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余与留白

瓜爷888

画画留白是一种境界，初学画时总把画面弄得满满的，后来才知留白是金。作人也是要留余的，话不可说尽，诗不可道尽，福不可享尽，色不可占尽，威不可耍尽。农民常留枝头柿子给喜鹊，商人常留三分利给同行，画家常留大片空白给观者，诗人常留很多余味给读者。行业虽异，道理一样。画画时白不是随意留的，没有深厚的功底是不敢留大片空白的，那些空白在了了几笔的呼应下显得非常生动和丰富，给人以想象，很多画家到艺术高峰期越画笔越少，这不是说画得越少越好，而是说画家艺术日臻完善，简练得恰到好处。有个老外曾拿一张白纸参加画展并得奖，白纸能说明什么？人人能作的不叫艺术，艺术是别人难以表达的，有独特性。吴冠中有幅画，一条曲线连接几个小船，太生动了，又太抽象的，太简单了，又太高难了。诗亦如此，司空图曾讲不著一字，尽得风流。这个不著一字，不是一字不写，一字不写咋叫好诗。他是说诗写到一定时候就嘎然而止，把想象留给读者，这是诗的留白。你要尊重读者的智商，让读者去延展你的意境，帮你再创造，这才能互动。音乐也讲留白，余音袅袅，不绝如缕。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

作人也要留白。庄子说：“虚室生白，吉祥止止。就是说房子宽廠，好运就会不停进来，千万甭摆太满。下围棋讲留余味，作人讲留人情，作生意叫留余利。艺术和作人是相通的，都要留。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日求三餐夜求一宿足矣。旧时皇帝拥有天下，其卧室不过十平米。逢争退后一步，宽人必得后福。余作画不以银子为怀，以义相赠者多矣，深信物质不灭，情深于艺。宋有山水大家范宽，其人宽厚，其艺博大，一代宗师，万世楷模，虽不能致，心向往之。昔往康百万庄园，见《留余》一扁，感叹良久。现录于此:“留有余，不尽之福以还造化；留有余，不尽之禄以还朝廷；留有余，不尽之财以还百姓；留有余，不尽之福以还子孙。”盖造物忌盈，事太尽，未有不贻后悔者。高景逸所云：“临事让人一步，自有余地；临财放宽一分，自有余味。”推之，凡事皆然。坦园老伯以“留余”二字颜其堂，盖取留耕道人之铭，以示其子孙者。为题数语，并取夏峰先生训其诸子之词以括之曰：“若辈知昌家之道乎？留余忌尽而已。”

康家之所以作大，必有宽厚精神。力所能及，尽量多给别人。

有幅古联很耐人寻味：

求个良心管我，

留些余地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