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路叔(—)

无鸣

时光流失，唯有朋友情留在心底，永远不会消失。随着时间的推移，似一块发光的金子，愈发弥足珍贵！

我和老路叔的认识，是经肖堡有林叔的引见，在陕蒙交界的寸草塔。寸草塔是距陕西的石圪台不远的一个内蒙小村子。寸草塔煤矿(又叫寸草塔一矿)是神华集团金蜂公司管辖的一个新建煤矿。和寸草塔二矿(原来的二十四军矿)属于同一个系统。它因在寸草塔，就叫寸草塔煤矿。

下了班，没事闲转。有林叔说，对岸路边工队上有咱那里一个乡党。对于在异乡打工的人来说，乡党是一个亲切温暖的名词。他问我跟他去不去？我当然愿意去了。于是，他就把我引到老路叔所在的工队。我那次去寸草塔打工是有林叔引去的。

村里的人，都说有林叔人精，可他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把你引出去干活，很乐意帮你找活。不像有些人，在村里见了你，问长问短。可到了外地，一见你却不搭不理。

我那次去寸草塔打工，可以说是有林叔帮我引了个路。他和我干了六七天，家里有事就不干了。我因有以前，在内蒙古的上湾打工的基础，所以，他走后，我就一个人独自在寸草塔扎住脚了。有林叔走了以后，我一个人下班没地方去。就想试着去到他引我去的那个乡党的工队转转。当时，我心里也没有底，也不知道乡党还对我有没有印象？

我一到老路叔那里，首先，就自我介绍。我就是前几天，和有林叔到他这里来的那个人。我们是同一个村的。老路叔一听我说，就知道我是肖家堡人。他说，他姓路，名字叫启运。他是上马(老河里）人，他舅也在肖家堡。经他解绍，我才知道，他是我兴貌爷的外甥。按照肖堡的辈分，我还应该叫他“叔”。于是，我们越说越近。我看到他的桌子上放着一本莫言的小说，随手只是翻开一看，谁想到一下子就被莫言风趣幽默的文字吸引住了。没想到老路叔和我爱好相同，都爱看书。

从此，一下班，我就去老路叔那里看那本小说，一直到看完为止。他所在的那个工队，老板姓袁。老路叔常把他叫小袁。他是工队的保管，反正一天有的是时间。

老路叔，原来是我大哥工作过的广阳镇的一名社务企业干部，后来，下岗来陕北打工。他心细，有文化，是个当保管和会计的好材料。

2008年，国家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是北京奥运会；另一件就是震惊世界的“汶川”大地震。2008年，对于我个人来说，也是个多灾多难的一年。就是在那一年，就是在寸草塔煤矿。我接连出了两次小事故。第一次，是在井下干活时，因注意力分散。一不留神，踩在脚下的一个水泥预制坑里。好在福大命大，幸好没被底下冒出地面五六十公分的钢筋头扎中，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只是受了些皮肉之苦，水泥坑墙壁把肚子上的皮，摩擦的厉害了。害怕内脏有啥问题，还自己搭车到内蒙古的伊金霍洛旗，花了100元钱做了个彩色B超。第二次，正好发生在2008年“5.12”汶川大地震的前两天。寸草塔煤矿，属于初建煤矿，还没有出煤。当时，外委队的任务是打井下水泥路面，用炮采工程量小一点的倒车洞，再就是打锚杆挂网。锚片可以卖钱，换东西。井口没有安检值班人员，这就给那些，安全意识差，爱贪小便宜的民工有了可乘之机。胆小的人，清理杂物从泥潭里捡到的锚片，及时收集起来，等到下班，揣在怀里带出井口，到地面收破烂的那里，或买钱或换食品吃。胆大的人，干脆趁人家打锚杆的人没在，将成捆的锚片提走。更有甚者，拆卸煤壁上挂好网子的锚片，有的连棚水管子的端截小钢管都拔走了。我的腿就是吃了这的亏！

人出事前都是有预兆的。经常在煤矿上，下井的人，大都有这样一个习惯。回家的时候，那最后一个班，如果你不想上，最好，就不要上了。或者，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干脆就不要下井了。因为，煤矿属于高危作业。特别是在煤矿底下，来不得一丝一毫的马虎。

我晚上梦了一个梦，梦见着火了。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下井的时候。人昏昏沉沉，丢三落四。那几天，支模带班的白喜回家没在。陈占升队长让我临时带着。刚坐上汽车，一想钢卷尺没带，就跳下车去拿。刚走了两步，一摸又在口袋里。就赶快坐上车。

到了井下，先是表弟天民，和另外一个人用洋镐挖煤壁上，棚在水管子下面的地方突起的地方。我站在旁边看着。过了一会儿，我换过他，刚挖了两下。突然，用端截钢管棚在半空里的水管子掉了下来。砸住了我右腿的小腿。原来，煤壁半空里，棚水管的好多端截钢管让人抽掉卖了废铁。反正不知道水管子是咋掉下来的。有可能是在距离我们干活的很远的地方，汽车把水管子碰了。也有可能……

最后，在天民的陪伴下，我在大柳塔的公安医院只住了三天。医院的医生就让我出院了，那医院是老板的指定医院。

打虎离不了亲兄弟，在我受伤治疗的日子里，天民弟把我背上背下，掺来掺去。最终，工队以4300元给我了结了此事。现在，还想起拄着拐杖，在院子里，看人脸色给人要钱的情景！老板，在你能走能行，能给他干活创造价值的时候，对你迷开眼笑，客客气气。而一但，你失去使用价值的时候，恨不得一脚把你踢出门外。

临走时，我还天真的信了老板的话:“等你伤好了，再来工队！”

我有生以来，用的第一部手机。就是老路叔从她女儿的手机号店看得给我买的。那是一部小巧玲珑的诺基亚手机，价值360元。只可惜就是那年，去富平让朱老二看腿的时候，在返回的长途汽车上让小偷给偷走了。

去以前，听人说富平小偷多。我还不信。那次丢了手机，我才知道。狼原来还是麻麻子！

我那次看腿是和老丈人去的，汽车刚出富平县城不久，上来两个穿着精神，人模狗样的人。其实，贼脸上有没有刻字，谁咋知道呢？要使我和老丈人坐在一起，那他贼不一定就那么容易得手。因为没有空坐位，陌生人插不进来。可我却嫌和他坐在一块别扭。单独坐在一个双人座位上，于是。有一个贼就坐在我旁边的空坐位上，另一个长相特别体面的贼，就坐在前面，斜对面的座位上。而且，是面朝后和我面对面，他翘着二郎腿，掏出一踏钱，数数看看，看看数数。有意吸引我的视线，分散我的注意力。我只注意我里面，靠车梆口袋里的1000多块钱，没想到，他用刮胡子刀片，把我外面中山服下边，里面的口袋划了个口子，给把诺基亚手机偷走了。

刚走了一段路，突然，那两个人下了车。我越想越不对劲。一摸口袋，手机不见了。其实，那两个贼汽车司机是知道的。只是，一则他们闲麻烦，二则有可能也惹不起。干脆睁一眼闭一眼。

回到铜川，我一赌气。又到北关手机店，另买了一个和原来丢了的一模一样的诺基亚手机。

秋收了后，我的腿也好了。可我还是想到寸草塔煤矿去。听村里人说，有林叔也带了一些人去了那个工队。那个工队的老板，是榆林横山雷龙湾人。工队管事的叫陈占信，和领工队长陈占升是亲叔伯弟兄。我到工队上，以前的老人手，个别有的还在。有甘肃一个叫路世国的伙子，他的个性有点像女孩，工队上的人都称他“假女子”他还在。其实，小伙倒是挺不错的。有林叔带去的肖堡人不少。有三锁叔，根锁叔，振东，文革，还有更忠哥。还有东王的西宏哥。我在工队上呆了几天，陈占升有难言之瘾。陈占信不表态，不说要也不说要。有林叔开始还对我满有把握，可后来一打听。人家知道我前半年在工队上受过伤，怕把他们粘住。天地良心。我就不是那种难缠的人！后来，没办法。有林叔，趁一天休息的时间，有和我步行二十多里路，到寸草塔二矿，也就是原来的二十四军矿找活。这个煤矿和世界第一大矿布尔台煤矿紧挨着。这时，老路叔另呆的一个工队又正好在这里。我俩有去找他。老路叔，热情友好的接待了我们。他一听我找活，二话没说就干紧去问他老板，人家说，暂时不需要人。他又说:“你们不要急”我再打电话问问看，小袁工队上要不要人。小袁我知道，以前去寸草塔，常听老路叔提起。他就是他原来那个工队上的老板。

他的工队，现在，也在二十四军矿包活。老路叔一打电话，人家满口答应“要人”。谢天谢地！这下问题解决了。于是，我和有林叔步行，赶天黑又返回到寸草塔。

第二天，一大清早。我就背着行礼，顺着第一天，有林叔引我去的小山路，风尘仆仆赶到老路叔那里。

小袁的工队，在前面内蒙古一个叫巴图塔的村子里，距老路叔的工队有二三里的路程。

秋风萧瑟，落叶枯黄。找到工作的喜悦，冲淡了我心里的迷茫。深秋的天气很短，吃过下午饭。老路叔和我坐他工队的井下干活的汽车，去小袁工队把地方找到，把我的行李放好。当时，袁老板出差没在，不过，他已经打电话给做饭的大师傅说好了，让帮我按顿地方。不知不觉，天快黑了。我一看还没有洗脸脸盆，有跑到二十四军矿的街上去买东西。由于走时匆忙，只把工队的住址记了个大概。买好东西，回来已经是黑咕隆咚，伸手不见五指。小时候，常听老人们说迷狐，迷人的故事。说人被迷狐迷住了，一但听到鸡鸣，狗叫的声音把迷狐吓跑了，人也就清醒了。可我那天晚上的经历，现在，想起来还有些邪性。

那天晚上，由于路边黑乎乎树木的陪衬，眼前只能模模糊糊得看出一点大路的影子。我顺着大路一直往前走，再加之，人生地不熟的，农村的路上，平时车就比较少，夜深了。更就不用说了。早已经把住的地方了走过了，可自己却浑然不知。越走越感觉不对劲，一直都走到河堤边上，听到潺潺的流水声，只好沿原路返回。如此，往返了好多次，可就是找不到回工队院子里的路。突然，冲出来两条大黑狗，内蒙古农村的狗都很高大。面对狂吠的大狗，我那天晚上倒显得一点儿也不害怕。相反，狗的咬声还把迷迷糊糊的我给惊醒了。原来这两个大狗就是工队上邻居家的。从此以后，我一个人到了生地方，晚上很少出去。

小袁工队离老路叔的工队，不远也不近。可对于人地两生的我来说，下了班，到老路叔那里去转成了一件乐事。老路叔心底善良，待人热情。在那段艰难的岁月里，给我孤独寂寞的生活带来了无限的快乐！去时，赶到他们队上吃炖肉，老路叔都拿碗打两份。一份给我，一份给他。老路叔人活泛，很会来事，和灶夫关系搞得很好。

小袁老板是河北省邯郸市人，他们工队包的活都是用掘进机打洞子。掘进机带有皮带和很粗很长的电缆，是个庞然大物。红外线就是它的眼睛，司机开着它往前割煤，前方空顶规定距离不能超过1.5米，一超过就得赶紧挂网子。实际生产中，工作效率常常和煤矿安全操作规程发生矛盾。老板和工人为了赶进度，怕受麻烦。往往抱有侥幸心理忽视了安全操作规程，给国家和个人造无法弥补的损失。用锚杆机先打好眼，再用十几米长的钢丝绳，叫锚索，和锚固剂把锚片和网子固定好。煤矿里边，锚索的锚片，要比锚杆的锚片要大得多，重量也重得多得多。锚索和锚杆的区别是根据用途部位的不同来区分的。锚索一般用于洞子顶部的固定，而锚杆则用于洞子两侧的固定。锚杆的长度一般是1.5米左右。有的是铁的，有的是塑料的。锚索必须是钢丝绳，长度一般在十几米。

和我住在一个房子里的两个人，也是河北人。他俩就是专门打锚索的。打锚索可不是好活，成天跟水打交道。都得穿雨靴雨衣。夏天还好说，冬天，特别是在冰辙入骨的北方，那种滋味肯定不好受！

我们那个工队，人不多，只有十几个人。两班倒，每班十二个小时，分为白班和夜班。他们全都是河北邯郸的，和袁老板是同一个地方人。只有我一个是外地的。

万事开头难，开始，人家嫌我是生手。没让我跟他们一起掘进洞子。让我一个人在半巷里，清理皮带底下的浮煤。每当掘进机工作的时候，巷子里的煤尘呛得人喘不过气来。而我的身体有见不得煤尘，好在我干活的地方，就我一个人。没有办法，只能等掘进机不工作的时候，趁他们挂网子的空间清理。等煤尘来了，就赶紧躲到通风的偏巷子里。如此往复，一个班要来回折腾好多回。

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再难都要坚持下去。赖好搞到年底放假回家。

人们常说:“希望就在你前方，不远的拐弯处”。就在我快坚持不住的时候，终于机会来了。

一天晚上，我们班上大夜。做饭大师傅的弟弟，开皮带睡着了。煤一下子把皮带堵住了。这下老板发火了，第二天就把他弟弟给打发了。上班去时，班长把我领到皮带机旁让我开皮带。他简单给我说了一下，开皮带应注意的事项。就走了。

我很珍惜这来自不易的机会。开皮带苦不重，是个细心活。上班前先要给电机加足水，加水主要是为了散热。皮带运行时，要通过听电机声音，仔细观察皮带的运转情况。

我一直干到年底放假，开年后，小袁工队有搬家到离大柳塔不远的大海则煤矿。我没有去，又通过老路叔说的，在他的工队上干了一段时间。

后来，老路叔原来在广阳镇企业办时，陕北有一个人在广阳镇的陈家山煤矿当过工人。这个人把榆林市麻黄粱的十八墩煤矿承包了。他要地面管理人员，让老路叔当会计，帮他管理个人帐务。

我又通过电话联系到老路叔，在那个煤矿上给人家看了一段雷管炸药库。最后，我走时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