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回忆

喜博星辰

夏天是童年的世界，是儿时最美的记忆。那里有蛙潮阵阵，有蝉鸣声声；有萤火虫的闪闪烁烁，还有那眨眼的星星。有在沟渠间捕鱼摸虾的快乐，有爬树捕蝉摘果的惊喜！但最让人记忆深刻的还是那在水中游乐的趣事及对祖母深深的回忆。 　　小时候，我是祖母手心里的宝！祖母走到哪里都要带着我！最常去的就是大姑和小姑家。大姑家远在80里外的麻城宋埠，每年一到暑假，我们就吵着要去大姑家，因为那里是林场，种着好多果树，如桃树、梨树、板栗树，还种着许多瓜果如西瓜、香瓜、甜瓜等。祖母就带着我们姐弟及小姑家的孩子去住上一段时间。我们到了那里，就如孙悟空进入了蟠桃园，我和表弟们经常偷偷爬上果树摘果子吃，有时用竹竿捅下带刺的板栗，用石块敲开，稍不小心那小手还会被扎出血来，几个小脑袋凑到一起，剥开那嫩嫩的板栗肉，笑嘻嘻的分享着美味！有时葡蔔着爬到瓜地，偷摘那金黄的香瓜，或圆滚绿油的西瓜，躲在坡坎里或水渠边边吃边回味着那份刺激！吃饱了就到那灌溉农田的水渠里洗澡嬉戏，或仰躺在水渠随着渠水流淌好远好远的！有时，在水渠里捕捉小鱼小虾或抓那青蛙。有时爬上树去逮那鸣蝉，或将竹竿头上绑一小塑料袋，袋口张开，伸向蝉鸣处，捕捉率极高。总之，那里就是我们的玩乐天堂！ 　　小姑家离我家不到四里路远，祖母一人要照看两家的孩子，就常常带着我住到小姑家，或把表弟们带到我家，我和表弟们常年在一起玩耍生活，感情极深，以致表弟们称呼祖母和小姑不是喊家婆和妈妈，而是随着我的称呼而喊她们，到表弟们结婚生子后都一直是延用小时的叫法。表弟们长大后许多人诧异于他对妈妈的称呼，怎么连自己的妈妈都不喊妈妈，其实是有这个温情故事的！ 我家门前就是一方池塘，每当太阳落山，倦鸟归巢时，那些劳作了一天的大伙子小青年，就会跳入池塘，去洗掉一身的疲惫和炎热，每当看到他们在水里尽情地嬉戏，我们这些小伢们就围坐在池塘边，充当最忠实的观众，时不时拍手大叫，时不时又高声呐喊。你看，有的仰儿八叉地躺在水里，慢腾腾闲悠悠地，间或用双手不紧不慢地在水里划他那么几下，有时，手也懒得动，只用双脚在水里就那么蹬几下，人就自由自在地在水里游荡，也不沉。有的贪嘴的，还一边往嘴里塞黄瓜，一边向岸上的人们炫耀呢！那份悠闲，那种姿态，宛如无所事事的稍公，有一浆没一浆的闲荡，又如一只叼着青草的懒洋洋的鱼儿在游玩。有的半大小孩们，爬上池塘边的歪脖子树上，一个猛子扎下去，等我们屏住呼吸紧紧盯住那扎下的水花时，好久好久，又会从好远好远的水面冒出一只水淋淋的又是得意洋洋的脑袋来！简直比我们在荷塘边看到的从高高的荷叶上猛地扎入碧绿的池水里的小青蛙还调皮！有的还双双在岸边一、二、三一声令下，看谁先游到对岸；有的一起一伏的，象蛙儿一样的游法，真真的可笑！直撩得我们这些小伢们心痒痒的！总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冲动，无奈在大人们的监护下，我们不敢下水，只得将小手拍得更响了！ 但有时，实在按捺不住，就会在白天等大人们在队长的哨声中出工之后，瞅空儿瞒着祖母，率领着我的小伙伴们，光着小屁股蛋儿，在池塘的浅岸边过过瘾儿了！有的，手撑着岸儿，一双小脚将水拍的澎澎响，那水花儿就和着惬意的笑声四下飞溅；有的，在大孩子的双托上，手脚乱划，时不时在大孩子冷不防撒手的当儿，呛得哭笑不得，但仍赖着要学；有的划起了"闷咕啾"，即将头扎入水里，一双小脚拍得喷响，小手不撑地能游他那么几下，虽然只有一丁点远，也宛如一位夺冠的英雄，被小伙伴们羡慕好一阵呢！但最最扫兴的是，正玩得兴起，突然被祖母或谁家的大人一声呼喊，我们就得赶快爬上岸，抓起衣裤，光着小屁股蛋朝另一个方向撒丫子跑。有时，有的害羞的想穿上衣裤而跑慢了的被大人逮着了，一张小屁股上就会留下红红的巴掌印，或挨上几扫帚条，那是最最的活该！哼，谁叫他假正经呢？而最最可气的是那些厉害的大人们，不管逮住没逮住，回家都得罚跪，在下次不敢的保证之后，才能重新获得自由！ 我是从来没挨过打的。这一半在于父母的忙碌，父亲在大队当书记整天忙于开会和检查，根本无暇顾及我们。母亲更是忙碌，里里外外都得靠她，白天忙于挣工分，收工后又得忙着到自留地栽菜、浇水、施肥，往往总是到掌灯时分，在我们姐弟的再三呼唤下，才挑着一担水桶或粪桶之类回到家。第二天一大清早，又得到六里之外的戴山村旁边的沙河挑沙为生产队积肥（因我们那里土质为泥质土壤缺沙），一担沙百十来斤，可得2分工。回家后，匆匆喝上两口稀饭，又得在生产队长的哨声中上畈下田！这种勤劳的本质，母亲直到现在还保留着，总是闲不住，种着许多蔬菜和庄稼，而最最令我愧疚和心疼的是，到如今还不能令她老人家享享清福！ 　　另一半则归功于祖母对我的最最疼爱和她那双小脚了！每当她拿着扫帚条追我时，她那双颤颤巍巍的小脚怎么也跑不过我那双撒丫子腿。记得从前见她解那长长的裹脚布洗脚时，我就觉得麻烦和不解，好好的脚丫子裹得细细的有什么好处？也曾暗自痛恨提倡裹脚人的馊主意，以致将祖母的脚裹的又红又肿的，该有多痛啊！没想到，对于孩子来说，最大的好处就是免了不少的打！我又觉得痛恨提倡裹脚的人又是真真的冤枉，应该佩服他那高明的主意才对，也曾暗暗地想，也许是那家伙从小挨打太多，才想起的这一损招吧！ 　　其实，祖母是不会打我的，她只是吓吓我而已！记得她曾暗暗地嘱咐我，我要是打你，你要记得跑哟。她那颗慈爱的心，我心里明着呢！然而有一回，我却吓坏了许多人，也害苦了我祖母。那是在我刚上学的一个夏天，由于所带水瓶里的水喝完了，下课后，也随着许多同学一起，到学校侧面池塘里的石板上想用瓶装点冷水喝，由于小手一下够不着水，继而一用劲，竟一下子连人带书包一起栽入了水里，真正倒进深水里，可不同于在岸边打那种"闷咕啾“，直吓得手足乱舞，但人就是浮不上来，而且盲目中竟是游向深处。此时，岸上的同学们也吓得大呼小叫，有两个高年级的大同学，闻讯急忙奔来，纵身跃入水中，一个推，一个拉，将我救上岸来。等老师们将我送回家中，我就大病了一场，父母忙着给我请医生，祖母则忙着给我日夜"叫魂"！ 在我们农村，有一种风俗就是人受了惊吓之后，就得唤着被吓的人的名字让吓跑的魂魄附体，谓之叫魂！记得我们湾有一位傻头，喜欢开玩笑吓唬孩子，时常阴悄悄的窜到你背后，用一只脚在你站直的双腿肚上就那么一下，你就会双膝一弯，等你带着怒火或惊吓想骂他时，他就一幅嬉皮笑脸的冒出一句"你冇吃到油盐"，令你怒不得恼不得，只得也变着法儿惩他一回。对于小孩子，更是他的拿手好戏，他总有层出不穷的花招，闹得只要谁家的孩子不听话或哭泣，有个法儿最灵验，你只要说“傻头来了“，那孩子就会止住哭声，乖乖的躲到你背后。记得有一次，我带着几个小伙伴在稻场上仰望着星空唱着"月亮走，我也走"的歌儿，一忽儿发现了萤火虫，又追着它唱着"萤火虫，屁股亮，一闪一闪找婆娘"。忽然我觉得腹下有一种胀胀的感觉，就边兴致正浓的唱着，边寻了个阴暗处撒尿，那知刚撒到一半，猛地从阴暗处窜出一个黑影，并发出一声怪叫，我疑是鬼怪，吓得大叫，差点晕倒。等那些手摇着蒲扇在稻场^乘凉，正"南京的菩萨，北京的土地"闲扯的大人们急急地围拢过来，才知又是傻头作祟！祖母闻讯后，寻着他，非要他“叫魂”不可，一向嘻嘻哈哈的傻头，真要他一本正经的“叫魂”，他又显得有些难为情，但最终还是按祖母的意愿，让我站在大门内侧，他一手摇着我的耳朵，一边对着耳朵唤着我的名字叫了三声“不怕啦"才搓着双手羞红着脸离去，打那以后，他再也不敢吓我了！ 在我落水的当天，祖母就拖着一根竹耙，从我落水的地方边往上捞边大声唤着我的名字"落水起来啰"，从水里捞起一些泥巴后，用手撮一小撮攥在手里，然后一手拖着竹耙，一边一步一颤地迈着那双丁字小脚，一边一路颤悠悠地唤着我的名字喊着“回家啰"，回来后，将那手里的小撮泥土放在我头顶，轻拍着我的头，嘴里喃喃地说着"回家了回家了”，脸上也露出了一种幸福的安慰，且满足地舒了口气，仿佛她真的看到了从水里被她拖上来的湿淋淋的魂魄的归来附体！就这样每天三遍，连叫了七日七夜。要知道，在那打倒封建迷信破四旧的年代，这种做法是很危险的，父亲也因此受到了上级的批评，但祖母依然我行我素！我也深深体会到了祖母对我深沉的爱！ 打那以后，祖母就再也不让我玩水了，我亦再也不敢到那水中寻乐了。只有在岸上观看大伙伴们的畅游及小孩们的嬉戏了！一天，在离众多孩子稍远处，我突然发现有一双几经沉浮挣扎的小手，在渐渐地淹没着。我的眼前顿时竖起了一个大大的惊叹号！"快，那边有人淹水了“，我边惊呼，自己却毫不犹豫地和衣跳入了水中，朝那小孩游去，并奋力将他救起！等我上岸之后，惊魂初定之时，我才惊异地想起，我自己并不怎么会游泳呀，就只会那么几下"闷咕啾"，为什么在此时却能以最快的速度游向小孩并救起他呢？原来心无杂念，有的只是一个目标和爆发全身的勇气！于是我又在人们的赞许声中，信心十足地学起了游泳，祖母也不再阻拦，只是不准我偷偷去玩，一定要有她在场看到才行。果然一学就会，且深深地体会到了那种游泳的畅快和惬意了！ 但有一次，我和几位同伴偷偷到田畈中的池塘里玩耍，一位玩伴突然腿脚抽筋，拼命喊救命，同伴们吓得直往岸上爬，眼看那位快沉下去了，我奋不顾身地游过去，刚想拉他时，他却在胡乱地挣扎中竟一下抓住了我，并死死地抱住我脖子不放，使我既不能喘息，又不能施展救人的本领，以致自己亦连呛口水！幸亏邻村几位青年刚好路过并及时将我们救上岸来，要不然，后果真不堪设想。从这件事上，我顿时悟到，凡事仅凭一腔热血勇气，而不运用智慧，讲究正确的方法，不同样适得其反么？ 回忆起少儿时的游泳趣事，顿觉感悟到了人生的许多真谛！人生不也正如那浩瀚无边的大海么？在这追梦的新时代，我们又该作怎样的弄潮儿，怎样地去斩风劈浪，自由自在地畅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