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宫600周年，绝色倾城

宋道永（苏萍）

什么是中国色？

早在春秋时，便定下“青、赤、黄、白、黑为五方正色。”

而这些中国最美的基本色，都可以在故宫里找到影子。

故宫可不止是红墙黄瓦，它的颜色是鲜活有生命力的。

春天的杏花白里透着红，一枝枝想要跑出红墙来；御花园的老树，每到夏天，就苍绿一如六百年前。

宫中古老的银杏，落下一片黄叶，秋便来了。等到它叶落枝枯时，大雪就悄然而至，一片雪白覆黄瓦，白色如初，素净如初，故宫美成六百年前的紫禁城。

中国五色，是中国人来自自然的领悟。

故宫五色，也早已从宫廷中走出，幻化成各种诗意的颜色，天青、青绿、月白、秋香黄、明黄、朱砂.........

如果没有一一所见，那些诗意的颜色可能就只是字眼。

赤，是故宫的底色。

故宫建于明朝，明朝属火德，尚赤，赤是吉祥尊贵，所以用了赤做宫墙。

在战国之后，人们常常把赤与红当成同一种颜色。

当我们在朱门红墙里走马观花，还能感受百年前的尊贵。

这尊贵，来自朱红。

早在《礼记》里，就提到“楹，天子丹”。帝王之居是朱红。

朱红色，就像天上太阳，至高无上，吉祥尊贵。

太阳每升起一次，故宫就被祝福一次。

大到宫墙，小到瓷器，都有红色。

许之衡谈瓷色时说：“青为过去之色，红为极盛之色。”

红釉里以鲜红为盛，鲜红又以永乐鲜红为贵。

明亡后便失传，康熙曾仿制，但却再也烧不出永乐鲜红釉。

故宫中的明代鲜红釉不多，件件皆珍品，那是一个时代的辉煌。

古语说：“君子黄中通理，正位居体，美之至也。”

所以，这样的尊贵，就只有帝王宫阙才配用黄色。

明黄，是帝王之色，中和之色，是最美的颜色。

溥仪曾说：“每当我回想起自己的童年，我脑子里便浮起一层黄色，琉璃瓦顶是黄的，轿子是黄的，椅垫子是黄的，衣服帽子、腰上带子、瓷制碗碟……无一不是黄的。” 

在大红大黄的故宫里，娇黄的俏皮难得一见。

不似黄袍的浮夸，也不像黄瓦的古老，轻俏而安静。

故宫所藏的娇黄瓷器，像在阳光下的宝石，透着让人又惊又喜的光。

故宫黑色并不多见，最明显的是文渊阁。

北玄武，玄武为黑，在五行中黑是水的颜色。

所以为了防火，故宫给藏书阁屋顶覆以黑色琉璃瓦。

文渊阁是皇家藏书阁，用以储藏近万卷的《四库全书》。

民间传说故宫殿宇九千九百九十九间半，那半间就在文渊阁。

在中国古代，黑是五彩斑斓的。

古称墨生五色，遇水则化焦、浓、重、淡、清。

故宫中有诸多水墨画，但人们已经不满足于在纸绢上绘制水墨，还将其搬到陶瓷上。

于是有了墨彩瓷，不同于其他釉。

墨彩具有独特的浓淡，以及留白之韵。

古代的白，象征着起点，一切都从空白中孕育。

在佛教里常说：万物皆空，起点是空白，终点也是空白。

所以有人说：故宫是红墙黄瓦白做底。

而汉白玉的白色，是故宫的基座和栏杆。

加上清代属水德，尚黑，这一黑一白，就如太极一般。

阳极是白，阴极是黑，万古循环，世界便动了起来。

故宫里最珍贵的一抹白，是跟青比肩的白釉瓷器。

“月色和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

这样的绝色，是故宫的德化白瓷。

德化白瓷白如玉，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磐。

那样的白是无色，是浓缩了世间华丽，静却不凡。

《说文》里记：“青，东方色也”，青，也是象物生时之色。

寓意着草木初生，万物成长。

故宫的青绿，都在屋檐彩画，顶上藻井中。

林徽因说：“中国彩画，主要彩色为如青蓝碧绿，与檐下赤红正成反照。”

虽是装饰，但也有象征意义。

在青绿叠翠间，故宫就可以万古长青。

“霁”，字面是说雨过天晴，水洗天青。

但霁蓝不同天青，宋徽宗能天真地说：

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做将来。

但明代的霁蓝，却多了份久经世事的深沉，深蓝如海，不流不裂，

倒是这霁蓝，更能配上六百年风雨沧桑的故宫。

中国人从自然万物，天地四时中寻觅颜色，

把看到的花鸟草木，风雨日月都命之以诗。

把雨后初晴，命之青，把月光如水，命之白。

我们看到“竹青”，就如走入夏日竹篁，绿竹青幽，

见到“月白”，便宛若夏夜闲庭漫步，月下清辉悠悠。

当我们看到这些颜色，感到舒服和欣喜时，便有了中国色。

那是中国人感到最舒服的颜色和最高级的颜色。

诗意之色千千万，紫禁城中占一半，

这些我们寻觅的颜色，都能在故宫中找到。

在这六百年的风起云涌里，

它留下了中国最美的颜色，

一座紫禁城，半部色彩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