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1之恋（六）一生所爱

焱山

　　郑重声明：本作品所用图片，部分为同学聚会实拍照片，可能与故事情节无关。如有误会，请多包涵。

　　跟娟子告别后，在去招待所的路上，我心里突然感觉有些惴惴不安，好像错过了什么。稀里糊涂吃完了饭，又稀里糊涂上了车。在去往山庄的路上，我坐在座位上，半闭着眼睛，仔细琢磨到底是什么，可惜只有点影子，总是抓不住。

下午4点左右，终于到达组委会安排的最后的聚集地——依朵云山庄。山庄位于东江湖景区，三面临水，一面靠山，风景优美，气候宜人，既是五星级乡村旅游点，又是民宿型度假山庄。看来组委会这次真下了血本，就为了大家能开心。

同学们下车后眼睛一亮，感觉空气清新，连呼吸都顺畅了很多。平时在城里待久了，一下来到这山山水水的世界，还真是一种享受啊！在依朵云山庄门口，大家自然要拍照留念一番。

　　待大家拍完照后，我们去到前台，分配房间。我跟阿军住一间。阿强没办法，只能跟别人住了。进了房间，我们把行李放下。大概是坐了几个小时的车，人有点疲劳吧，所以我们不急着出去玩，先在房里歇一歇。我往床上一躺，阿军则坐在房间的椅子上。

阿军看着我说：“怎么样？你去娟子家有没有什么收获？”

我问：“什么收获？”

阿军说：“我们昨天聊的话题，就没有一点进展吗？”

我说：“哦，我问了。我问娟子妈，她说：‘你妈没告诉你吗？’不，你等等！我想起来了，就是这句话！”我来的路上一直琢磨的，原来如此！难道跟我妈有关系？我不敢想下去了，赶紧对阿军说：“你等等，我去打个电话。”说完，马上拿起电话，打开房门，去到外面走廊上。还好，走廊上没什么人，只有一个女生守在走廊尽头的楼梯口，静静地望着眼前转动的水车。

我静下心来，开始拨号。平时给我妈打电话都很随便，现在却觉得有点紧张，感觉手心都有点出汗了。电话拨通了，振了几下铃后，耳边传来无比熟悉的妈妈的声音：“海子啊，在那边还好吧？还顺利吧？聚会还开心吗？”

我说：“好，一切顺利！回郴州看了，也回711看了，特别是回我们原来的家看了。还去拜访了老邻居娟子家。她们让我向你和爸问好！”

妈妈说：“好啊好啊，顺利就好！你代我向她们问好吧！什么时候回来？”

我说：“我们现在还在搞活动，可能还要过两天吧。妈，有个事我想问一下你。你还记得我们家来山西的事吧？”

感觉妈妈停了一下，才回答：“记得，记得！有什么好问的？”

我说：“刚开始我没同意。你是不是找了娟子来劝我？”

这次停的时间有点长，妈妈的声音也有点变：“怎么，你想知道什么？是不是她们跟你说了什么？”

我说：“我就想知道你有没有找娟子来劝我。她们让我来问你。”

妈妈突然变得很温和：“海子啊，你当时脾气太犟，说什么都听不进。妈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试试这个办法。那天晚上你刚好不在家，我就上娟子家去了……”妈妈开始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门外传来敲门声。娟子妈走过去开门：“哟，是海子妈呀！难得来一次啊！进来坐进来坐！”她热情地请我妈进了门。

两个人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我妈问：“娟子在家吗？”娟子妈说：“在里面写作业呢。怎么，你找她有事吗？”我妈小声地对娟子妈说：“有个事情想请你们帮帮忙，你可千万要答应我！”娟子妈皱了一下眉头，说：“你说啥事吧！左邻右舍的，能帮肯定帮！”我妈于是把去山西的事情说了，也把我的态度说了，然后，眼睛紧盯着娟子妈。

娟子妈沉吟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按理说小孩的事情，我们大人不方便插手。不过，你既然找到我，我就帮你试一下吧！”说完，她喊娟子出来。娟子面带微笑，对我妈叫了一声阿姨，然后在两人边上的沙发上坐下。

娟子妈说：“阿姨一家想去山西发展，但海子不想去。你看你能不能帮他们劝劝？”

娟子脸色一下变得苍白：“劝？我怎么劝？”

我妈看在眼里。只见她温和地说：“你不要感到紧张。其实去山西，对海子有好处。他在这里高中毕业，最多当一个普通工人，也可能还当不上。但去山西就不存在这个问题，说不定还能往上走。我知道你喜欢他，难道你不希望他好吗？你对他影响很大，我相信你的话他一定会听的！”

娟子摇摇头，弱弱的说：“我做不到！海子的性格您应该比我更清楚。在这件事上，他不一定会听我的。”

娟子妈随后紧接着说：“对啊对啊！你们大人的话他都不听，怎么可能一定听我女儿的呢？”

我妈一急，说：“实在不行，你就跟他分手！哦，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假分手也行。让他在这边再无牵挂，自然会跟我们走的。”

娟子一听，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娟子妈问：“假分手？怎么一个假法？”

我妈说：“就是娟子现在跟他说分手，等到了山西，我再跟他解释，说明这个事情。我想，他就不会当真了。”

娟子沉默不语，只是低头流泪。娟子妈看了，不忍再说什么。

我妈急了，对娟子说：“闺女啊，要不要我跪下来求你啊？”

娟子妈大惊失色，一把抓住我妈的手，说：“千万别，我们可受不起啊！要不你先回去，我再劝一劝娟子？”

我妈说：“那好吧！不过，今天晚上的事情，千万别告诉海子！拜托你们了！”说完鞠了个躬，转身出门回家了。

以后的事情不用多说，我已经知道了。我听完后，脸色发青。30多年了，30多年了，我现在才知道事情的真相，怎么能叫人不疯狂？我大喊一声：“妈，你怎么能这样？你害了我，害了娟子啊！”

妈生气了，说：“我害了你？如果你肯早听我的，我怎么会厚着脸皮上门求人？你把你妈看成什么了？没有我，你能有今天？”

我说：“我不想回去了，我要去找她们！”

妈妈说：“你敢？！不要忘了你今天的身份！你岳父提拔你，让你当了经理，又把女儿嫁给你，为你生了孩子。你还想怎样？就算你对不起我们，难道还想对不起他们吗？没有早点告诉你是妈的错，妈可以向你赔罪。你的家人是无辜的，千万不要伤害他们啊！回来吧，参加完聚会就回家！听妈的，好吗？听妈的，好吗？”电话里传来妈妈的啜泣声……

我没有再说话，轻轻地挂断电话。

挂断电话，整个世界清静了！我感觉天地间突然风起云涌，只余我一人在静静守候。哦，不，还有一个女生，守在走廊尽头的楼梯口，静静地望着眼前悠悠旋转的水车。“娟子？”我想。

　　我和阿军走在山庄周围的栈道上，迎面来了两个女生，远远地跟我们打招呼。璀璨的夕阳，翠绿的山林，加上她们灿烂的笑容，沐浴在阳光下，就像一幅风景画。

阿军说：“好美啊！能来到这个山庄的人，都是幸运的！”他看了看身边傻傻的我，希望能引起我的注意

“是吗？娟子不幸运吗？”我问。

　　世界是美好的，是不缺乏美的。更何况，有那么一群爱美的女生，展现出美的姿态，美的色彩，不经意地融入自然。

阿军点评说：“世上从来就不缺美，只是缺少欣赏美的人。更何况，还有一些人对美视而不见。”

是吗？我在想娟子，确实没有看到那群爱美的女生。

　　本次聚会的重头戏——联欢晚会开始了！现场气氛热烈而隆重。点击上面视频，可以欣赏同学们表演的节目。

　　本地同学准备的节目比较多，节目质量也比较高，连山庄的服务人员都感觉意外，说我们是表演最好的包场团队。

组委会人员下场来征求节目，问我们山西同学有什么可以上的。我考虑了一下，有一种迫切的心情，只想唱《红尘情歌》，需要一个女歌手对唱。组委会推荐阿丽，我点头同意。

当《红尘情歌》的过门音乐响起，我和阿丽站在表演台上。虽然我在卡拉OK厅唱过这首歌，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镇静、自然，一动不动。阿丽则举起手，熟练地向台下观众示意。到我开唱了：“你知道我曾爱着你，你知道我还想着你，”歌声一出，质朴而略带沧桑，饱含着对娟子的爱，让下面的听众惊呆了：“这是海子唱的吗？不会放着原唱吧？”等到阿丽唱下一句的时候，大家才确认不是原唱。因为阿丽的歌声大家都很熟悉。虽然我唱歌的水平跟阿丽没法比，但我真情流露的嗓音，加上阿丽专业水准的演绎，我和阿丽对唱的《红尘情歌》将现场气氛推向了高潮，甫一唱完，场下掌声雷动，叫喊着再来一首。

阿丽看着我。我苦笑了一下，直接下场。再来一首，开什么玩笑？我是在宣泄自己的情感好么？你以为我在表演艺术？

　　回到房间已经很夜了。

我对阿军说：“明天你能不能找辆车？我要回一趟711。”

阿军看着我：“我知道你想回711。你今天的表现我都看到了。说实在的，我很感动！但是，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回711！”

我惊讶了：“为什么？”

阿军轻轻叹了一口气，仿佛自言自语，用我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太晚了！”我没有说话，知道他还有下文，果然。他提高了音量：“虽然你比我早认识娟子，但真正了解她的，是我！包括她们一家。了解之后，你才会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东西。娟子爸把他的一生献给了711，从来到的那天起，就再也没有离开过。你知道娟子妈为什么身体不好？为什么你落水的那天，她会在家？因为她上的是夜班。别人不愿意上，只好她上了，谁教她丈夫是干部呢？娟子我就不说了。我最佩服的地方，是他们一家人正直，执着，有信念，并且可以为了自己的信念，献上自己的一生。我离开娟子的真正原因，并不是阿强所说的性格不合，而是因为我忽然发现，我不配！如果你想回去，不用找车，我有车，随时可以送你回去。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能给她未来吗？”

阿军的话，让我如重锤加身，身体一震，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我能给她未来吗？能给她未来吗？给她未来吗？给她……”我心里一直在念叨，久久不能回答。阿军说：“我先睡了，你想好了告诉我。”说完，他躺下一会就睡着了。

看来，今夜我是没法睡了。这个简单的问题，我怎么可能无法回答呢？我想到了娟子，想到了娟子妈，想到了妈妈，想到了岳父，想到了妻子，想到了孩子……。我苦苦地思索，就像陷入了死循环，总也绕不出来。

夜越来越深了，已经到夜里2点。

我忽然想起许多年以前，看《大话西游》的情景，还跟朋友讨论过。有人说，至尊宝很傻。他变成齐天大圣后，完全可以带紫霞去取西经嘛！紫霞最后救了他，他却不得不放手。难道，现在的我，纠结的不就是这个吗？我的头上，是不是也戴着紧箍咒呢？想到这，我心里一痛，欲哭无泪！

我想起至尊宝戴上金箍前，说的那最后一段话：“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摆在我的面前，我没有珍惜，直到失去后才后悔莫及。尘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可以给我机会再来一次的话，我会对她说三个字：‘我爱你！’如果非要把这份爱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我最终没有再提回711的事，阿军也好像忘了这回事。我们顺从组委会安排，该干啥干啥。下午顺利回到郴州。

      第2天上午11点，我提前返程，没有跟山西同学一起走。阿军、阿强送我送到郴州站。进站前，阿军、阿强分别和我拥抱，拍拍我的肩膀，希望我以后能经常回来看他们，特别是回来看娟子。我答应了。

      列车进站了。我登上列车，放好行李，然后守在列车窗口前，像30多年前一样，在车上最后看一眼711，看一眼娟子。

      当列车呼啸着驶过许家洞的那一刻，我忽然心有触动。在一瞬间，我仿佛看见了711的辉煌与衰落，仿佛看见了娟子一家在无尽寂寞中的坚守与等待，仿佛看见了娟子当年劝说自己背后的痛哭与无奈。一行泪水终于按捺不住，悄悄地从脸庞滑落，为711，为永生难忘的——爱情。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