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我的岳伯父喻求清烈士,生前任中国人民志愿军20军后勤部部长。1951年5月13日,在抗美援朝第五次战役中壮烈牺牲,其遗骸由于种种原因至今尚未运回国内。</p><p>值此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93周年之际,现将喻求清烈士之孙——喻峰于今年清明节撰写的纪念文章分享给大家,以此表达对烈士的深切缅怀之情及对革命军人的崇高敬意!</p><p>以下为作者原文</p> <h3>祖父喻求清,1913年生,湖南省平江县加义人,1930年8月入党1936年8月入伍,参加了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抗日战争、解放战争。跟随陈毅元帅领导的红军游击队在南方坚持斗争,所部在抗战中改编为新四军,活跃在苏南和苏北地区坚持抗战。解放战争中所在部队华东野战军第一纵队(1949年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三野战军第9兵团第20军)参与了著名的莱芜战役、孟良崮战役和淮海战役、渡江战役解放南京、解放上海等战役。1949年3月喻求清同志任第9兵团第20军后勤部部长,朝鲜战争爆发后1950年11月随部队入朝作战,任中国人民志愿军20军后勤部部长,1951年5月13日,第五次战役中在前线因吉普车触雷壮烈牺牲。</h3></br><h3> <h3>抗战时期祖父的照片(右)<br></br></h3></br><h3> <h3>在苏南地区从事敌后抗日工作,祖父手中就是著名的德国造毛瑟手枪(左)</h3></br><h3> <h3>祖父和祖母的合影<br></br></h3></br><h3> <h3>祖父生前最后一张照片(入朝前拍摄)<br></br></h3></br><h3>由于牺牲时战场情况紧急,当时美军截断了志愿军的后方战线,祖父的遗体在朝鲜就地掩埋没能运回祖国安葬。</h3></br><h3>祖父在朝鲜战斗的半年多时间里总共向国内寄回7封家书,信中记述了志愿军20军在朝鲜特别是长津湖战役中的艰难困苦,也表达了对远在祖国后方亲人的无限思念。加上牺牲后20军后勤部戚铭渠副部长寄来的说明祖父牺牲和棺木掩埋情况的信共9封。经过近70年的尘封后,我将其整理发表,供后人缅怀。 </h3></br><h3> <h3>喻求清烈士牺牲后志愿军20军军报《前锋》上刊载的纪念文章</h3></br><h3> <h3>革命烈士证明书<br></br></h3></br><h3> <h3>以下是时任志愿军20军后勤部副部长戚铭渠同志给远在山东曲阜20军留守处担任医疗队副队长的祖母写的信,信中详细说明的祖父牺牲情况:</h3></br><h3><strong>白山同志:</strong></h3></br><h3><strong> 你八月十三日的信我到十月初才收到,由于返国乏便,未能立刻覆你。喻部长的牺牲经过情形这样:</strong></h3></br><h3><strong> 在五次战役的第一阶段中,他留在后边到上面去交涉及处理转移物资伤员问题的时间较多,到二阶段战斗开始布置时,黄部长(第二部长)留在后边,我与他到前边去,那时部队正向杨口移动,我与他坐了小吉普赶到杨口去参加军的会议并联系上级后勤机关。</strong></h3></br><h3><strong> 五月十二日夜到达杨口附近,当夜因时间已晚未开会,次日早晨,敌人发现我们的行动方向,飞机活动很剧,上午没有谈什么问题,中午由军首长找我与他两人谈了二阶段中的后勤工作。我们在廖副军长处吃了午饭。</strong></h3></br><h3><strong> 当时军部在十三日晚上召开作战会议,因一般问题已谈了,任务已经明确,晚上他先坐小吉普到宿营地去,(当时后勤行副处长已到宿营地竹谷里)我留在军部参加十三日晚上的作战会议及十四日的后勤会议。喻部长去前,他知道竹谷里埋有地雷,军首长交代过他(因这地区敌人到过,撤退走了)他便在小本子上记了一笔,路上碰到四分部(上级后勤机关)首长,还告诉他要注意,他又告诉驾驶员戴技群同志,叫他到竹谷里时开慢点,要注意,在车子的坐法上,他也调整了一下,驾驶员坐在左前方,他原坐在右前方。这时与警卫员调了一下,警卫员坐到右前方,他挤到右后方,通讯员在左后方。</strong></h3></br><h3><strong> 当车子从大公路下来,向右转弯进入山岭小公路中去时,开得很慢,在距大公路二、三里路处触到地雷,车子前半身过去了,后半身正遇到地雷爆炸,由于车开的很慢未能越过炸区,所以在右边后边的人及中间的人故负重伤牺牲。驾驶员及通讯员抛出数丈外一时昏厥,喻部长被炸在臀部,裂开一尺多长,两腿扭转,炸后适朱副部长赶到,即与几位医务科长施以急救,终因伤过重无法挽回,在当夜十一时左右牺牲。我于十四日上午得知消息,赶回已在下午三时左右,因天时已热,已经成殓。成殓时洗干血迹,换了衣服。</strong></h3></br><h3><strong> 后勤部的同志对喻部长的牺牲都很伤心,军首长也很痛惜,我们在敌机轰炸、炮击及运战粮弹药中举行了追悼会,(五战役二阶段于五月十二日出击,我们部队都靠在昭阳江北岸很近,敌人炮火以后)军首长附信慰问,并派组织部长代表致悼,后勤报上出了一期专刊,前锋报上发表了讣告及军党委的纪念文。追悼会后棺木即后运金城山阳里处暂存。我们都认为喻部长是革命老同志,在抗美援朝中光荣牺牲,大家都很痛心。</strong></h3></br><h3><strong> 他的遗物在汽车中都炸碎了或碰破了。炸后由印副处长及直属队协理员检查的。我回来后又检查一次,除前已送上的外,余已破烂不堪,为黑手提公文包及其中文件均成碎片,警卫员遗体已不完整,皮包等一无留存。喻部长自己佩的左轮枪佩在背后,(击中)弹片,枪柄附木都震掉,警卫员的快机也损坏,喻部长手上的一只手表还在,一只华东慰问团赠送的新表即不知去向,因地雷爆炸在车前后轮之间,震动甚剧,破片横飞,车子被抛丈余,人被抛数丈,许多东西被抛撒或炸碎。</strong></h3></br><h3><strong> 他的遗体等有机会时运送返国,因朝鲜这个半岛全是大山,敌机轰炸甚凶,三八线离鸭绿江边很远,军事上很紧张运输比较困难。等运送回国时即通知你。</strong></h3></br><h3><strong> 喻部长家属我们已报告兵团,(月前部队返朝参战,救济家属由兵团统一处理)兵团已电告沈阳寄汇小组,由沈阳寄你处,因我们不知道喻部长湖南家属通讯处。(共大米五百斤代价)。请你把湖南地址告我们,以后在救济时直接寄去。烈属证一张及左轮枪一支(已炸掉木柄),交孙绍策同志奉上。</strong></h3></br><h3><strong> 你如去湖南,请对他的老祖父和父母多加安慰,请地方政府多加照顾老年人。你自己也要注意健康,节哀顺变,多照看两个孩子,培养长大,为革命工作,以继喻部长遗志。</strong></h3></br><h3><strong> 恕不尽,由孙紹策同志详告。</strong></h3></br><h3><strong>此致 </strong></h3></br><h3><strong>敬礼</strong></h3></br><h3><strong>戚铭渠 十月十六日</strong></h3></br><h3> <h3>经我多方查找资料核实的祖父牺牲地点——现位于韩国江原道杨口郡杨口邑竹谷里<br></br></h3></br><h3>喻求清烈士第一、二、三封家书节选:<br></br></h3></br><h3> <h3><strong>白山:</strong></h3></br><h3><strong> 我们自到东北后即志愿参加朝鲜战斗,此一举动是非常光荣伟大的。但又是最艰苦最复杂的,尤其是在远离国家作战将会碰到不能预见的困难,但我们是在困难中成长的,不管任何的困难都会在我们的决心面前遭到粉碎。这是完全有信心克服的。</strong></h3></br><h3><strong> 总算是出了国,当然不仅在工作上会有新的体味,在知识上也会有新的体味。我现在很好,稍微体重减轻了一些,就是到了北方,身体倒未发生大的故障,你近来身体如何?小青小冈还好吧!</strong></h3></br><h3><strong> 白山,希望你安心留在后方工作,一切不应有的想法也去痛快的放下,这是我在朝鲜给你的希望,你一定会接受吧!同时也希望你将两个小宝宝好好照顾和教育,这是革命的后代,自己的小孩,只有自己来管对吧</strong><strong>!白山我希望你记着我的话,我们努力吧,保卫祖国是我们的责任!</strong></h3></br><h3><strong> 我有许多东西都放在王斌同志处,因物资不便带,随身仅有一个被包,这热水瓶手提皮包都未拿到,也轻快,一说就走,毫无顾虑。</strong></h3></br><h3><strong> 此间的详细情形,请询沙芦同志便知,无需我详告。今天较冷,笔一动就冻了,恕不能详谈。一切只有望你和我们两个最亲爱的孩子健康。</strong></h3></br><h3><strong> 白山,这个信在我未写第二次信来前你不要烧掉,很好保管!王彤同志请为问候,我们两个的家里也拜托你写个信回去问问他们的生活。</strong></h3></br><h3><strong> 再见吧,祝你幸福快乐!</strong></h3></br><h3><strong>清 十一月二十五日于朝鲜南关湖(即长津以西地区)</strong></h3></br><h3> <h3><strong>白山:</strong></h3></br><h3><strong> 今天是元月二日接到吴正平同志带来的信,的确是过了新年。但这个年过得很有趣,遍地是白雪,也遍地是白山,出门就可以看到,这是很好吧!</strong></h3></br><h3><strong> 看了信我也得到不少安慰和温暖,一方面是你和小青小冈都很好,另方面是你在二次信上说的问题思想上比较纯净了,我认为这是一个很大的收获。现部队经过了一个战役,现正在开始休整,但在西线是捷报频传,我西线志愿军已越过三八线以南,敌人已大举退却,战争的不断胜利更鼓舞了我们最后消灭朝鲜美军的决心,我们只有努力工作来争取最后胜利,这是完全可能的。关于后方的情况由于路远交通不便,故未能常写信,因此也不大了解。但我认为领导上固然是比较乱,但只要大家齐心合力团结一致努力工作,领导上虽然乱一点这个漏洞是可以补足的,希望你可以提供意见,作为领导上的参考。这也是应该的,对吧!</strong></h3></br><h3> <h3><strong> </strong><strong>培养连队卫生员,这次伤亡很大,必须很快补充。从卫生团选出一百余人再为其补充三百多人,准备成立一个大队,王和你、金红三人负责进行二个月突击教育,主要是包扎、止血、固定、护理,经过二个月教育后即分配到连队实习,但我们也考虑到王彤有三个孩子,小宏小章可放在托儿所,但小好就必须带来。你呢小青是没有问题,小冈固然可以断奶,但陶玉华能否负担抚养之责也必须考虑,因此我认为可以带来。因卫生团在在通化也同在后方一样,你看如何请考虑。如果陶能担负小冈的责任,你到通化来,小冈就放在毛部长处也可以,但需再三叮嘱,除你和王彤外是否还可抽出几个可以担负中队一级的骨干(或作为教员也好)此为最好,请与毛部长商讨一下如何。</strong></h3></br><h3><strong> 这次纪洪涛来有几件事请帮助解决的:</strong></h3></br><h3><strong>(一)毛棉衣已坏的不能穿了,可否给我一件背心。</strong></h3></br><h3><strong>(二)此间一应东西都难买到,看那里是否能买到一些还可吃的东西带来。</strong></h3></br><h3><strong> 牙刷肥皂也没有了,请带一把牙刷两块洗衣肥皂给我。</strong></h3></br><h3><strong> 你如到通化来的话,留存后方的东西委托毛部长千万管好不要遗失了,被头不用带,我的被头留在通化孙紹策同志处保管,他在那里休息,我有了一床鸭绒被,整个铺盖我都未带。故你尽量少带东西,我是一点(行李)也未带的,都在通化你可使用,王彤来时也应如此,刘和我是一样的。但是东北是较冷的,保暖必须做准备,大衣一定要带否则就不行,尤以小孩望告王彤。因纪来时刘不在此,他还在我的前面故没有写信给她。如果你们都不能来的话请转告纪洪涛带信来,否则前面会等着你们教课呢!</strong></h3></br><h3><strong> 一切再见,愿你和小孩都健康,并转代我和小青小冈问个好吧!</strong></h3></br><h3><strong>此致</strong></h3></br><h3><strong>敬礼</strong></h3></br><h3><strong>清 元月十日于长津南之柳潭里</strong></h3></br><h3>70年过去了,每当有志愿军遗骨运回国内的新闻报道时,我和家人就十分伤感。作为烈士的后代,我和我的家人都感到光荣和自豪,也明白“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的道理。但70年的时间和万水千山的阻隔不能阻止亲人对他的思念,祖父生前从朝鲜战场寄回的家信中也多次提及对祖国家乡亲人的关心和团圆的思念。在清明这个特殊的日子让我用这种形式寄托对他的无限哀思!<br></br></h3></br><h3>在朝鲜的无数次的战斗中,又有多少战死他乡的烈士呢?当一个军人浴血沙场的时候他无暇顾及身后的千头万绪,一份祖国和亲人的牵挂可以让逝者安息,也让每一个生者心中不再哭泣,这也许是对牺牲者最好的纪念吧。</h3></br><h3> 今天当我找寻祖父和他战友的历史,特等战斗英雄杨根思、零下40度严寒中的长津湖战役……那一场场大大小小的战斗,那一个个浴血疆场的普通士兵,那些曾经鲜活的生命随着岁月的磨砺,他们的故事变得模糊,我希望能为他们竖起一座碑,让每一个牺牲在我们的记忆里永远不朽。</h3></br><h3></h3></br><h3></h3></br> <a href="https://mp.weixin.qq.com/s/679KY1woN801Hysvp6ci7w" >查看原文</a> 原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著作权归作者所有 <p class="ql-block">北京电视台《记忆》栏目播出志愿军59师师长戴克林将军的女儿女婿讲述喻求清在朝鲜长津湖的战斗经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