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惊魂

向楠的世界

返家途中突遇瓢泼大雨。身旁幸有高架桥，忙躲在桥下避雨。 料这雨下不长久，谁知却是紧一阵，慢一阵儿，没完没了。 思想开了小差儿，跑到了汊河。不知雨中的汊河会是何等景象？ 反正这雨是不肯停了，不如就去汊河看看。 说走就走。 去汊河有好几条路，但大雨遮挡了视线，我不记得曾经去过的一个路口了。走到中途，向一个对面逆行过来的骑车女子打探。 女子热心肠，立刻跳下车掉头，要亲自带我去。 这大雨天哪敢劳动别人？她说没关系，她每天都要去两趟汊河。 我说很想看看雨中的汊河，不知道什么样。 她用了很文学的语言回答我：“白茫茫云雾一片”。 也不等我再劝阻，就直接骑车前边走了。 到了我熟悉的太平河景区路口，女子跳下车，指了指桥下的一溜台阶，让我搬着车子走台阶下去，沿着河的北岸向东走。 这个台阶是专供步行的人走的，没有自行车坡道。我探头看了看雨中湿漉漉的十几级台阶，揉了揉老腰，没敢冒险。想继续骑车向北，走我曾经走过的一条路。 千恩万谢之后与女子就此告别。 这里已远离市区，几无行人。身边疾驰而过的全是大小汽车。 我就夹在车流中，唱着《雨中曲》。 但刚骑出去十分钟，发现坏菜了。路口站着个交警。 马路上看见交警不奇怪，奇怪的是我看不见他的脚。 大雨天看不见交警的脚，这只能说明一点，警察蜀黍的脚被水淹没了！ 呜呼哀哉！刚还发朋友圈担忧城市的排水系统，有位刘同学留言，让我“找块雨布堵上一个下水口然后赶紧跑。然后排涝系统行不行你就知道了”。后面还附了三个代表抓狂的表情包。 这下不用检验了，话音刚落排水系统立马就给我颜色看。 抓狂的表情包变成了我的脸。 只好悻悻然掉头，走熟悉的老路。 尽管这几年我每年都要来两三次汊河或者太平河，但以前经常搞不清这两条河到底是什么关系。现在明白了，它们其实是同一条河，只是东西两段不同叫法。西边的一段叫太平河，东边的一段叫汊河。流到子龙大桥那里汇入滹沱河。 滹沱河可是有故事的地方。相传是汉武帝刘秀渡河处。唐代胡曾有诗记载：“光武经营业未兴，王郎兵革暂凭陵。须知后汉功臣力，不及滹沱一片冰。”是说刘秀未称帝时，被更始皇帝刘玄派往河北据守。不料当地军阀王郎兵变称帝，对刘秀围追堵截。刘秀率部逃至滹沱河边，派手下王霸前去侦察。王霸恐动摇军心，又或者根本没有前去，谎报军情说河水结冰，刘秀大军于是踏冰而过。待王郎追兵赶到，冰面却瞬间融化，简直有如神助。 现在河边还有一个雕塑，写着“刘秀渡河处”。 要不是下着大雨，我就要奔往滹沱河了。 既然走熟悉的路，那么就从太平河景区门口进入。 雨天游园听上去很浪漫，但其实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尤其这种远离市区的景区。天色阴暗，树木茂密，林间路中除了听到风声雨声，看不到一个游客。要不是咱天生胆大，还真挺瘆人的。 好在走出去没多远，就看到了有人在河边垂钓。真佩服这些钓鱼爱好者，这才叫风雨无阻呢。 知道了这空旷的河边不止我一人，胆子更是来得大，悠哉悠哉穿行在雨幕中，欣赏着路遇女子口中的“白茫茫云雾一片”。 太平河的水位不似我想象的高，没有奔腾汹涌之感。路遇女子说过，因为是雨季，河里的水是放掉了许多的，所以流得很从容。 我亦从容欣赏着两岸的风光，却不知危险正一步步朝我逼近。 眼见天色越来越黑了，其实不过才刚刚5点。夏日的5点若在晴天应该还很明媚的，此刻却已经像是夜晚来临。 我原本眼睛近视，雨水又形成一片雾气，蒙住了眼镜片，看不太清前面的路。 忽然，我原本踩在空气里的脚却蹬进了水里。 摘下眼镜擦擦，再仔细一看，顿时后背发凉，头发根儿立了起来。大事不好！前方的柏油路面消失在了一片河里！ 身边的汽车一辆辆开过去，车身掀起两片水帘，好像长了翅膀一样。 心中暗暗叫苦：出发前没看看黄历。 不能再往前骑了，万一没有抓稳车把，我就会掉进河里。 但反身再向回骑也不可能，往东只有这一条路，而我已走太远了。 怎么办？雨一直在下，而且越来越急，雨点重重砸在水面，溅起一片大大的水花。眼见前方水位越来越高，我站的地方也开始蓄水，灌满了我的鞋。 难道明天早晨就将会有一条“一大妈雨夜游园被困”的新闻出现在网络上吗？ 此时脑海里浮现的都是那些被救援的画面，难不成画面主角将替换成我自己？ 我这人平时看上去慢条斯理，脑子也一片混沌，但一遇事儿，思维就格外清楚，情急中还冒出几句诗来： 此去汊河十余里，唯恐雨急水朝西。滹沱结冰渡刘秀，谁救老妪未可期。 此处明显地势低洼，还真就水朝西流来了。 最近有一档真人秀节目很火，叫做《乘风破浪的姐姐》。我这是要上演一出乘风破浪的大妈吗？ 谁救？也就警察和消防员叔叔呗。 不行，今年原本已多灾多难，咱不能再给警察和消防员叔叔添麻烦。 多年的职业生涯不是白过的，啥风浪没见过？遇事不乱，处变不惊是一个新闻记者必备的素质。当年去承德采访，咱还和解放军叔叔一起抗过山洪呢。 我沉着镇定观察了一下地形。发现路边是一面栽满了小树的斜坡。这就行了。我推着车子就上坡钻进了树林。 一边在树林里穿行，一边很得意地想，咱要是年轻几岁，荒野求生也不过小菜一碟。 那一片树不知道是什么，树冠长得很矮，几乎快匍匐到地面。我必须得猫着腰才能通过。枝条弯弯曲曲的，好多次刮着了我的衣服。好在水都朝坡下流向了路面，所以地面没有那么泥泞。 大概走了十几分钟，看看树林外边的马路已露出了柏油。我直起身子松了口气，果断推车下坡。 站在柏油路面上，心里很踏实。人的双脚果然是要踩在地上才有安全感的。就像希腊神话中那个脚不能离地的大力士安泰，只有大地才能给他力量。 再回头看那一片汪洋，好似比刚才又深了，驶过来的汽车，轮子都淹掉半个，像是轮船一样从水中划过来。 Oh my god！我都把自己佩服的不行不行的。 老了老了，还上演了一出雨夜惊魂。 这算不算新闻呢？ 　　高架桥下躲雨。 　　太平河水流得很从容。 　　除了几个垂钓人，路上没看到一个游客，若是胆小的，就别在这个天气游园了。 　　河边垂钓人。 　　雨中的凌霄花开得娇艳。 　　见过玉簪，但头一次见玉簪开花。 　　终于走上了胜利大街。 瞧这街名，简直就像是给我起的。 　　桥下就是岔河。 　　不知这个雕塑是什么人物？底座被草木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