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斗拔谷,弥漫着厚重的历史烟云

宋轩

<p>无数次去过扁都口,这个横亘甘青两地的要塞。扁都口据称为藏语名,这个地方古时称为大斗拔谷,几时出了扁都口此名,无从考证。但我觉得这两个地名都正确,没有互相取代之意,只有称呼习惯的差异。扁都口,即一名为扁都的山口,处于227国道自甘肃通往青海的祁连山入口处。扁都,乃藏语,有人说是因此地漫山遍野生长扁马草而得名,这有点牵强附会。扁都是译音,语意不详。而大斗拔谷,据传为匈奴语,指祁连山在甘肃省民乐县与青海省祁连县之间一段长达二十八公里的大峡谷。口是峡谷出口,也即扁都口是大斗拔谷的北出口,这里承载了几多风云变幻的历史辛酸和苦难人生。</p> <p>我经常驱车穿行大斗拔谷至青海省祁连县。从我的家乡民乐县到青海省祁连县,车程一百三十公里,行程两小时,道路平坦宽阔。但在旧时,这里却是一条凶险、苦难、血泪的通道。</p> <p>这个隘口自有历史记载,便是羌族统治的区域,后来移位于大月氏。这个彪悍的游牧民族坐拥祁连山辽阔秀美的牧场,在民乐县永固镇建都筑城,控弦十万余众,统治着青海、甘肃河西的广阔土地近千年。后一个更为强大的游牧民族匈奴兵至河西,一场血雨腥风的激战,赶跑大月氏,掳掠了他们的牛羊、牧场和子民,就连月氏王的头颅也不能幸免,悬城暴晒,做了单于王把玩的饮器。匈奴的子民,那些残暴彪悍的武士,骑着战马,赶着牛羊,往来穿梭在青海至甘肃的广阔牧场。</p> <p>后来的历史都很明了,公元前121年,大汉英才霍去病兵伐河西,赶走匈奴,设郡置县,统御张掖。大斗拔谷南北的祁连县和民乐县,全部划入中原版图,民乐县自此有了正式的行政建制,名为氐池县。这时的民乐县和祁连县,同属一个疆域,没有两省两县之分。</p> <p>俄博镇是青海省祁连县的一个重镇,扼大斗拔谷南口,历史悠久,位置特殊,过此即可直捣西宁和敦煌,故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俄博又称峨堡、敖包,蒙古语,为人们宗教祭祀的重地,碎石垒筑,经幡猎猎。据说敖包最早是牧民用来做路标和界标的。在风雪弥漫的祁连山,赶着牛羊的牧民很容易迷失方向,而寻着敖包,他们就可以找到回家的路。有敖包就有人烟,敖包救护着牧民的生命和财产,就像大海的航标一样忠实坚挺在高原之巅。所以敖包之位置一般都在山顶。因着对敖包的感激,人们以宗教的形式,对敖包顶礼膜拜。而俄博镇,即在海拔3600多米处,一个神圣的制高点。</p> <p>俄博镇又被称为峨堡。堡者,城也。《西宁府志》记载,峨堡是在公元1206年建立,这正是蒙元统治时期。其实在此之前,这里早已为繁华的驿站和军事要塞。无论是出师西域的张骞,还是西去取经的法显,皆在此休整后方穿越大斗拔谷。而长途巡幸河西的隋炀帝,浩浩荡荡的大军和臣子侍女,也不得不在这里驻跸。毕竟路途凶险遥远的大斗拔谷,非轻易可去之途。即便这样,隋炀帝的姐姐亦或妃子,依旧香消玉殒于大斗拔谷,留得一个名为“娘娘坟”的遗址,孤冢野岭,凄寒无比。</p> <p>峨堡于元朝建设,我想只能是重建或扩建。西汉开辟丝绸之路后,这里是丝路南线的必经之地。可以想见早在2000多年前,这里已经车马喧嚣,万族杂聚,以物易货,何其热闹。</p> <p>辉煌的时光总会消散,现在这里只是一个上千人口的小镇。古堡已经重建,曾经巍峨的古城遗址残垣断壁,伤痕累累。一座署名“曙光”的雕塑,解说了1949年9月15日王震将军率部解放峨堡,与当地阿力克部落首领楠木卡才巷会面的场景。烽烟际会,历史在此上演了太多的厚重和壮举。</p> <p>大斗拔谷,把青海和甘肃牢牢牵在一起,像一根丝带,维系着两地汉藏民族的友谊和历史。说扁都口,离不开俄博,讲俄博,更不能割裂民乐。现在俄博镇和祁连县的许多乡民,祖籍都在民乐,他们有着共同的习俗和生活方式,他们的血管中流淌着相同的血液。</p> <p>我无数次穿越大斗拔谷来到俄博镇和祁连县。徜徉在这片美丽的大草原,我心飞翔。雪山,白云,羊群,骑马的扎西,挤奶的卓玛,还有从天际飞来的雄鹰,遥远而亲切。我在三十年前随我的伯父第一次来到祁连县,在一户名为阿布拉的回民家呆了半个多月,跟着阿布拉放牧、摔跤、捡蘑菇。他们家有一位回族老人,留着长长的胡须,故意吆喝着巨大的藏獒跑到我身旁,吓得我哇哇大哭,他却咯咯直笑。现在一切已物是人非,那位回族老人早已仙逝,我的伯父也已作古多年。我沿着祖辈的足迹走在这片土地,我用我手中的相机捕捉着每一个美丽的瞬间。我经常投宿在祁连县的小酒店,夜晚听着滔滔翻滚的八宝河,仰望着卓尔山顶的星星。跨过这座山,不到三十公里的山北,便是我的家,但我却找着种种理由留宿在这个荒寂孤独的小县,体悟着异域的风情,感受着高原刺骨的寒风、高海拔的眩晕和寂寞的长街。</p> <p>我趴卧在这个高原的小县,大斗拔谷的隘口,写下了我心中的诗歌,也留下的我深深的眷恋和悠远的情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