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我们学校建筑馆迎面两侧的墙上，有一段道德经论述的中英文对照文字，是关于“有”与“无”的观点，细细品来很意思，也可以引发更多元的思考。</p> <p> 其实，在中国的传统文化里“有”与“无”，是一种比较常见的话题。比如说中国绘画里面讲究“留白”，国画大师的作品里边常常有很多地方是空白的，用以表达作者的某种意境，也留给欣赏者遐想的空间；在中国我们有些老话叫“以不变应万变”、或者“以静制动”。这些其实都是在说“有”和“无”的问题。</p> <p> 如果单单从字面上去理解这些，应该是有道理的；但如果你仔细去较真，考虑一下更底层的概念，可能就需要站在更高维空间来理解这个“有无之用”的道理了。一般而言，一提到“有”或者“无”，应该是针对一个特定对象（事物）而言的；但如果所针对的对象（事物）不同了，则就可能形成“无中生有”了：由甲的“无”转化成乙的“有”。</p> <p> 例如，比如前文说到，将陶泥块中间的泥土掏空做一个器皿，于是中间的那块泥土就没有了，但是实际上这种“无”却创造出来另外一种事物（对象）的“有”，即这块泥土挖掉后形成的一个“空间”；也正是由于这个新对象“空间”的存在（或者说“有”），这个陶泥做的器皿才能够具有功用。又比如说在墙上凿一个窟窿，那么原来的那块“墙”就没有了，此即为“无”；但是，正因为这块墙没有了，才在整面墙上形成了“窗户”（进而使“窗户”变成了“有”），从而才可能由带窗户的墙（与其他部件共同）组成可以供人使用的房屋。中国画中的所谓“白”指的是画面上没有水墨色彩的“笔触”，但也正因为在画面上特定位置的笔触缺失（此即“无”）而形成了特定的“平面空间”（此即“有”），进而表达了作者希望表现的特定形态、或者意境和思想。</p> <p> 所以，在只考虑甲之存在的“一维空间”中，一旦所讨论的事物不是甲，则就出现了“无”；但若同时考虑到甲乙都存在的“二维空间”，则甲之“无”或许恰好转化成乙之“有”，于是，“有”与“无”就皆为“利用”了。由此类推，可以考虑更“高维”的情况。</p> <p> 因此，我们在实践中也好，在学术研究中也罢，在严肃地讨论这类问题时应该清楚地界定有和无的具体对象是什么：对于哪个对象是“有”、哪个对象是“无”，不能省略掉不同对象的概念，而笼统抽象地讨论有无的问题。比如，在管理学上常常说“无为而治”，也就是不采取任何对策而达到某种预期的秩序；这里的“无”即指“对策”的缺失。但如果将决策的策略集合增广到将“不采取措施”也作为一种“策略”的话，则在这个增广的“高维”策略集合中，决策者也就变成“有为”而非“无为”了。</p> <p> 中国传统文化的形成是一个漫长的历史过程。在这个过程的早期历史上，现代意义下的自然科学和科学思想并不发达，所以时常对于所讨论的事物缺少严谨的概念界定、前提假设和逻辑关系的梳理。于是，我们现在看到的某些文化表达，听上去是有道理的，但是实际上如果你把它所涉及的概念、假设和逻辑梳理清楚的话，可能并非总是如此。在日常的生活中或者不那么重要的实践中，有限理性的人们通常会自动采用“简化”的方式来处理这类复杂的问题：隐含地默认彼此的讨论具有一个共同的基础，进而快捷地辨别是非、确认价值，进而采取行动和表达观点。但是，在严肃的学术研究、或者事关重大的实践中，这个是特别要值得关注的事情，否则，无论是在学者之间、还是在学者与实践者之间的讨论就可能变得鸡同鸭讲、毫无意义，继而可能产生错误的理论和实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