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老磨坊

我心飞翔

文字/飞翔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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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有棵老槐树，树下有间石头房，房里有盘大石磨，小驴拉磨铜铃响，白白的面粉哗哗地淌。

一一题记

　　泰山脚下是我家。四十多年前，老家的村头有间磨坊，四壁全是用石头砌的，墙上有几个方形小孔为窗。房前有一棵大槐树，蔽日遮天独成一景。 简陋的房子里设有一盘石磨和石碾，一村百十户人家的米面都是从这里加工而出。

磨坊是村中的公物，虽无专人管理，却有约定俗成的规矩，家家恪守不逾。厚重的石磨由粗砺的红砂石錾刻而成，转起来隆隆作响，似天与地的磨合，其声沉闷如雷，夜深人静之时全村都能听到。磨响着，就说明乡亲们碗里有粮。磨不闲，肚不空，庄稼人还盼什么?　　

小时候冬天里无处好玩，就蹲在磨坊门口看小驴拉磨。　　

一块黑布蒙住小毛驴那对天真明亮的大眼睛，像被土匪绑了票的孩子，在笤帚疙瘩的催促下老老实实一圈一圈走着永远走不完的圆。呆呆地看上许久，忽然觉得它们好好可怜，可怜的如同我们人类，千辛万苦地一路猛进，总以为已经走了好远好远，蓦然回首，才发现自己不过是在原地团团打转，依然脚踏黄土，原地没动。

小毛驴拉磨辛苦不说，还须抵抗那浓浓粮香的诱惑，再饿再馋也得不上一口。苦苦干上半天，才被人牵到门外吃上点干草，喝上桶凉水，就地打上几个滚儿，抖抖一身尘土，便又被蒙上眼睛套于磨上，走那个无尽无休的圆。　

　　听二叔讲并非所有的毛驴都能拉磨，它们是上天的精灵，各有脾性，愿干的活也各不相同。

有的毛驴打死也不拉磨，你硬把它套上，任你推拉打拽，它四蹄生根似地动也不动，气得你没点脾气；也有狡猾的，吆喝的急，它就紧走几圈，吆喝的缓，它也渐走渐慢，最终停下歇工；有的看上去拉得挺卖力，稍有麻痹，就伸嘴从磨上喃几口粮吃；也有的一上了套拉不几圈就又撒尿又拉粪，唏哩哗啦直往磨上喷，没人敢用；有的是任娘儿们怎么吆喝怎么打，死死站着不动，可一听爷们的声音，就跑的火急火忙，吁都吁不住，叫你哭笑不得。





还有的毛驴简直就是流氓，见磨坊有大姑娘小媳妇就呜哇乱叫，伸出粗黑楞长的阳物炫耀，滴哩耷拉像长出第五条腿，让女人羞于驾驭。　

　　终于盼到我家也要磨面了。父亲扛上一袋老玉米；大姐用头顶着簸箩；母亲拿着一粗一细两张小箩；我则早早预备好一根光滑的柳条儿备驭驴之用。





走到磨房，见父亲牵着从队里借来的小黑驴正打转，只见磨眼里插着秫秸，不知谁家占下了。　

村里沿续已久的规矩，只要磨眼里插把秫秸，说明马上要有人用磨，未经其同意，不准用磨，怎么办？父亲看后，立马就吆喝我们回家，刚走了几步，有人发话了:"别走！这磨我是专门为你们占的！″



回头一看，原来是瘸子刘爷爷。刘爷爷是抗美援朝的英雄，身上有十几个伤疤，怀里揣着十几块立功奖章。他无儿无女，孤身一人。父亲经常给他家干农活，妈妈也经常为他缝补衣裳，我和哥哥经常听他讲战斗故事，干零活。

开始磨面了，父亲套上小黑驴，母亲捧了一捧玉米送到小驴嘴边，小驴便大口大口地吃起来，等吃完了，父亲一声"架！″小驴便由节奏地跑起来，既不快也不慢，脖子上的铜铃发出了"叮当叮当叮当″的响声，清脆悦耳。

一个时晨过去了，还不见小驴偷懒把脚步放慢，一直把一大袋子玉米磨完，听到父亲一声:"吁！″才停下。



打那，我似乎明白了一个道理:万物皆有情，你尊重它，它就会敬重你，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