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林雨后别样美

燕影客

家乡随南的丘陵，是我眼中最美丽的丘陵。

老房子后面是绵延不绝的小山。山上有一片安静而美丽的树林，现在依然安静而美丽，它不如九寨沟那样瑰丽，不如大兴安岭那样博大，甚至连不算我家乡的神龙架那样都比不过，但在我眼里，她就是世界上最美丽的树林！

小山是我们的美丽的后花园。树林里出产很多东西。这些东西，说是特产吧，数量有限，很多地方也产。大家也没有因为它们受益，即使是现在，商业化发展到生活的每个角落，也没人打它们的心思。说不是特产吧，它们都是这片山林里出产的，还各有特色。地耳和松菌就是其中两种。

地耳，俗称“地皮钱”，又名地皮菜、地木耳等。长在地上草丛中，类似木耳。

地耳是很神奇的生物，它是一种地衣。地衣是藻类和真菌共生的复合体。地耳由普通念珠藻和真菌构成。普通念珠藻是一种固氮蓝藻，含有光合色素，进行光合作用，为真菌提供营养；真菌从自然界吸收水分和无机盐，提供给普通念珠藻。

地耳生命力顽强，耐寒和耐旱性好。干燥时休眠，雨后可迅速吸水膨胀，扩展生长。

地耳性凉，味甘；入肝经。清热明目，收敛益气。是一种优良的食材，能治目赤红肿，夜盲，烫火伤，久痢，脱肛等病症。

连续几天雨后，地耳会从草丛中冒出，到处都是。刚长出的地耳为黑色，形状极似单片黑木耳，鲜嫩欲滴的厚实的卷边，泛着雨水的光泽，看上去秀色可餐。随着不断地生长，颜色会缓慢变成青黄色直至淡青色，玲珑剔透。

地耳紧贴着地面，拣取时要小心翼翼地。就这样，地耳也会带着泥土和细碎的落叶。

捡回来的地耳，要先在流水中不断冲洗，然后稍微浸泡一段时间，再反复清洗三四遍，这样才会变得干净。地耳洗干净后，蓬蓬软软，油黑清凉，拿在手上，很柔软轻盈，非常舒服。

捡地耳麻烦，洗地耳更麻烦。味道，我已经记不清，可能会和黑木耳混淆。家里只弄过一两次，就因为太费事，味道也没人说好，就没有再弄。这一两次，是别人说地皮钱能吃，我们听到了，回家就怂恿妈妈去弄地皮钱，她才抽空弄的。不然她事儿那么多，从早到晚的，忙得不可开交，哪有这个闲工夫？

地耳漫山遍野的，我们平时见惯了，脚下能踩着，顺手能摸着。让我们对它有期盼，说它好吃，很有难度！那时不是现在，可以油当水，肉丝当配菜。单单只有地耳，没有油水，吃起来沙沙地，有些涩。吃过一两次，看我们嫌弃的样子，妈妈就不再做了！现在想来，觉得很对不起妈妈！

松菌，我们习惯称为“雷打菌”，印象中是打雷下雨后它们才会出现，老家就称它叫“雷打菌”。

松菌，学名松乳菇，属红菇科乳菇属，又名松树菌，松树菇，枞树菇，茅草菇，是一种深受欢迎的美味食用菌，因产于松林地而得名。菌盖扁半球形，中央粘状，伸后下凹，边缘最初内卷，后平展，湿时粘，无毛，虾仁色，胡萝卜黄色或深橙色， 喜生于松树丛中，花纹酷似松树的年轮。后色变淡。菌肉初带白色，后变胡萝卜黄色。

老家的山林，最常见的要数松树。早先是马尾松，八十年代末马尾松遭到毁灭性砍伐，剩些小苗和歪瓜裂枣，因为不成材躲过一劫。政府启动封山育林工程，新栽的是火炬松。五六十年代栽种的油茶，一块一块的缀在山上。偶尔有几蓬金樱子，是我们折刺苔和摘刺果的好去处。树林里的杜鹃，三四月份开得那个灿烂，远远望去，火一样炽烈！

漫山遍野的丝茅草，春天我们来抽茅草尖，秋天我们来挖茅草根。平时还会拿茅草叶子做锯子，在手上轻轻地拉动，体会有麻又痒的感觉。

也有让人讨厌的。家乡的土地是典型的黄壤。脸朝黄土背朝天，也是说我们父辈。黄壤粘性大，一下雨，就变成俗话说的“黄土泥巴”，粘在鞋子上，越来越多，滚雪球似的。走一段路，我们就要捡一截树枝，把泥巴刮下去，再用力地在草上擦。再走一段路，再重复一次。

这种特殊的环境，正是松菇的优良产地。梅雨季节或夏秋多雨时节，打雷下雨后，你走上山，在松林边找，满满地都是收获。

松菌的记忆就好很多，频繁很多。

下雨之后的前两三天，母亲会亲自出面。早上，我们还没起床时，她就去后面山林转一圈，沿着山岗走，在临近山岗的松树边边走边找，几个山头找完，回来就是一篮子松菌，近水楼台先得月，住在山林边的优势体现出来。

妈妈是主力军，我们就是游击队。和妈妈比，我们时间更充裕，深入地方更广泛。我们会在山上大范围地找。草丛边，松树下，灌木旁，宁可白跑一趟，不可放过一隅！当然，有耐心是姐姐们，我就是一摇旗呐喊的。偶尔看见几个松菌，大呼小叫着喊姐姐来看，似乎发现新大陆。

放牛时，看见有漏网的，我们也会摘下来带回家。数量少，就随身带着，数量多，就中途先送回去，反正离家不远。

松菌寿命很短，下雨后四五天，我们就不再找。一是不好找，差不多都被大家找光了，另一个原因是它快变老了。变老的松菌，会开裂、脱膜、脱朵，也没营养，我们就期盼下一场雨的到来。

松菌和毒蘑菇“环纹苦乳菇”很像。摘松菌前，妈妈一再叮嘱我们，碰到颜色鲜艳的蘑菇，千万不要摘。这个没有问题，那些妖里妖气的，我们都知道不碰它。环纹苦乳菇就很麻烦，它太像松菌了。大人要分清它们，有时也要试一下有没有苦味。有经验的大人拿起蘑菇，闻一下就知道是不是有毒，但小孩子不行。妈妈告诉我们一个小窍门，那些像松菌、上面又有明显纹路的蘑菇，我们就不要去碰它，这也是“宁可少捡点，不惹那个嫌”！

松菌很好打理，把柄去掉，留下菌盖。然后把菌盖上那一层菌膜去掉，洗干净，用刀切成一小片一小片，放在锅里用油爆炒，一阵阵香味远远地飘出来。松菌数量少，妈妈就做松菌汤，赶上大收获，我们就来盘爆炒松菌。

现在我在家做饭，打理香菇时，就是这样做。爱人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要把菌膜去掉呢？其实是源于小时候的美好记忆！

现在，下雨时，我都会想起家乡那片山，山上那片树林，树林边的松菌和地皮钱。

雨后松林

雨后摘松菌，还来拾地钱。

至今时忆起，香味入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