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大姐，永远的怀念

自由灵魂

　　清晨起来，天阴得很重，象是在悲悼申纪兰大姐。不一会儿，雨来了，很快便雨雾朦胧，站立窗前，能听到刷刷的雨声，夹杂雷电，有雨点打上窗玻璃，地上起了水，溅成雨花。今天的雨下得淋漓，很多日子太原没有落这么大的雨了。雨好似滴在心头，好似申大姐离世在人们心湖涌起的涟漪，聚起散开，散了又聚拢。

2020年6月28日凌晨1时31分，纪兰大姐逝世，享年91岁。6月30日上午9时，大姐遗体告别仪式在山西长治殡仪馆举行。

她是全国优秀共产党员，全国劳动模范，是第一至第十三届全国人大代表，“共和国勋章”获得者，人们称她为“国宝”。

　　她也是1946年秋嫁进山西长治市平顺县‘西沟村的17岁的“大脚新娘”。她还是1951年西沟村农业生产合作社副社长。她首开先河，在西沟村推行男女“同工同酬”，发动社里20多名妇女，小脚大脚齐齐下地。1953年，《人民日报》发表了题为《劳动就是解放，斗争才有地位》的长篇通讯。之后男女同工同酬正式写入新中国宪法。1953年3月，她当选全国妇女代表大会代表，穿着“蓝色掩襟布衫”和“宽腰大裆裤”，骑着骡子走出西沟，从此走向全国走向世界。作为中国妇女代表团成员，她穿上旗袍在丹麦参加了世界妇女大会，只是穿旗袍不能迈大步，对她实在是束缚，为了体现中国特色，旗袍不能不穿，所以走路时，她一看四周没人，就把旗袍提起来快走几步，一见有人，就再放下来。1954年，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在京举行，山西代表团26人中仅有4名女性，其中又有申纪兰，那年她25岁。接受媒体采访时她说，“我啥也不懂，大家欢天喜地，敲锣打鼓。记者问我有啥想法？我说就一个，一定要把毛主席选上，要把圈画得圆圆的。”为了把圈画圆，她夜里练习了许多次。她这个代表这一当，就从一届当到了十三届，她与人民代表大会制度风雨同行了整整66个春秋，创造了中国历史上的一个奇迹。她说：“当人大代表就要代表人民利益，当人大代表就要给人民办事，当人大代表就要代表人民说话。”这是她的肺腑之言，也是她一生的践行。

　　她还说过“我是太阳底下晒的人，不是坐办公室的人。”从1973到1983年，申大姐当了10年山西省妇联主任（那时妇联还不叫主席叫主任），却也坚守了10年自己的“六不”约定——不转户口，不定级别，不领工资，不要住房，不调动工作关系，不脱离农村。她坦言，坐在办公室“我就不习惯，每天坐在里边不知道该干甚，心里老担着事，想着西沟。”

我1991年调省妇联工作后，听同事们说，大姐在妇联工作期间，每天一上班就先打扫办公室，打扫了自己的，再打扫别的办公室，然们打扫院子，打扫厕所。机关打开水的活她也全包了，每天都要把暖水瓶灌满开水。在食堂吃罢完饭，还时常帮着大师傅刷锅洗碗。对申大姐来说，劳动已融入了她的血液，劳动成为大姐一生最鲜明的底色。她自己也说，是“劳动给了我巨大的荣誉”。

　　我在省妇联与大姐有过不是很多的接触。大姐一米七多的高个，剪发头，41码的大脚。每次见她，身上穿着的永远是老式的深蓝色西装，白衬衫。天凉了，西装里边会套一件枣红色的粗线毛衣。在我的印象中，大姐脸上总是掛着笑容，笑容总是憨憨厚厚的，走起路来步子迈得很大很稳，很有力量的那种。大姐和妇联有缘有感情，省妇联每逢重要重大活动，都会邀请大姐，那时我在办公室，通知会议时，一般都是先和大姐的司机小石联系，只要不是外出，大姐必定都会兴致很高地前来参会。她从不搞特殊，哪怕是任何一点点小小的个人要求，也从不曾向我们办会人员提过。

在省妇联工作期间，作为工作人员，我曾参加了八届和十届两次全国妇女代表大会。第十届申大姐是特邀代表。那次代表大会是我和大姐相处最长也最密切的一次。大姐和我说话时，常常会拉着我的手，在大姐宽厚有力的手掌中，每每让我感动，令我涌出一种比亲人还要亲的感情。之前，我都是恭恭敬敬称呼大姐申主任，这次之后，我也和大家一样亲亲热热的叫她大姐。

　　她给省妇联的党员上过党课。她虽然没有多少文化，但口才极佳，讲起话来滔滔不绝，如江河奔涌，一泻千里，话语朴素，却道理明了，还有不少金句，让人记忆深刻。如她说：要没有党，也没有我的今天，也没有西沟的今天。再如：我文化不高不办坏事，素质不高不干违纪的事。她还说：多大的领导我见过，多大的困难我遇过，我就是豁出命要走在前面。的确，大姐曾受到毛泽东的接见，在周恩来家中做过客，与邓小平合影，江泽民称她“凤毛麟角”，胡锦涛叫她“大姐”，习近平亲自到西沟村去看望她。

“听党话，跟党走”，是申大姐一生说得最多的一句话。这句话出自她口，不是一句空话大话套话，是她的为人，她的本真，她生活的日常，是真情。”在十二届全国人大三次会议上，王歧山曾这样问过申大姐：“这句话过去这样说，这会儿还这样说？”大姐回答道：“这不是一句旧话，历史就是这样的。历史就是拥护共产党。”曾经也有人问过申大姐，你的一生可以用哪两个字来概括？她坚定地回答：“忠诚”。是的，是忠诚，对党毫无保留的不顾一切的忠诚。

大姐去世前，曾最后嘱咐了两件事：第一件事，一切丧事要从简；第二件事，获得共和国勋章后每月都会有一笔补助经费，大姐没有花里边的一分钱，她的遗愿是将这笔经费作为党费上交党组织。

　　大姐去世，正好引婷（《山西师大学报》原主编）的《社会性别秩序的重建——当代中国妇女发展路径的探索与实践》一书还留在案头，重又读。书中第七章“妇女与社会”，引婷用一章的篇幅，以申纪兰大姐为代表，就妇女自身解放与中国革命和中国社会的变革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关系？中国妇女发展将向何处去？作了入微的阐述和理性思考。书中写道：“她的一生可以说是中国历史上一个平凡却富有传奇色彩的故事，也可以说是一本能读懂、读不懂、难读懂的厚重的书。”指出：“在申纪兰身上，谁能说坚强只属于男人，而温柔只属于女人呢？她像男人一样的女性气质，不仅颠复了人们对传统女性气质的看法，同时也改变了人们对传统男性气质的定论。”

申大姐去世后，老主任刘云樵回忆：我是在申纪兰大姐任职省妇联主任的时候被分配到省妇联工作的，从而认识了她。申大姐是一个生活上特别朴素的人。刚认识她的时候，她总是穿着整洁干净但是带着补丁的衣服。即便后来生活条件好了，她的穿戴还是一如既往的朴实。记得有一年，全国妇联领导到西沟看望申大姐，我和省妇联副主任高首先同志随同前往。我们到的时候，申大姐正在地里劳动。”

省妇联原副主席田九英在微信中吐露了对大姐的无限热爱与敬仰，“这几日心情很不好。从来没有想过申主任会走，她却匆匆离开了我们。回头看看申主任接受习近平总书记颁发"共和国勋章"时的镜头，才发现那时她已经很消瘦了。呜呼，国之瑰宝，人之大杰！我党有棵常青树，中国再无申纪兰。”

最早得知大姐去世的消息是6月28日10点许，如被一记重锤猛击，震惊之下，我不敢想信这是真的，先发了一个小群，想证实消息的可靠性。然而没隔多一会儿，省妇联离退休干部《风华正茂》微信群便已是气氛凝重，一片悼念声，那天，就连平日里潜水的人也都出来痛悼大姐的离去，悲祝大姐一路走好。

看报道，30日上午，长治殡仪馆告别厅庄严肃穆，哀乐低回。吊唁厅上方悬挂着“沉痛悼念申纪兰同志”的横幅，正中是大姐的遗像，两侧是“奋斗一生初心不改满目青山化丰碑， 国家功勋纪兰精神一世英名贯长虹”的挽联。大姐的遗体安卧在鲜花翠柏丛中，身上覆盖着鲜红的中国共产党党旗。

习近平、李克强、栗战书、王岐山、胡锦涛等以不同形式表示哀悼。山西省委书记楼阳生送行。

　　雨一直在下，到了大半下午方停，太阳还露了个脸。晚上有星星闪烁在湛蓝湛蓝的天空。夜空中那颗一眼望去最亮的星，那一定是申大姐吧。

写于2020年7月2日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