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都方言大全——我眼中的《陇南羊皮扇鼓》

风之子

<h3>  沈文辉老师的《陇南羊皮扇鼓》出版了,我买了一本,从头到尾读了一遍。</h3><h3> 从识字以来,我很难完整地读完一本书,言情小说除外。后来知道我这是阅读障碍,但想想关系不大,我又不做学问,能否读书并不影响我的生活质量。《陇南羊皮扇鼓》我真的读了一遍。我并不是要恭维这本书有多引人入胜,治好了我的阅读障碍,我只是读了一遍,突然想写点感想,仅此而已。</h3><h3> 与其说是“读”,还不如说是“唱”,因为《陇南羊皮扇鼓》是唱词,并不是介绍地方民俗的专著。我用最地道的武都方言,每唱一句,再配三声鼓点,接着唱下句,我就是用这种方式“唱”完了全书,有的地方竟然唱出了眼泪。</h3> <h3>  抛开著作,咱们先谈谈我眼中的作者,感受一下这么好吃的“鸡蛋”,是那一只“老母鸡”下的。</h3><h3> 称呼沈文辉为“老师”,是因为沈文辉在陇南一中真的当过语文教师,后来弃教从政了。沈老师给我没有教过书,一来我年纪大于沈老师,二来我在武都两水中学读的高中,沈老师不可能是我的老师。我不能因沈老师写了一本好书,我与他有一面之缘,我就想风庸附雅,说作者是我的老师,显示我也好像很有文学才华的样子。绝不是这样,内心真还没练到那样强大,撒谎功夫并不到家。</h3><h3> 忽然想到一件事。写一本书真的很难吗?过去我认为是一件难于上青天的事,与我扯不上关系。最近我也想写一本书。这几天在网上看到一本奇书《平安经》,是某某省某某厅某某长写的,写作方式是完形填空,**平安,**平安,**平安,这个“**”是个万能的,换上一堆名称罗列上,可长可短,可大可小,结集出版,就是一本书。我如醍醐灌顶,心中的梦想终于找到了落脚地。我也要写一本书,书名我都想好了,叫《有钱经》。我的套路是这样的:一秒有钱,二秒有钱,三秒有钱……十秒有钱。一点一秒有钱,一点二秒有钱……一点九秒有钱。一点一一秒有钱,一点一二秒有钱……。为什么我要用“秒”来填空?因为我看过一书本《秘密》,是澳大利亚一部纪录片的解说词,据说人世间最大的秘密,就是把一个想法注入思维,无数次重复,你就能实现它。我计划十以内为第一集,十一至二十为第二集,先出版上十集再看。如果市场欢迎,我就再写十集。</h3><h3> 我为我的创意兴奋了几晚上。今天网上传言,说《平安经》有问题,作者受处分了。我很是愤愤不平。有人爱写,有人爱看,有人捧臭脚,有人调侃,多有趣啊!给这个一本正经的世界开个恶俗的玩笑,多好的事啊!</h3><h3> 因此我判断——不让人装B的世界是孤寂的,断了人装B念想的生活是无趣的。生活把我打回了原形,此生出书成名的路行不通了</h3> <h3>  照片里的沈文辉高大威猛,真人同样高大威猛。典型的西北汉子,大个方脸,透着斗酒诗百遍的豪气。我想,陇南是秦人发源地,当年一统六国的秦人就长这个样。</h3><h3> 我与沈文辉不熟,因工作关系,只有一次交集。2019年筹办“甘肃陇南茶文化旅游节”,我是组委会里面的工作人员。市委宣传部承担对外宣传任务,其中一项是要组织一场极具陇南地域特色的文艺晚会,沈文辉负责筹备晚会。旅游节邀请了省内各市州和周边相临省的市州,尤其邀请了中国茶叶流通协会的人员,有专家,有商人,人员构成很复杂。开幕式那天晚上在陇南礼堂文艺演出,我找沈文辉取邀请嘉宾的座位票,这是我第一次见沈文辉,我并知道他是个文化人和民俗专家,我还以为是和我一样的小科长。</h3><h3> 我记得大概拿了200张票。宣传部的领导把我们叫去专门谈了个话,大致意思是座位不能空,如果出现大片大片的空座位,就是演出事故,要追究责任。当时压力有点大,汇报组委会领导后,研判政府代表团发票后人员都能到位,茶叶流通协会的人参差不齐,变数很大,再加上人多票少,按90%发放,如果有人不想看演出,可以把票给没票的人。<br></h3><h3> 万一出现空座位怎么办?我的对策是找一些人作替补队员。我叫上家人、同学、朋友十多人在礼堂周围等着,如果出现空座位,我们进去补上,能补多少是多少。当然我手机打爆了,没领到票的人问我要票,我应付说正在协调,过会儿回复。等到快要演出了,我进去一看,全场爆满,走廊都站满了人。我长吁一口气,悄悄关了手机,出来和“替补队员”们撸完串,回家睡觉,我的职责是不能出现空座位,没票的那10%的嘉宾实在对不住了。</h3><h3> 我没有看沈文辉同志负责筹备的那场以白马文化为主题的晚会。我们相互加了微信。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一个很有才的人,爱好民俗,写过小说,出过专著,在收集整理民间文化方面很有成就,是甘肃民俗协会的秘书长,很有名的。那是一个我一无所知的领域,除了仰望,还是仰望。</h3> <h3>  《陇南羊皮扇鼓》出版后,好多大家写文章推荐,我也有了买一本读读的冲动。微信留言,沈老师回复我可送我一本。我知道出书不易,要自掏腰包,指望卖书回本,我怎么能占沈老师的便宜呢。他还是坚持送我一本,我不同意并付了书钱,可能他觉得有人欣赏他的著作,他就快乐,他快乐地收下了书钱。我很感慨,这就是典型的中国文化人的性格,说到钱就不好意思。当然不包括《平安经》的作者,跨界不好玩,《平安经》的作者玩砸了。</h3><h3> 沈文辉在送我的书上签字了,他写错了我的名字,写成“张高荣”。我有点小尴尬,他只记得我66.66%的姓名。不过“张高荣”真是个好名字,好过“张强荣”,如果我父母当初给我起名叫“张高荣”,说不定我也成成功人士了,不像现在这样在社会链的最底端。其实我既不强大也不光荣。</h3> <h3>  《陇南羊皮扇鼓》不介绍这个乐器,是沈文辉用十年时间收集整理敬神时敲羊皮鼓的唱词。多数农村修有神庙,敬奉一个神灵,每年固定的一天,要开展敬神活动。以我们村为例,我们村敬奉九天圣母,每年农历九月二十四敬神。沈文辉在前言里写为“攒神、传神、蹿神、传爷”,其实都不准确,我们当地方言中叫“cuan神”,我不知道这个字怎么写。有聚拢的意思,隐含经过一年时间,可能神的神力有点发散了,通过一项敬神活动,重新聚拢神力的感觉。我没研究过民俗,可能说不准确,但知道这个意思,农村长大的孩子对“cuan神”十分熟悉,当时幼小的心灵对神灵充满了敬畏。“cuan神”活动两夜一天,请师公子敲羊皮鼓不停地唱,又跳又唱,以唱为主,不同时段唱的内客不一样,唱到最后,声嘶力竭。这本书收集的就是师公子的唱词。</h3><h3> 这是一项艰苦的工作,最大的难度是唱词用方言,而用文字书写方言难度不小,找不到对应的字和词,若非热爱很难坚持。能读懂本书并产生共鸣的人有两个条件,一是农村出身,二是年纪不小。城里长大的人没见过农村敬神活动,现在这项活动慢慢不被人重视,有失传的风险。就拿我来说,上初中以后,很少回村看“cuan神”了。所以,沈文辉的这本书受众很小,要懂当地方言的人读起来才感觉活灵活现。</h3> <h3>  民族的才是世界的,千百年流传下来,有些传统融入到当地人的性格中了。在我眼中,《陇南羊皮扇鼓》最感动我的地方,是活灵活现的武都方言,是一本武都方言大全。进城后,我尽量避免说一些很土的方言词汇,我也不允许我的女儿说,希望别人听不出我来自于哪里。后来我发现我女儿有时候说的方言很地道,比我这个农村长大的人还土,我也释然了,不管了。生在武都,长在武都,武都方言就是你身上的标签。几乎所有最古老的武都方言在这本书中都能找到。比如“盘根生”(追根溯源的意思),“链手”(好朋友,一起创业的帮手),“朱爷儿”(棉祆),“康子”(胸部)等等。年岁渐长,我不再怕别人说我土,反而听到那些和我一样说很土的词汇的人,觉得才是我的乡亲,听起来十分亲切。这也是研究民俗最有价值的地方,总有一群人,对专属于他们的那一些民俗,特别感兴趣,是他们生命本色中最重要的一部分。</h3><h3> 因此,那些武都籍的游子,值得拥有一本《陇南羊皮扇鼓》,思乡的时候拿出来唱一段,回忆遥远的家乡。</h3> <h3>  特别提一下“开坛发马”第6–8页的那段唱词,我们叫“没娘娃”,讲述一个双亲去世的女孩悲惨生活,最后上吊自杀了。这段唱词我影响十分深刻,一般在头天晚上开始不久开唱。那年我暗恋的一个女孩,父亲去世不久。师公子是个年青小伙,声音洪亮,唱腔婉转,故意带着哭腔。那个女孩听到这段唱词时听哭了,我看到她哭了之后特别难受,感同身受,赶紧挤出人群,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了很久,独自一人回家了。我记得这是我最后一次看“cuan神”,后来我到镇上上中学,离开了村子。</h3><h3><br></h3> <h3>  其实看“cuan神”更多的是看人。那几天亲戚朋友都来了,大姑娘、小媳妇、壮小伙挤在一起听师公子唱。焚香味、土味、汗臭味混在一起,神秘气息和荷尔蒙飘荡在四周。对于青年人来说,唱什么并不重要,听懂听不懂并不重要,和谁一起听才最重要。</h3><h3> 我努力想写点我对《陇南羊皮扇鼓》的感受,最终还是词不达意,不伦不类。只能对沈文辉老师说声抱歉,没经过您的允许而写您。好在角度不同,我也不愿大段大段引用原文。如果文中有调侃过头的地方,请别在意,我肯定不是故意的。</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