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城话

儒将

<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闲谈增城话</div> 家藏一副徐续先生的对联,写得颇有情趣:千树红云知荔熟;一瓯绿雨觉茶香。徐先生是诗人,联语精湛,书法充满文人气息,朋友大都赞赏。但此联中的“瓯”字难倒很多人,皆表示不知何解。<br> 瓯,原是古代酒器或茶具,敞口式小碗,《说文解字》里这样描述:“瓯,小盆也。”这个字在清代还在用,乾隆出上联:两碟豆,纪晓岚对:一瓯油。(乾隆改口说:我说的是“两蝶斗”,纪晓岚立刻说:我对的是“一鸥游。”果然才思敏捷。)这个故事在《古今楹联拾趣》,幼时拜读,至今还清楚记得这个“瓯”字。<br> 这个字现代汉语已经绝迹,连保留大量古汉语信息的广州话也绝少使用,但在广州话的旁系-增城土话里却依然存在,老一辈的人使用频繁:一瓯饭,洗瓯等,只是已经不作酒器用,指的是日常用的碗。<br> 粤语的先祖,一般是认为来自粤西的封开县。语言在传递过程中,和其他语言会出现融合,很多字的字义,读音都会发生较大的改变。广州是岭南大城市,经济文化交流频繁,语言自然会发生较大的变化。而增城地处偏僻,尤其是在山区的地方,经济文化难以辐射,所以很多古代语言的意思和读音都保留了下来,这现象在不少落后的地方普遍存在。<br> 聊起增城话,不少广州人表示听起来无压力,其实很多新一代说的增城话,他们很多只是音调不同,或用词和语法上有少许改变,如“有冇”成“厚矛””,“玩”成“廖”或“令”,“嘈交”成“怒交”等。老一辈的增城话,夹杂着大量的土语:“兰兰吉落场大车飚”,“无啦啦”,“揞鸡盲”,“做嘢都几烂助”,“薄皮痒”等,老广州往往摸不着头脑,不知所云。<div> 增城本地话很复杂,几乎达到村村不同的境界。大范围的话,可分成荔城话、新塘话、仙村话、石滩话、三江话等。在荔城,本街话和西山、廖村等明显不同,尤其是廖村话,其差别尤为大。一段“鸡春炒冷饭”的段子,将廖村话表现得淋漓尽致。民间一直有“廖村人买背心”,“本地佬刻CD”的笑话,也是语言差异的体现。而石滩、三江话与荔城差别更大,记得石滩有位阿姨到荔城买糖,问:“白糖几钱一缸?”商家说:“我们的缸不卖!”吵了很久才知道是“几钱一斤?”。有次出差,某领导是三江人,他叫来下属帮他找“梳”,找了半天才知道他要找暖壶的“塞”。<br> 随着山区经济交流频繁,更离奇的正果大种本地话展现在增城人面前,不少令人目瞪口呆。“鹿、肉”、“一、甩”“林、淫”等大量音调互易,结果闹出不少误会。吃早餐:“老板,我要碗猪能瘦鹿粥!”。旅游回来:“我去了从化“呻吟”公园!”来到荔城打电话:“我到了增城淫业局门口。”用正果本地话背诵王之涣的《登鹳雀楼》是我的拿手好戏,最后一句“更想甩层油”是爆笑点。<br> 现在的小朋友,在幼儿园的老师“循循善诱”之下,连日常都讲普通话,以致有人提出“保卫粤语”的口号。增城这小地方,我们小时候从口音能辨别出你是哪个镇甚至哪条村,现在这些方言土语也面临严峻考验,年轻一辈都向普通话或省话靠拢了。<br> 语言是人的一种特殊身份证,也是拉近人与人距离的媒介。有人提出工业化革命的形式统一语言,以便于交流。这些人忘记了,我们是人,不是工业化产品,人之间的交流,统一的语言(如普通话)只是日常交流的工具,“乡音”是植入我们骨子里甚至基因里的,那是情感的交流。天下一统的语言,哪还有“乡音”来得亲切?<br> 我希望以后遇到石滩人,听到的是“忘名不如见命”石滩话;遇到正果黄塘、何屋村那里的人,听到的是“甩斤瘦鹿”的正果大种本地;还有那莫大精深,包罗万有神级别词“嘿嘢”。这样多元化的方言,才是增城话最精彩之处。<br></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