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流传于世的《山楂树》（乌拉尔的花楸树）

白桦和声

俄罗斯人民艺术家、著名作曲家叶甫根尼·罗德庚（Евгений Родыгин）于2020年7月19日去世，享年95岁。

对中国人来讲叶甫根尼·罗德庚是谁不一定知道，但他作曲的《山楂树》（《乌拉尔的花楸树》）自上个世纪五十年代传入中国后至今已为大众传唱了六十多年。

叶甫根尼·罗德庚（Евгений Родыгин 1925—2020·7） 叶甫根尼·罗德庚（Евгений Родыгин 1925—2020·7）

侦察连班长。1944年获得象征苏联士兵最高荣誉的“勇气勋章”。在一场战役中身负重伤，因双腿骨折被送进了医院。“从脚后跟到喉咙，全打上了石膏。”叶甫根尼·罗德庚说道，“但我的两只手还能动！于是，护理员和正在康复的战士们把手风琴放在我胸前，连床带人推着我到各个病房去演奏，就这样度过了两个月。” （俄文翻译：陈英）

叶甫根尼·罗德庚（Евгений Родыгин 1925—2020·7）工作照 叶甫根尼·罗德庚（Евгений Родыгин 1925—2020·7） 叶甫根尼·罗德庚（Евгений Родыгин 1925—2020·7）

叶甫根尼·罗德庚（Евгений Родыгин 1925—2020·7）

2020年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州举办罗德庚年活动的海报 苏联时期录制的罗德庚所创作的歌曲唱片。 苏联时期录制《乌拉尔的花楸树》唱片 罗德庚工作过的俄罗斯国立乌拉尔模范俄罗斯民歌合唱团的演出照。 罗德庚工作过的俄罗斯国立乌拉尔模范俄罗斯民歌合唱团的宣传画。 罗德庚工作过的俄罗斯国立乌拉尔模范俄罗斯民歌合唱团的演出海报。 俄罗斯国立乌拉尔模范俄罗斯民歌合唱团1958年演唱版本 俄罗斯国立乌拉尔模范俄罗斯民歌合唱团1969年演唱版本 俄罗斯国立乌拉尔模范俄罗斯民歌合唱团上世纪八十年代演唱版本 俄罗斯国立乌拉尔模范俄罗斯民歌合唱团2012年演唱版本 叶甫根尼·罗德庚（ Евгений Родыгин）2020年7月20日13:48去世，享年95岁。一位俄罗斯友人在第一时间把这消息发给了我。21日早上6:38，我也第一时间把这消息上传到微信上。
罗德庚在苏俄算不上是一级的作曲家，作品不多，传唱的也少，但是他1953年创作的一首《乌拉尔的花楸树》却誉满全苏。1955年，在北京的二机部任职翻译的常世华先生把这首歌曲翻译出来，取名《山楂树》，投寄给北京的《歌曲》杂志，但常先生不懂得译配的讲究，他的译稿是无法歌唱的，于是，时任《歌曲》副主编的钟立民先生（笔名“千行”）重新配了歌，并在《歌曲》杂志上发表了。从此这首歌就以《山楂树》冠名在中国大地上广泛流传，六十五年盛传不衰。《山楂树》在中国的知名度和欢迎度，绝不逊于《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和《卡秋莎》。
前不久，俄罗斯华裔作曲家左贞观先生又把从网上看到的一篇博文发给了我。博文讲述了歌曲的一些创作背景。我们从中得知了歌曲的诞生还有过一段曲折的过程，同时还意外地得知词作者比里宾珂的境遇，怪不得我们以前一直查不到他的简历。现在我们请陈英女士把这篇博文翻译出来和大家分享，同时，也借这个机会，深切悼念歌曲的两位原作者——诗人比里宾珂和作曲家罗德庚。这首歌曲得以在中国广泛流传，两位译配者

——常世华和千行（钟立民）——功不可没。他们二位都比我年长，现在都已过世，我们深深怀念他们，并向他们致敬。
（薛范）

从歌曲《乌拉尔的花楸树》的故事说起

作者：阿廖娜·伊兹梅洛娃

2020年7月2日20:56分

一定是电视节目和怀旧电视剧的缘故，一整天，我的脑海里总是盘旋着某种悠扬的旋律。我一直哼着曲子，后来终于想起其中一段歌词和副歌。
不由得想起，由于新冠病毒大流行，中学毕业生们比以往几代人，准确地说，比我们这些年纪更长的人，更加伤心地告别了校园。颁奖，庆典节目，聚餐，亲密伙伴，而伙伴们即将各奔东西，升学，继续深造（如同我所经历过的一样），还有各种比赛和歌曲（当时，做这一切是为了父母和摄像机，而现在却成了我们珍贵的记忆）。
我们的班主任女老师，是我奶奶的同龄人，她非常喜欢歌曲。她自己不唱歌，却总是让我们班的女生参加社会、学校和班级的各种活动。当然，我们当时唱的，主要是严肃的歌曲和经典歌曲和爱国歌曲。还有老的浪漫曲和抒情叙事曲。
在毕业晚会上，能不引吭高歌吗？当然要一展歌喉。大家先征询各自父母的意见，然后整理出节目单，还学会了他们“指定”的歌曲。其中就包括《花楸树》。我们当时学会了一段歌词和副歌。我记得是和女同学一起唱的。
不知怎么地，今天又想起这首歌来。要说倒不是没有来由，这首歌已经有65年以上的历史了。2020年2月16日是作曲家叶甫根尼·罗德庚的95岁生日，而2020年则是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州的“叶甫根尼·罗德庚年”。
65年以来，歌曲《乌拉尔的花楸树》（又译《山楂树》）一直是乌拉尔地区，尤其是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叶卡捷琳堡的名片。在我们国内，很多人都喜欢唱这首舒适、优美、浪漫且撞击心灵的歌曲。
很多人都以为这是一首民歌，其实这首歌是名花有主的，是由作曲家叶甫根尼·罗德庚作曲，诗人米哈伊尔·皮利片科作词，而且这里面还藏着一个故事呢。
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渴求：人们迫切需要一首关于乌拉尔的脍炙人口的歌曲，一首能成为地区名片的好歌。
1950年，《接班报！》写道：“乌拉尔地区的青年，喜欢唱那些颂唱莫斯科、唱颂美丽的伏尔加河、唱颂顿巴斯地区的矿工、唱颂顿河流域的集体农庄庄员、唱颂广袤无垠而富饶的西伯利亚的优美的歌曲。乌拉尔地区的学生们、年轻的工人和集体农庄庄员们，应该会很乐意歌唱我们美丽的土地，歌唱这片土地上的人民……而这些正是乌拉尔青年翘首期盼已久的歌曲。”
1953年初，乌拉尔民歌合唱团开始筹备第一次庆典活动——庆祝合唱团成立十周年。他们计划在莫斯科举行一场大型音乐会来庆祝这个节日，领导并要求表演一首具有时代特征的新的爱国歌曲。
当时负责合唱团音乐部分的作曲家叶甫根尼·罗德庚，负责作曲，斯维尔德洛夫斯克著名女诗人叶莲娜·霍林斯卡娅负责作词。两人共同创作了歌曲《光荣属于党》，拉开了一部真正伟大作品的序幕。
工作过程中，叶甫根尼·罗德庚在叶莲娜·霍林斯卡娅的书桌上发现了一张纸，上面写着如下诗句：

姑娘把亲爱的人儿送去远方。
送别心上人，心中无限惆怅……
乌拉尔派他前往那遥远草原
风儿在身后啊把花楸树枝杨晃。

哦，那茂密的花楸树，
立在陡峭的山冈，
哦，你可爱的花楸树，
别把叶子弄得簌簌响。

不计劳累，勤奋劳动在顿河上，
年轻的挖掘手啊身强力壮。
机器让他想起乌拉尔机械制造厂，
想起所有的朋友，我们可爱的家乡。

小伙尽情观赏顿河运河的风光，
乘着航船驶向乌拉尔家乡。
在哪儿等着他的有心上人和他的工厂……
他和心爱的姑娘再次把那歌来唱。

叶甫根尼·罗德庚：“我们一边在交谈，我暗自把那几行可以用作副歌的诗句记了下来，谱上聊曲调。回到家，开始弹唱。然后，我又补写了主歌的旋律。第二天，我冲到叶莲娜·霍林斯卡娅那儿，索要了其余的诗句。”
没想到，尴尬的局面出现了——这些诗句早已花落他家。
叶莲娜·霍林斯卡娅：“工作很难，罗德庚对歌词很挑剔，总想改来改去，与他共事很难，别人也差不多。突然，叶甫根尼·罗德庚在我桌上看到一首诗，他坚持让我把这首诗送给他。我向他解释说，克拉拉·阿布拉莫芙娜·卡茨曼已经为这首诗谱了曲。词和曲已经在《乌拉尔工人报》上发表了，但罗德庚拿过这些诗，就在上面配上曲子。”
就这样，歌曲的第一个版本诞生了，被命名为《乌拉尔的花楸树》。
乌拉尔民歌合唱团的创始人兼艺术总监列夫·利沃维奇·赫里斯季安森是一位真正的民歌发烧友。他对这首新歌并不看好。合唱团成员们却悄悄地练：他们总是在正式排练结束后，继续留在高尔基文化宫内练唱《花楸树》，期待着有一天这首歌能“合法”面世。这一天终于来到。
1953年秋，乌拉尔民歌合唱团要去罗马尼亚巡回演出。在这种情况下音乐会的节目需进行审查，也就是说，苏共地区委员会文化处要先听节目。
委员会主席说：“缺少些温柔的、抒情的旋律，你们有这样的东西吗？”
合唱团的独唱歌手安娜·彼得罗娃和奥古斯塔·乌斯秋扎宁娜迅速相互撇了一眼，异口同声地回答：“有！”
“嗯，那就唱来听听，”这个官员下令道。
于是，他们唱起了这首被遗弃了的歌曲。
“就是它了！”委员们拍手称好，让这首歌通过了审查。
这首歌就这样走进了人们的视野。然而，她并没有引起轰动。旋律的抒情性和诗句的严肃性没有很好地融合在一起，而且这首歌的内容与伏尔加河-顿河运河的建成有关，很少有人对此感兴趣。
罗德庚意识到，这首《花楸树》犹如过眼云烟不会在人们的记忆中停留太长的时间。他明白，没人会在节日餐桌上或者朋友聚会时唱这首歌，而这不是他所想要的。要想让歌曲走入民间，需要的是柔和的，抒情的歌词。
于是，叶甫根尼·罗德庚向诗人米哈伊尔·皮利片科求助（他们之前共同为乌拉尔合唱团创作过一首合唱《深蓝色的天空》）。皮利片科为这首现成的曲子填写了5段歌词。有一段时间，合唱团排了这首歌的两个版本。后来，取消了第4段和第5段，这首歌曲最终成型。
直到几年后，人们才得知，《乌拉尔的花楸树》原来是米哈伊尔·皮利片科自己的生活境遇的真实写照。已婚的他，爱上了另外一个女人，却始终无法确定“她俩谁最可爱”。很显然，这就是为什么他的诗句如此真诚而扣人心弦……
故事的结局以悲剧告终。1956年，关于地区青年报纸总编辑婚姻出轨的消息不胫而走。党员大会审理了共产党员皮利片科“道德败坏”一案，他受到了道义上的谴责，免了职。从此，诗人陷入了长期的压抑状态，最终做出了自杀决定。
《乌拉尔的花楸树》博得了人们的热烈喝彩。这首歌被录制下来在电台播放，还被录制成唱片大量发行（苏联的所有唱片制作厂都参与出版发行，包括莫斯科唱片厂、阿普列列夫卡唱片厂、列宁格勒唱片厂、里加唱片厂、塔什干唱片厂、第比利斯唱片厂）。
几周后，正如俗话所说所说，每一根烙铁都响起了《乌拉尔的花楸树》的声音，歌曲红遍了大街小巷。一代神话就此诞生。
2010年，中国导演张艺谋执导的电影《山楂树之恋》，获得了多项国际大奖，甚至入围最佳亚洲电影。在画面的第七分钟，响起了带有中国风味的《乌拉尔的花楸树》的音乐：

歌声轻轻荡漾在黄昏水面上，
暮色中的工厂在远处闪着光，
列车飞快奔驶，车窗的灯火辉煌，
两个青年等我在山楂树两旁。

【副歌】
哦，那茂密的山楂树，
白花开满枝头，
哦，你可爱的山楂树，
为何要发愁……

当那嘹亮的汽笛声刚刚停息，
我就沿着小路向树下走去。
清风吹拂不停，在茂密的山楂树下
吹乱了青年镟工和锻工的头发。
【副歌】

白天在车间，见面我们多亲密，
可是晚上相会却沉默不语……
夏天晚上的星星尽瞧着他们俩
却不明白告诉我，他俩谁可爱。
【副歌】

秋天大雁歌声已消逝在远方，
大地已经盖上了一片白霜。
但是这条崎岖的山间小路上，
我们三人到如今还徘徊在树旁。
【副歌】

他们谁更适合于我的心愿？
我却没法儿分辨，我终日不安，
他俩勇敢和可爱呀，全都一个样，
亲爱的山楂树呀，要请你帮忙。

【副歌】
哦，那茂密的山楂树，
到底是哪一个？
哦，我可爱的山楂树，
请你告诉我！

俄罗斯国立模范皮亚特尼茨基民间合唱团2011年演唱版本 罗德庚，叶甫根尼·巴甫洛维奇（1925~2020），俄罗斯联邦人民艺术家，列宁共青团文艺奖获得者。2010年，当选为俄罗斯作曲家联盟荣誉理事。罗德庚是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州和俄罗斯叶卡捷琳堡的荣誉公民。生于乌拉尔的贝尔姆克州丘索夫市。小时候就读于雷斯文音乐小学。战争开始，16岁的他领导“下萨尔德”的一个业余歌舞团并担任手风琴手；1942年他志愿参军，在师部俱乐部工作。胜利前夕，他在柏林受了重伤。1945年秋，复员后进入国立乌拉尔音乐学院作曲系。自1950年起主持乌拉尔民歌合唱团。他的歌曲作品有：《山楂树》（原名《乌拉尔的花楸树》）、《你通往哪里，小路》《新移民去到新垦地》《白雪茫茫》《在边境》等。

（薛范）

本篇策划：薛 范

供 稿：左贞观

本篇审编：敖昌德

图片提供：敖昌德

视频提供： 敖昌德

塔季扬娜·谢尔盖耶芙娜·库拉波娃

（塞瓦斯托波尔市 俄中合作促进会主席）

俄文翻译：陈 英

校 稿：薛 范

编 辑：李永勤

薛范简介：

中国作家协会、中国音乐家协会和中国翻译工作者 协会会员;中俄友好协会全国理事;上海师范大学客座教授。主要从事外国歌曲的翻译、介绍和研究，已译配发表的世界各国歌曲近2000首，最脍炙人口的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