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捧《劣根辩证法》，走过大半个人生……

波西米亚风

没有什么《劣根辩证法》这样的著述——这是从小就藏在我心里伴我跌跌撞撞走麦城的一本书。

我本就是农家子弟，我没有理由完全脱离传统小农的劣根性。但我一直排斥劣根性这三个字，不知是谁、什么时候强加给农民的。

农民怎么了？农民出身就注定一农到底了吗？就像传说中的哪吒之魔童降世：别人的看法都是狗屁，是魔是仙，我自己说了算！

我骨子里喜欢旁观，习惯找生存的缝隙，发现对自己有利的机会是绝对要紧紧抓在手上的，看事看人看热闹看不下去我会站出来干预剧情发展，为改变现状不断尝试表演另一个自己。

这些都是我的劣根吧？我高中毕业后的几个月里经常想这些，后来把它概括为《劣根辩证法》，还罗列出一大堆的公式。

 

劣根≠贫贱。寒门出贵子，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个道理人尽皆知啊！

有人说父母的高度才是孩子的起点。我的父母是农民不假，但他们每日仰视云天，俯察草木，一花一叶之中见证岁月的枯荣，炼就了一身的刚毅和坚韧。

劣根≠局限。都说自古风流英雄多豪门，农民成大事者不多，理由是农民的视界太过狭窄。

这真是邪了门啦，我就不信这个邪！

我十五岁开始写诗，可以写大江南北，海阔天空。就像脑瘫农民诗人余秀华所说：我有过欲望的盛年，有过身心俱裂的许多夜晚，但是我从未放逐过自己！她把泥土中的生长，门墩上的期望，化作最有力量的诗句。你难道还要说农民很局限吗？

 

劣根≠旁观。旁观者清，醉任旁观嘲潦倒，旁观未必穷神妙……这一大堆的解释足以证明：此旁观非你所要表达的意思。

你用看笑话形容农民旁观的心态，大错特错！

我旁观一般都是冷眼，冷眼旁观之后必定跟着思考。

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我嬉我随但我从不脱离勤思。旁观之后呆呆的笑，你说的不是农民，是令人同情也令人悲悯的傻子。

劣根≠从众。没有个性的人是为别人活着。从众会产生很多消极影响,如弱化自我意识,阻碍独立性的培养,窒息个性的发展,扼杀创新精神和创造力。

我大概会在形式上从众，不给人留下“隔路”的印象。

作为个体，我在农民群体都去劳动、都要省吃俭用之类良好行为影响下，肯定会不由自主地与多数人保持高度一致。

但我不会把时间、精力、重心、人生取向全部用在这里，我会搜寻对我有利的空挡，然后见缝插针。更多时候我会掩埋缺憾并把某一优点发挥到极致。

位卑不敢忘忧我。

父母养活我们不容易，家中姐弟七个我排行老四，上不上下不下很是微弱。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各种长处兑换成人缘，然后跑出去写东西投稿件还挣着生产队里的公分。

我把写诗、写散文、写报告文学、写新闻报道当成武器，这样我真的实现了不用长年累月干农活的目标。

就这样一直写一直写。

写着写着，我写进了小学，做了民办教师。

写着写着，我做了乡上的团委副书记，逐步脱产。

写着写着，突然成为黑龙江人民出版社《种菜人的故事》写作组成员。

终于在1977年，我写进了文革后第一次高考那个神圣的考场，进入一所师范学校就读政治专业。

因为文革的原因，有人说1974年的高中不算高中。对此，我是有些不服气的。

基辛格把文革作为论述中国文化的佐证，而我也要找出理由告诉人们：文革虽是一场浩劫，但我们并没有被洗劫一空。

我们那群孩子，在逃不掉躲不开的文革中是不是也吸收了批判精神？是不是在长期的支农实践中养成了淳朴和善的习性？是不是通过文艺演出和宣传鼓动加速了社会化进程？就我个人而言，数理化不行，是不是把写作逼上了梁山最终打磨成“好汉”！后来的半个人生，还真的就是这半生不熟的写作成就了我。

在写作里爱着，痛着，追逐着，喜悦着，再没有任何一件事情让我如此坚持。这就是我学不了学不好数理化的出口！

我要感谢写作从兵荒马乱的高中开始就来到我的生命，呈现甚至放大了一个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又特别不像农村娃的我。

当我最初想用文字表现自己、表达当地经济社会发展现状和脉络的时候，我用实践思维和实证思考锁定方位。

因为半路出家总是很吃力的，我用尽我全身力气保持写作与党和社会发展之间的平衡，尽管累，但我在平衡中渐渐把握住了重心，确保文字爬行不偏离固定的方格格。

仔细揣摩，别人给我的定义是基于人格标准，他们觉得我这个人还行，还挺好。但其实我是一个极不完整的人。

首先，我从来不去研究写作是什么，反正需要，反正不写不行，反正这是必备的程序和必须完成的任务，这些可以回答写作是什么。

其次，我的写作没有企图，纯粹是习惯成自然。我写作的时候脑子里没有升迁进步。为某一个阶位而写作，我会窒息。任何有点想法有点内涵的东西，都不会从一支唯利是图的笔下产生。

再次，我写作之前要坐下来判断自己：这次写出来的东西可以新还是可以旧？老生常谈，不管谈得多么热情，总归是做作业。哪怕有瑕疵，但必须是我自己的。要有自己和自己周围的气息。一旦把上边的、别人的、网络上的东西搬过来，不爽的感觉立即出现。

还有，我写作基本不把常规的情节告诉大家，而是通过意外的笔触来征服人们。上次写过的，这次可以继续写，但站位、格调、话风一定是不一样的。从文件里、报纸上看到你自认为好看有嚼头的段落或故事梗概，变着法的塞进自己的写作材料里，那就好象细菌在繁殖，长出来的，臭味难闻。

再有，欲要看究竟，处处细留心。实地去看，结合经验把所写的素材撕开撕碎，然后进行归纳整理。我写产业发展的材料，每次都要翻过来调过去仔细观察产业界中那些自大的、独断的、自以为是维持不变的所谓企业家之所以时不时就倒下的原因，针对原因，从正面提要求，这样就有血有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