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书下酒苏舜钦（下）文/陈书国

临河书院

苏舜钦虽然因种种原因没有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但他在文学方面却有显著的成就。他是北宋诗文革新运动的重要成员，时人常将他与欧阳修并称“欧苏”；或与宋诗“开山祖师”梅尧臣比肩并列，合称“苏梅”，著有《苏舜钦集》16卷。 苏舜钦性格刚强豪迈，喜好饮酒，经常“放歌金马居常醉”，颇有李白神韵。梅尧臣有诗云：“吾友苏子美，有酒对自倾”，《宋史》说他“时发愤懑于歌诗，其体豪放，往往惊人”。苏舜钦文学思想的基本观点是“原于古，致于用”，强调继承儒家文艺思想中的现实精神，对同时代许多作家有过积极影响。欧阳修在《苏学士文集序》中说：“子美之齿少于余，而余学古文反在其后……于举世不为之时，其始终自守不牵世俗趋舍，可为特立之士也。”高度推崇他在诗文革新运动中的地位。 　　在诗歌创作上，苏舜钦与梅尧臣力纠当时“西崑体”形式主义诗风，发扬了《诗经》、《离骚》等古典诗歌的现实主义优良传统，开创了北宋诗坛的一代新风。他的现实主义诗篇在宋代诗人中非常突出，可以说苏舜钦是宋代豪放派诗人的先行者，其后的苏轼、辛弃疾、陆游等人都或多或少地受到了他的影响。 电视剧《清平乐》剧照 　　苏舜钦的诗，气势阔大，寓意深沉。隐居后寄情山水的诗作明显增多，并带有强烈的感情色彩。如《淮中晚泊犊头》：“春阴垂野草青青，时有幽花一树明。晚泊孤舟古祠下，满川风雨看潮生。”这首即兴小诗，是他削职为民，逐出京都于旅途中泊舟淮上犊头镇时所作。勾勒出一幅淮河雨中晚泊的自然风景画，显示出悠闲、从容的心境和风度，却又并非完全超然物外。 陈书国/狂草/苏舜钦诗《淮中晚泊犊头》 　　苏舜钦工书，《宋史·本传》里说他“善草书，每酣酒落笔，争为人传。”宋代书法理论家朱长文在其《续书断》中将苏舜钦的书法列为妙品，评价甚高。范仲淹《岳阳楼记》写成后，特邀苏舜钦书丹刻石，后毁于宋神宗年间一场大火。苏舜钦擅写草书，被称为草圣，著有《论草书》传于世。但他的书法成就历来被其诗文和政治的影响所淹没，鲜有提及。他的书法及其“学书为人生一乐事”、“以心为本”的抒发性情的书学思想，都显现出宋“尚意”书风的征兆。欧阳修、宋四家等书家都继承或借鉴了他的书学思想，应该说,他是宋“尚意”书风的启蒙者。对于苏舜钦其人其书，清刘墉《论书绝句》写道：“子美交穷被鬼欺，沧浪清冽濯缨宜。胸中垒块豪端露，只有庐陵（欧阳修）具眼知。”字里行间洋溢着对苏舜钦的同情和赞颂。 　　苏舜钦青年时代，书法出自颜真卿、徐浩之间，而端劲沉著，实得颜鲁公笔意较多。如他在38岁时所作的《留别王原叔古诗诗帖》，就是较好的例证之一。苏舜钦的草书，多得力于唐代怀素。他家收藏有怀素的得意之作《自叙帖》墨迹。苏舜钦写《自叙帖》曾花过不少功夫。《震泽集》里说：“其用笔超妙，不涉畦径，纵而法，劲而润，古而奇”，精心临写，揣摩神会，得到素师书法艺术精髓。苏舜钦草书艺术比较明显的特点是“爽峭”，宋代韩琦曾用“矜奇恃隽颇自放”评价苏舜钦的草书艺术风格。他写的草书《杜诗》墨迹，光彩浮动，得天然之趣，酷似素师笔法，是难得的佳作。明代王世贞曾说：“山谷与公后先俱服膺素师，公得劲法而微病疏，山谷取态而微病缓。公劲在笔中，山谷劲在笔外，以此不能无堂庑也。”（《弇州山人稿》）最为后人乐道的，莫过于他为怀素补全《自叙帖》的事。现在我们见到的怀素《自叙帖》的墨迹本，在流传过程中有损坏，最前面缺失了六行字。苏舜钦收藏以后对它进行了装帧和修补，自己补写了缺失的前六行字，使该帖呈现了完整的面貌。补写的部分，虽不能说毫发不差，但风格基本一致，神形相去不远，显示出苏舜钦深厚的草书艺术造诣。后人能见到稀世艺术珍品怀素《自叙帖》全貌，苏舜钦功不可没。 传苏舜钦补写怀素《自叙贴》前六行 　　苏舜钦的传世书迹除了补怀素《自叙帖》前六行外，尚有《草书诗帖》《书永叔琅琊山庶子泉阳水石篆诗》《游山五古帖》等。其书自然随意，心无芥蒂，贯畅流走，笔法潇洒、娴熟。用笔洒脱不羁，用墨亦颇具匠心。王鏊评苏舜钦草书时说：“用笔绝妙，不涉畦径。纵而法，劲而润，古而奇。”苏舜钦曾总结用笔之法为“草书把笔，离纸三寸，取其指宽、掌平、虚腕法，圆转则飘纵之体自绝出耳”。此法合理地协调了纸、笔和腕的关系，在宋代是比较先进的用笔法，至今对写好草书仍有启示作用。难怪欧阳修在苏舜钦去世后发出感叹：“苏子美死后，遂觉笔法中绝。” 黄庭坚称苏舜钦“翰墨之豪杰”,欧阳修称其为奇才，说他的“残章断稿如琼瑰”（《欧阳文忠公集》），这都是对苏舜钦书法成就最简要的高度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