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上雅丹《青海三题》之二

马晓安

水上雅丹《青海三题》之二 文/马晓安 离开德令哈，汽车奔驰在广袤的无人区。司机一直感慨：颯！爽！我也颯，爽。一路有蔚蓝的大柴旦湖、可鲁克湖、翡翠湖、小柴旦湖，甚至有“中国马尔代夫”－－东台吉乃尔湖陪伴，赏心，悦目。青藏高原如此高贵的待客礼遇，实在让我受用！ 蓝天白云，碧水浩瀚，其间星罗棋布着奇形怪状的土色礁石和黄色土丘。一眼望去，不知其数。这就是久仰的水上雅丹！ 雅丹多数状若农人打麦场里堆积的麦草垛子，也有岩石质地的“坚船利炮”，只是锈迹斑斑，早已没有了战斗力。不过，还是仿佛能听见远古战场万舰齐发的号角和英勇将士的呐喊；而那些不计其数的麦草垛子，则若古老部落残留的城堡，依稀可见城头飘出午时袅袅的炊烟，一片祥和；亦若远古恐龙遗落的蛋化石群，你可以想见那不可一世的地球霸主，酝酿精血而生的蛋却未能化出繁衍后代的生命，是多么的无奈和哀伤；有诗人说，那土丘群落是外星人造访地球赠予的礼物－－飞船，记载着一段外星文明与地球文明交流的故事；有画家说，那是土著人原始的家园，是最古老的民宿民居民风民情。也有人问，这到底是被遗忘了万年的风景？还是昨天才呱呱坠落在戈壁滩上的奇迹？ 水上雅丹，深邃，磅礴，突兀，神奇，神秘，让人浮想联翩。 科学家揭示了水上雅丹形成奥秘。地球气候转暖，地冰川大量消融，降水量增加，湖泊面积增大，让水上雅丹焕发出生机。当然也有人类的贡献－－采盐企业在湖区修建堤坝，湖水扩容，雅丹出水。据说著名的“中国马尔代夫”东台吉乃尔湖，就是现代钾肥厂的“杰作”。 雅丹，维语，意即“陡峭的土丘”。“陡峭的土丘”却有如此一个富有诗意的名字！这名字出自一位叫斯文 · 赫定的瑞典探险家。陡峭的土丘在水里，就有了诗的色彩的意境，就有了日本音乐家喜多郎《敦煌》的苍凉如摇滚的悲壮。 其实，进入水上雅丹之前，还有一段隆重的序曲－－沙上雅丹。 汽车在戈壁里飞驰，两侧的雅丹地貌如一帧一帧的电影画面，入眼，出眼，迅疾而过。须臾如无有人迹的古城堡，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须臾亦如荒野的乱坟野墓，连鬼凄厉的哭泣都没有。一味的土色，一味的广袤，一味的无声，一味的寂寥，一味的苍凉，一味的无情，一味的洪荒…… “说不清，你流了多少岁月多少年”。这情景，让我瞬间记起一句不知道歌名的流行歌词。 雅丹地貌群又称风蚀脊，是一种典型的风蚀性地貌。风蚀，雕塑了形态神奇的雅丹地貌风景，也让雅丹日复一日的遭受剥蚀而岌岌可危而垮塌，让造化之风景终归于死亡。 洪荒，有洪荒之力，也有洪荒的寂寥与无奈。寂寥出一种沉沦，无奈出一种死亡恐怖。甚至自然的恶，也在这里泛滥，而主宰这里的一切，包括空气中每一粒尘埃的喜怒哀乐和消长毁亡。 历史，在这里干涸而死。 有了水，天地万物都会有了生命的气息，都会焕发生命的色彩？ 可惜没有。水中雅丹离死亡更近。 西北戈壁，昼夜温差大，岩石结构的雅丹，热胀冷缩，极易破碎；又遭大风侵蚀，岩石裂隙扩大，易于损毁；雅丹多是沙石体质，或有贝壳杂糅其间，长期流水侵蚀而被掏空，而垮塌；温差大，湖水的冻融也加速雅丹的倒掉。经济增长的诱惑，大肆的旅游开发，游人的疯狂而至，无疑也加速了这“风景”的毁坏。 生命的苦集灭道于此尽见章节。 日落，残阳如血。 这种水中土铸的风景，终会消亡于水的力量，消亡于水与人的合力作用。站在雅丹岸头，瞭望这夕阳下的风景，我真切的听到了生命死亡的挽歌。生命的死亡，是有其道理的，亦即死亡的逻辑。 当然，水上雅丹之死，亦有悲壮，有大悲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