一车西瓜全部卖完才可以回家。印象最深的一次：下了一场冰雹，打的西瓜上有黑点，不好卖，等卖完西瓜，天已经黑了，爸爸说你骑车先回吧，还没走到城里，天已经全黑下来了，出了城，路上也没有路灯，那会儿汽车也少，人也少，黑灯瞎火的，两边的白杨树发出沙沙的响声，让人觉得害怕。于是凭着感觉，循着记忆中的路，使劲蹬自行车，一路狂奔，直到看见村里的灯光才放下心来，回到家，浑身已经湿透，没有一点力气！

往事悠悠，历历在目！30多年过去了，每到暑假，就会想起这段难忘的经历。蓦然回首，一路走来的时光，在呼啦啦的青春里呈现着夺目的光芒。虽然有些艰苦，却也回味无穷，想想就笑意盎然，怎不值得终生记忆？曾经听过一句话：未来总有一天，当你回望走过的路时，会发现，那些曾经吃过的苦，受过的累，一定会化为一束光，照亮你的人生路！指引你不断成为更优秀的自己！在那段看瓜的日子里，心无杂念，静心读书……时间也最公平，它把你的努力都看在眼里，你付出的越多，它回馈的就越多，成绩和奖状就是对自己的最好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