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

抱朴澄子河，修合明泽堂

《清明》 清明，我都会回老家扫墓祭祖，顺便看看村头南边的那棵榆树。每年清明去扫外公的墓，都会路过这棵树，莫名的喜欢和感动，看着它一年年长大，每次途经都用手机拍一下——今年和去年差不多，可能是树长大了，定型了，也就少变老不变。 每次回家，老家东隔壁的如祥都会过来打招呼。偶有一次不见他来，我还特地去看他——如祥躺在床上呼多吸少，唵唵一息。后来，我母亲说是因为我给他安排了一个工作，神奇般的好了。 今天清明，他依旧站在我家院门口等我。但近几年他不再拿经书找我解释了，可能年龄大了，求知的念想淡了，或许是超越而返朴了——读经是一天，不读经也是一天。日出是道，日落是禅，秋月春风等闲度! 屋后头的陆小玲（也有70岁?不知她的玲怎么写，更倾向于她是这个灵，有点消息灵通人士的取义）还是那么开心小广播、声音仍然爽朗高调： ‘‘如祥现在不念经了，每天早上准时到寺庙敲钟!‘’ 二十年前我的一篇文章《五丫头》中，有如祥的底子和影子，根据如祥的愿望给他造了一个带把子的‘’五丫头‘’。现实生活中，如祥的五丫头还真是女丫头，乳名叫秧子，人很聪明也勤快，可惜读书读少了——这当然跟如祥有关系，他认为女孩子家上个初中毕业足够。他自己未上过学，只在寺庙识字，还俗后任村五队上的总帐会计。还当会计，一个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嘛?！ 如祥肯定没有可能忘记他做总帐会计时，我外公是现金会计。很小时候目睹过这么一曲： 有一笔猪肉帐，如祥记借方了，结果贷方找不到了，因为猪是社员养，过年杀了分猪肉分给队里社员，可能他认为社员是主我，天经地义，还记什么贷方?结果，总帐比实际多了一百八十块。如祥找不到这一百八十块，要我外公赔，我外公沈德记是现金会计，名如其人，记忆力惊人！不看帐本，就这么站着隔空年月日给如祥一收一支一一对应处处还原，就是找不到这一百八十元…………（此处略去三百二十一字）猪吃生产队的饲料吃田里的草，长大了膘肥了，有时间纪录却没有时间沉淀成本，更没有草长鸢飞、岁枯岁荣的借贷，国有资产就这么在帐面上如假包换地流失了………… 终于找到了，如祥把草帽往算盘上一拍： ‘’格老子的，原来尼姑是女人做的!‘’ 畅汗淋离， 啼笑皆非。 ………… 今年去拍这棵树，如祥一直紧紧跟在我后面，八十多岁的老人，不容易，也不知为什么。可能是是因为多年前在老家跟他训诂佛经?抑或他也想去祭奠他的老伙计——我的外公沈德记?还是寺庙初葺我力排众议? 寺庙搭成之初，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把它拔得很高，都倾向从县佛教协会引进真和尚。我一看这架势，虚晃一枪转他们念想：就请如祥先兼着，他从小就是竹隐庵的小沙弥，因势利导，名正言顺。待条件允许，时机成熟，再请高僧。 众村民想想也是，就这样，如祥成了复建竹隐庵的第一任看门人?和尚?方丈?是，都不是。就这么明就里而不明不白地兼着，时间久了，如祥和村民都认可着这稀里糊涂。这就是我母亲说我给如祥安排的工作。 对＇如祥工作的安排＇有一个草根创业者对实际情况的模糊把握和量入为出的总体考量——老家村庄已由一个行政村褪为自然村落，村里原有八百多人口因城镇化建议迁移降为三百多人。即使这三百多人口，也只是户籍数字统计，青壮年劳力都出去打工，平常只是老人和儿童留守，真和尚养得起吗？守得住嘛?…………再说，外请有籍和尚干嘛，坐禅?这年头，还有几个和尚真心坐禅，不都是在变着法子扰民?! 寺庙在村民众筹鼎力下建起来，如祥有了舞台，却不再念经。这让我有点非夷所思，更让我匪夷所思的是不念经的如祥，竟有了点罗汉尊者的神态仪容—— 可能是敲钟敲的! ——是钟声回响了小沙弥的童年，是敲钟的仪式感唤醒了和尚老变少不变的初心，更可能是在罄音中让如祥体悟到世事沧桑岁月的轮回? ………… 故乡的清明，清明的故乡。 澄子河 2017年4月7日于金陵 “诗人简介”沈峯，江苏高邮人，笔名澄子河。南京大学中文系，2002年创办南京明泽堂中医馆，南京中医药大学校创业导师，澳洲中医师学会顾问。香港中医药科技学院客座教授 佛学大师赖永海教授 赖永海老师认为愚钝的我有佛学缘渊的，而且当众讲出来。并专门给学生我书写了一副对联： “芥子纳须弥，一念包九世” 2023年4月5日清明节，刘慧萍导演读澄子河散文《清明》，真的很应时应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