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猫外交”半世纪,中美关系的最后一层面纱也要捅破了?

罗新

<p style="text-align: center;">一、</h3> <h3>这几天,美国华盛顿特区动物园的工作人员心情十分的忐忑。</h3><h3><br></h3><h3>是那种夹杂着兴奋、期盼、紧张、忧虑的忐忑。</h3> <h3>动物园的“镇园之宝”,当之无愧的“明星”,大熊猫美香,是否成功怀孕生子,就要在这几天揭晓了。</h3> <h3>今年三月份的时候,全世界的新冠疫情正处于高峰期,几乎大部分国家都在封城隔离的阶段。也许是因为动物园都被封闭,没有了游人的原因,一向性欲冷淡的大熊猫们,纷纷开始发情交配。</h3><h3><br></h3><h3>香港的动物园,一对大熊猫旁若无人地过上“夫妻生活”,一时成为全世界媒体的焦点。</h3> <h3>韩国动物园的大熊猫也效仿起来。</h3> <h3>而美国华盛顿特区动物园的美香也开始排卵。大熊猫的排卵窗口只有三天,工作人员为她进行了人工授精。</h3> <h3>大熊猫的怀孕期为三到五个月,所以,进入七月份以来,大家的心情一天比一天紧张。美香是否成功怀孕,很快就会揭晓。</h3> <h3>除了美香是否怀孕这个事情悬在人们脑海里,让人坐卧不安之外,还有一件更严重的事。</h3><h3><br></h3><h3>2020年的12月7日,美香和添添的租期就到期了。</h3><h3><br></h3><h3>如果一两年前,这都不算事儿。中美两国都会认为两只熊猫的租期会顺利续约。</h3> <h3>2020年7月22日,是美香22岁的生日。</h3><h3><br></h3><h3>就在一天之前,美国突然宣布关闭中国驻休斯顿领事馆 </h3><h3><br></h3><h3>几天后,中国宣布关闭美国驻成都领事馆。</h3> <h3>中美关系回到冰点。</h3><h3><br></h3><h3>连领事馆都关了,大熊猫续约的可能性,几乎是零了。</h3><h3><br></h3><h3>一个开始于近半个世纪之前,并为世界带来无数佳话的“中美熊猫之旅”,似乎走到了尽头。</h3> <p style="text-align: center;">二、</h3> <h3>1972年4月,一对精挑细选的1岁大熊猫玲玲和兴兴,到达美国首都华盛顿,8000名美国民众自发前来迎接。</h3> <h3>4月20日,玲玲和兴兴的首次亮相,动物园挤来两万人!那个周日,来参观的人更是达到7万5千人。排队的队伍拐了好几道弯。</h3> <h3>一股“大熊猫热”席卷全美,那一年,是名符其实的“熊猫年”。</h3><h3><br></h3><h3>从此以后,将近半个世纪,尽管中美关系起起伏伏,大熊猫们陪伴着中美两国人民,度过了无数纯粹的、不含杂质的快乐时光。</h3> <h3>玲玲曾经生过五个幼崽,但是都是生下不久就死亡了。1983年,玲玲的第一个幼崽死亡之后,它抱着小宝宝不撒手,工作人员都哭了。世界野生动物基金会特意在总部下半旗致哀。</h3> <h3>1992年12月31日,23岁的玲玲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去世。她当时是中国本土之外最长寿的大熊猫。</h3><h3><br></h3><h3>1999年12月28如,28岁的兴兴,全身器官衰竭,不忍让他承受病痛,动物园给他实施了安乐死。当时,他成为中国本土之外最长寿的大熊猫。</h3><h3><br></h3><h3>玲玲和兴兴,在华盛顿的动物园,基本上度过了自己的一生,得到了很好的照顾,也给无数人带来欢乐和美好的记忆。玲玲的塑像,也安放在动物园中。</h3> <h3>兴兴去世一年之后,华盛顿国家动物园以租借的形式,又迎来了两个熊猫明星:美香和添添。</h3><h3><br></h3><h3>上个世纪80年代末期,由于大熊猫的数量不断减少,濒临灭绝,中国政府不再向外国赠送熊猫,而是改成租借。每年的租借费是一百万美元左右。这些费用将用于大熊猫的繁殖和生态研究。</h3> <h3>美香和添添自从2000年落户华盛顿特区动物园,至今已经整整二十年。这二十年,美香一共产下三个成活的幼崽:泰山、宝宝和贝贝。</h3><h3><br></h3><h3>三个小家伙,长到四岁的时候,都按照中美之间的协议回到中国了。</h3> <h3>2005年,美香产下第一只成活的幼崽。按照中国习俗,幼崽出生100天之后才能给正式命名。动物园在网上公布了中国选的五个名字,让大家投票。</h3><h3><br></h3><h3>这个小宝宝刚出生的时候,一个记者看到它那小小的,光溜溜的身子,觉得非常神奇,在他的报道里提到,这个小家伙像个“黄油棒”(butterstick)。读者们觉得这个绰号很形象,一下子就叫开了,几乎人人皆知。</h3><h3><br></h3><h3>后来,中国方面给出的五个名字是“华盛”、“盛华”、“泰山”、“龙山”和“ ”。</h3><h3><br></h3><h3>当美国网友看到他们已经叫的顺口的“黄油棒”不在上面,有些失落。一些黑客攻入了给5个名字投票的网站,企图把“黄油棒”加进去!</h3> <h3>这大概是48年的历史中,为数不多的“恶性事件”。可见给熊猫起名字,对于美国网友们来说是多么大的一件事。</h3><h3><br></h3><h3>最后这只幼崽的名字经过网络投票,定为“泰山” </h3> <h3>美香的第二个成活的孩子,起名“宝宝”,是个活泼的女孩子。到了四岁的时候,她也要离开动物园回中国了。动物园做了一个告别视频。</h3><h3><br></h3><h3>视频里的一句话,突然触动了我,让我眼眶发热。一位饲养员说:“从她出生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会有一天和她分离。这几年,我都是为今天的分离而做准备。”</h3> <h3>大概正是因为大家知道和这些熊猫幼崽相聚的时间只有四年,所以每一个时刻都让人格外珍惜。宝宝第一次走路的视频,有30万人观看。每天都有人从全美各地,甚至世界各地赶来,就是为了亲眼看一下熊猫。</h3><h3><br></h3><h3><br></h3> <h3>动物园的“熊猫镜头”,24小时直播这个熊猫家庭的一举一动。由于观看的人数太多,经常在一些“重大时刻”被挤瘫痪。比如美香生下最后一个孩子的时候,许多人在镜头前守了好几天,却在最关键的产子时刻,由于网络过于拥挤,失去了“迎接新生命”的那一刻。</h3> <h3>美香的这个孩子,名字由中美两国的第一夫人共同揭晓,是好听的“贝贝”。</h3> <h3>2019年11月,已经年满四岁的贝贝也回国了,又是引出无数熊猫粉丝伤心的眼泪。</h3> <p style="text-align: center;">三、</h3> <h3>熊猫是是中国的国宝,也是和平大使,是国家友谊和民间友好的象征。</h3> <h3>大熊猫的保护项目,可以说是48年来,中美合作的最成功的典范。这里没有功利,没有算计,没有勾心斗角,没有间谍,中美两国的科学家,可以说是有一个共同的目标:让大熊猫这个珍稀动物继续存活下去。</h3><h3><br></h3><h3>这个目标在他们手中实现了。1972年,世界上只有几百只大熊猫,今天,这个数量已经超过2000只。世界野生动物保护委员会已经把熊猫从“濒危”,降级到“易危”。</h3> <h3>做为冷战之后最早接受大熊猫的华盛顿国家动物园,组成了一支实力强劲的科研和饲养队伍,并与中国同行进行长期的合作和交流。48年来,这个团队已经成为大熊猫繁殖和生态领域的佼佼者。</h3> <h3>美国金融家和慈善家David Rubenstein,于2012年和2016年,两次捐款各450万美元,用于中国大熊猫的生态保护,对大熊猫的科学研究,改善动物园的条件,以及公众教育等。所以,动物园的熊猫馆以他的名字命名,那些获得研究基金的中国和美国研究人员,也被称为“David Rubenstein学者”。</h3> <h3>今年四月份,当美国疫情最严重的时候,一群在成都的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以“成都小伙伴”的名义给我寄了6000多只口罩。我将口罩分发给警察局,老人院等机构,甚至寄给了印第安人保护区。</h3><h3><br></h3><h3>每个箱子里,我都附上了一张带有熊猫图像的纸。</h3><h3><br></h3><h3>熊猫,代表着成都,也代表着中国。</h3> <h3>当年,当玲玲和兴兴被送到美国的时候,美国回赠了两头麝牛给中国。两头麝牛长途跋涉后水土不服,掉毛、生病。当它们在北京动物园被展示的时候,中国游客大为失望。</h3><h3><br></h3><h3>多年以后,人们还记得玲玲、兴兴的点点滴滴,那两头麝牛早被人遗忘。</h3> <h3>每年的3月16日,是“国际大熊猫日”。这个节日不知是谁提出的,不过已经成为各界认可的专门属于大熊猫的节日。</h3> <h3>于是,美香们要过生日、过春节,过“熊猫节”.....。它们被照顾的无微不至。</h3><h3><br></h3><h3>玲玲和兴兴都以“最高龄”去世,也说明了它们收到了很好的饲养和治疗。</h3> <p style="text-align: center;">四、</h3> <h3>动物园的工作人员,年年都在盼望新的幼崽的出生。</h3><h3><br></h3><h3>但是,今年的盼望,格外的强烈。</h3><h3><br></h3><h3>如果中美之间不再续签熊猫租借协议,那么,一个新生命的诞生,至少能够推迟一下熊猫回到中国的脚步吧?毕竟熊猫的幼崽极其脆弱,把它小心翼翼地养到可以坐长途飞机的时候,怎么也得半年到一年。</h3> <h3>今天的华盛顿动物园,人们都在等待三个结果:</h3><h3><br></h3><h3>第一,美香会怀孕产子吗?她已经过了22岁的生日,这基本上是她最后一次机会了。</h3><h3><br></h3><h3>第二,当12月份美香和添添的租期到期以后,他们还会继续留下来吗?</h3><h3><br></h3><h3>第三,如果中国不再跟动物园续约,他们不得不离开美国,以后,还会有其他熊猫再来到这里吗?</h3> <h3>目前来看,这三个结果都不太乐观。中美关系不断恶化,现在已经到了互关领事馆的地步。</h3><h3><br></h3><h3><b>覆巢之下,安有完卵?</b></h3> <h3>圣地亚哥动物园的英雄母亲白云,已经带着儿子小礼物回到中国。动物园的“熊猫项目”也只能成为历史。</h3><h3><br></h3><h3><br></h3> <h3>亚特兰大和孟菲斯的动物园,大熊猫的租借日期还有两、三年才到期。</h3> <h3>华盛顿国家动物园的熊猫们,它们对于中美关系的象征意义,却是其他动物园无法比拟的。</h3> <h3>而在这个风口浪尖上,美香和添添的租金日期,在一天天地迫近。</h3> <p style="text-align: center;">五、</h3> <h3>时光回到近半个世纪前。1972年2月的历史性会面,揭开了中美关系的新篇章。</h3><h3><br></h3><h3>在欢送尼克松总统回国的晚宴上,周恩来总理指着饭桌上的一盒香烟,对尼克松夫人说:“我要送给你们两样东西。”</h3><h3><br></h3><h3>尼克松夫人摇着手说:“谢谢,可是我不抽烟。”</h3><h3><br></h3><h3>周恩来总理微笑着说:“我要送的是两只大熊猫。”</h3> <h3>尼克松夫人大喜过望,转回头对尼克松大喊:“理查德,你听到了吗?周恩来总理要送给我们大熊猫!是大熊猫!”</h3> <h3>1972年4月20日,玲玲和兴兴在华盛顿国家动物园正式亮相,尼克松夫人致辞。她的声音充满了欣喜:“今天我来到这里,代表美国人民,接受这份珍贵的礼物-熊猫.....”。</h3> <h3>当时参加那个晚宴的人,如今大都已经作古。此时此刻,他们如果在天上看见自己当年美好的愿望,化成今天这个惨淡的结局,不知心里如何做想。</h3> <h3><b>到底是什么原因,历史走到了这一步呢?</b></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