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探秘（一）

源头活水

　　在“180幅纵贯中国书法史”的作品第三幅见到这篇画在木头上的作品，标注是“殷商.蝌蚪文”。这些简笔画组成的文字引起我的兴趣。查阅资料，于是发现了一个从未了解的文字世界。

　　这才是正真的“蝌蚪文”，产生于先秦，因字的形状而得名，与第三幅的“简笔画”完全是两回事。

　　那这些密密麻麻的简笔画到底是不是文字？是什么文字？谁在什么时候创造了它？带着一连串疑问我开始了一回文字探秘之旅。

　　首先从百度查到这确实是一种文字，叫东巴文。是我国云南纳西地区的人们在长期生产生活中创造的独特文字。纳西地区就在传说中仍保持着母系社会的美丽的泸沽湖那一带。

　　东巴文是兼备表意和表音成分的图画象形文字。其文字形态十分原始，甚至比甲骨文的形态还要原始，属于文字起源的早期形态，但亦能完整纪录典藏。东巴文是居于西藏东部及云南省北部的少数民族纳西族一千多年来使用的文字，并用它写成纳西族的宗教典籍兼百科全书的《东巴经》。由于这种文字由东巴（智者）所掌握，故称东巴文。

　　比如在第三幅书法作品中多次出现的这个雪人一样头上戴着松枝的形象，翻译过来意思就是“东巴”—“智者”，最早是指懂《东巴经》的有智慧的人。

　　这像一把钥匙，打开我的思路，想看看能不能了解这些神秘文字的规律，把它们翻译出来呢？我继续查找线索。

原来画中无论动物植物和其他符号，都代表着纳西先民对神灵的崇拜和记录。

　　最早把图画画在岩石或石头上，然后画在木牌上，叫做“术可”。“术可”里最早是一些象形的画，然后出现比较抽象的符号。在不断使用不断改进过程中，一个文字系统就慢慢形成了。

　　从东巴教到东巴经，东巴文字最早主要的作用还是对神灵祖先的祈求和崇拜。这套文字系统逐渐变成记录人们生产生活的工具，经历了一个很长的过程。

　　这张彩色的东巴文是由连贯在一起的一幅幅小画组成，每张小画都有它特定的含义，小画就是一个个表意或表音的符号。分解每个符号代表的意思，然后再把每张画的意思联系起来，就读懂了这本“书”。其中内容有的一目了然，如老虎吃小鹿，老鹰叼小鸟，有的就需要约定俗成。

　　比如这是东巴文的一个词：图左边头上有三个花瓣样的人是东巴祭司，右边跪地的是一男一女两个新人，祭司扔出来的是珠宝和美好祝愿。整幅画就表达一个概念——婚礼。

　　这个字更简单，一个人突出的是有个大大的肚子，肚子里装满了东西，原来是“饱”字。

　　这是用会意造字法造的“学习”一词，由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本书、一双眼睛看书三部分组成。猛一看眼睛怎么从头上掉出来了？还有点吓人呢。

　　分类的小画，多用象形和会意的方式来表达相对比较抽象的自然现象。

　　为了翻译这些简笔画文字，我把能找到的资料分类自制了6页包含216个东巴文字的简易字典，来帮助我解析纳西族使用的“天书”。

第1页是表示大自然的一些文字，编号1--36。

第2页是自然现象和一些生活物品，编号37--72。

第3页是动物和人体器官的文字，编号73--108。

第4页是不同类型的人，编号109--144。

第5页是人的各种动作，编号145--180。

第6页是表数字表方位等比较抽象的文字，编号181--216。

　　同样是世界最原始的文字，同样主要采用了象形的造字方法，我们会惊讶地发现纳西巴东文字与甲骨文等人类早期创造的文字是多么相像呀。

东巴文与甲骨文的对比。

东巴文与埃及象形文字的比较。

东巴文与玛雅文字的比较。

东巴文与古巴比伦楔形文字的比较。

　　好，现在工具有了，是否可以尝试着翻译画出来的东巴文字表达的意思了？

在国图网站上，我找到了华东师大中文系博士黄思贤的专著——《纳西东巴文献》，了解了中外学者研究东巴文字的成果。

　　“由于东巴文表现出了其在比较文字学和普通文字学中的独特地位。裘锡圭先生曾在《文字学概要》一书中以东巴文献中的文字探讨文字形成过程；周有光先生在《世界文字发展史》中把东巴文作为一种类型专门进行了探讨；王元鹿先生在《比较文字学》一书中把东巴文作为主要的引证资料。在文字的研究中，尤其是在文字类型学和文字发展史的研究中，东巴文成为必不可少的文字资料。

——《纳西东巴文献》黄思贤

　　黄博士在书中还列举了大量对东巴文字进行翻译的例子。

　　这段文字的题目《白蝙蝠取经记》，似乎就把整个故事讲述出来了。

　　现在回到180幅书法历史作品第三幅，我们该怎么翻译呢？我先照样子把作品画了下来，然后对照我的“东巴文简易字典”，把每个小画在字典中对应的字找出来，注上编号。有的在6页纸216个字里没有，就只好靠上下文联系理解了。

　　第一行用绿笔标注“1”的小画，大约可以翻译为“来到海边（60）砍树（171），准备作战（161）”。

第一行“2”意思在说：“部落的智者（138）告诉大家，神灵（81，蛙在纳西族代表神灵）指示在某某地方老虎把我部落的牛吃掉了”。

第一行“3”第二行“4”：还有狼、花豹吃掉了我们的羊！所以，我们要趁着黑夜（26、47）带着猎鹰（94），去打猎。

第二行“5”“6”：在严寒飞雪（8）的冬天，在大海边，为庆祝狩猎胜利杀掉猎物，放在炭火（17）上烤熟后大家分食。同时祭司主持杀牛敬神。

第三行“7.8.9”没看懂。

第四行“10”“11”：海边不断的有雨水落进土壤（14）里，狩猎的人带着狗在黑夜里前行，他急得落下眼泪（168）。

第四行“12”：这里有12个小画，分别是“智者”（138），拿着武器的父亲（137）和同样拿着武器的士兵（114）在保卫一块田地（23）。刀、剑、被分解（195）的老虎、土地（2）和漫天的大雪。——是否在讲述冬天发生的一场战斗呢？

第五行“13”画：有牛、羊、狗，有饭有酒，火上烤着香喷喷的肉。然后是大声在布道的智者，布道的内容是我们获得了重大的胜利（192），所以要预备充足的食物感谢上天，庆祝成功！

“14”画：东巴教徒（133）宣布，我们一共捕获了36（185）只动物，或者是杀死了36个敌人。

最后一行基本没看懂。

　　以上完全是自己根据自制字典，边画边琢磨的“翻译”，是否真是纳西老乡当年往木牌上画时的意思，无从考察。但探索的过程很快乐，我想这就足矣啦。

现在在纳西族那里，古老的文字已成为一种特殊的艺术品，成了旅行者到此一游的纪念品。

　　写在村里大墙上面的东巴文与其说是文字，不如说是广告。据说在云南纳西族现在懂东巴文的人已经很少很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