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雁北行 （二）

塞翁先生

悬空寺

距离大同65公里的浑源县城，那里有一处闻名世界的景点—恒山的悬空寺，是我们这次计划拜竭的另一处所在，驱车前往，已是上灯时分。

当第二日兴冲冲地前往景点时，山脚下已经水泄不通。奇怪中国人的德性，大跃进一哄而起，文革一哄而起，改革开放之初下海经商一哄而起，如今瞎毬转又是一哄而起。看到一个人尿尿，都有解裤带拨弄自己家伙的冲动，严重的羊群心里效应。可恨自己的祖国缺少许多东西，唯独不缺人，碰到节假日许多地方人满为患，除了看人，就是看车，最后才是看景，摩肩擦背，进不去也出不来，不来后悔，来了亦后悔，真正的无可奈何。



　　

恒山，人称北岳，与东岳泰山、西岳华山、南岳衡山、中岳嵩山并称五岳。

恒山，地处塞北高原，东连太行、西跨雁门、南临三晋、北接塞外，东西走向，绵延五百多里。

我查了一下地图，它横跨山西宁武、朔州、代县、应县、繁峙、山阴、浑源、灵丘等县。是海河支流桑干河与滹沱河的分水岭。这个山脉里有倒马关、紫荆关、平型关、雁门关、宁武关等历史上有名的关口，自古演绎出许多悲壮的故事。

据说，历史上的秦皇、汉武、唐宗、宋祖都曾巡视此山；名人墨客诸如李白、元好问、徐霞客都曾在恒山留下赞美的诗篇；宋代的杨家父子曾在这里保家卫国；再往前，八仙之一的张果老在这里修过行；.燕.赵.匈奴.鲜卑.蒙古人都在这里摆过战场；许多帝王.名将在这里施展身手。近代，大家都知道，平型关那儿则和日本鬼子干过一仗。这显然是一座名山，涵盖着那么多真真假假的故事和传说。



　恒山的主峰，就在浑源城南，他们说相距十来华里，最高海拔2016.1米（还有一说是2016.8米）。1982年国务院公佈的第一批国家重点景区据说有44个，恒山景区是其中之一。这个景区以双峰并峙的翠屏峰为中心。有两个景点：一个就冠以恒山景区的名称，另一个就是悬空寺。我们安排先逛景区后看悬空寺。



当我第一眼看到这座山时，就被其气势异常博大雄浑的山体所震撼，没见过这样拔地而起的山，山脚下与平地的夹角没有一点过度，就像天笋一样从峡谷冒出，直插云霄。峡谷幽深，峭壁侧立，每一层斜拉的岩石层清晰可见，呈45度角上扬。造物主的神奇，你可以穷尽想象，未必能探究出它的本真。

我，家人，驱车直上九霄，五公里的盘山道千回百折。找一块空地停车，举目望，更上的山腰殿宇重重，树木森森，栈道蜿蜒，隐约人头攒动。突然想起毛泽东的诗句：“惊回首，离天三尺三”。我的内心有一种情绪涌动：我要攀爬，到峰顶，感受一番“无限风光在险峰”的快慰！



攀登在拾阶而上的台阶，一手拉着老伴儿，一手拿着相机，不忘调侃，不忘观景，我突发凡人的俗想：怎么要在这么高的山腰建庙宇呢？这儿修行的道士、和尚怎么生活，那时没有此等栈道，一切生活用品怎么整？起码‘水’是个大问题！娘胎里出来的那些家伙，总不能餐风饮露，不食人间烟火吧？

带着观景的心态，带着些许的疑问上山，耳畔响着高音喇叭传来的咿咿呀呀的歌声在山谷回荡，奇怪昔日的道场与和尚修行的地方，怎么尽播放些现代歌曲，难道管理者压根儿没想到要营造一点宗教的气氛？盘山栈道的路上只有游客，还碰到几个打扫卫生的清洁工在那儿偷懒。



终到主峰下面的庙宇群，这殿望望，那阁瞧瞧，实在说不上许多名堂，什么关帝庙、奶奶庙、龙王庙，这个宫、那个观。我以为这些殿宇、道观随意命名而已，都是老套路。庙宇里不见出气的道士、和尚、住持之类的肉身，但少不了约定俗成的各种脸谱化的“神仙”，在那里坐镇，鬼魅们呲牙咧嘴，五百年不变的神态！

建筑都是飞檐斗拱，古香古色，没什么特别之处，从老旧的程度可以看出，不是现代仿做。



记得有一块儿牌子上介绍说，这些庙宇初建于公元1501年，想想距今也有500多个春秋，那时‘美国’这个牛逼的国家，连国家名称，上帝都没给它们拟好，北美大地的印第安人还处于蛮荒时期。



　主峰下面碰上一处台阶，足有65度的坡度，上去才知究竟， 103个台阶（老伴儿居然数成108个）直抵石壁下的庙宇山门。它背靠主峰大峰岭，是恒山庙宇中最雄伟的一座，叫北岳庙。庙门上写着“贞元之殿”，我也闹不懂“贞元”的含义，庙门两侧各有长长的对联，文绉绉的我亦品不出有多么好，它这样说：

上联，恒岳万古障中原惟我圣朝归马牧羊教化已隆三百载；

下联，文昌六星联北斗是真人才雕龙绣虎光芒雄射九重天。

庙宇山门偏东，有两眼“水井”，介绍说：此两口井相距一米，水质迥然不同，一井水质甘甜，一井水质苦涩，唐王李隆基赐甜水井匾额“龙泉观”。我观了观，想了想，觉得那是哄鬼（井口加盖上锁，谁知井里有无一点水？），海拔将近2000米的半山腰不会出现这样的奇迹。

远处的人工大山凹处，名曰“姑嫂崖”，大小两座庙宇美的令人折服，奇特的创意令人感叹！

图：姑嫂岩

离山顶还远，老伴体力不济，我和孩子们一起攀爬，征服山顶。人拥挤，见缝插针，想起弟弟攀爬百里峡的诗篇，“登山考量体力极限，亦步亦趋，追溯远古几番狼烟（这里是远古沉闷的钟声和诵经声声）山风习习，草木摇曳，几度挥汗，终使腿瘸”。登临峰顶，真有一览众山小的眼见。群山巍峨，脚下县城一小片，恒山水库泛着淡蓝。

顺利下山，挤到悬空寺，立刻进入一个名不虚传的胜地。



悬空寺，远望：象浮雕镶嵌在巍峨的峭壁间；近看：凌空欲飞，脚下是人工湖，一条瀑布从恒山水库穿过山洞飞流直下；登临：攀悬梯、跨栈道、穿石窟、钻天窗、步曲廊、左右回旋、仰观俯瞰、忘乎所以。这真是一处胜境，不知是那个魔鬼天才的创意。

介绍说，所在的这块地方，叫金龙峡西侧的翠屏峰（本身就有诗意），挂在山腰的悬空寺，始建于北魏后期（公元471~523年），现存的这个建筑是明.清两代重修后的遗物。庙宇最高处的建筑距离地面当年是90米，因历年河床淤积，现在还有58米的距离。



我奇怪的是它的选址，为什么要选在上有危岩，下临深渊的峭壁上？为什么这样别出心裁？？寻找的答案是，当时一个最高级别的道士要求：要建一个“不闻鸡鸣犬吠之声”的道场……。我突然醒悟，前面在景区海拔2000米处的半山腰，看到那么多依悬岩而建或凿崖而成的建筑精美的祠、宇、楼、阁，遵从的是同一理念。他们想远离人间，以便静心领悟道德的真谛，追求的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境界，所以选址这样惊世骇俗。



另外，悬空寺建筑靠西面东，我想这大概也有深意，道教的原始天尊和佛家如来佛祖都在西天，背靠他们当然是信徒们的希冀；而面向旭日东升，你尽可以驰骋想象。

具体到建筑本身，绝壁上的庙宇有40间楼阁，152.5平方米的面积。结构精巧，外观重重叠叠，将40间楼阁巧妙地构建在狭小的立体空间。整座建筑的外部（一半）承重全靠立在悬岩上的柱子，碗口粗，十几根，木质。听说有的柱子已经不吃力。建筑的另一半，或者是山体、或者是洞穴。半插横梁，殿阁相互交叉，木制的楼梯，外有栈道连接，高低迂回，曲径通幽。这种高超的建筑艺术，精美的建筑构造，不朽的艺术价值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



我还奇怪的是，最高处的三教殿内，释迦牟尼（佛）、老子（道）、孔子（儒）共居一室，耐人寻味。中国的宗教千年以前居然就和谐共处，一座庙里体现佛家的普度众生；道家的无量度人；儒家的仁者爱人，一句话，似乎三家都接受‘中庸’。我则从中体会到我心中的信仰：神是人创造的，宗教的实质是麻痹人脆弱神经的说教。对不起，有点儿不恭。我又想到西亚和欧洲的伊斯兰革命、十字军远征、宗教法庭，那些骇人听闻的历史，他们早就应该来东方学学宗教之间如何搞统一战线。

悬空寺的其它神仙都有正襟危坐的独立空间，又联合又独立，其乐融融。



简言之，悬空寺，一个字概括‘美’；两个字概括再加一个‘奇’；三个字概括再加一个‘巧’，它本身是一幅立体的山水画！这是我的感觉。



图：恒山

再见，悬空寺！再见，恒山景区！当然云冈石窟也再见！

临了，我要说几句浑源县。一句话，印象不佳。

该县因浑河得名，春秋时期属代国，秦始皇时期置县，后来的一些朝代几经改换名称，现在隶属于山西大同市。

中华人民共和国改革开放后，经济大发展的今日，此地给我的印象显得有点落寞和破败。尤其是那些老街区，给人以濒临死亡的感觉，摇摇欲坠的房檐、濒临坍塌的土墙、坑坑洼洼的街巷、成堆的生活垃圾等等，给人的感觉好像马上要拆除，所以乱象丛生。

兴许，此地从春秋的代国走来，实在太疲惫，因此老气横秋，慵懒而孤独、陈旧而落寞的味道自然就显得十分浓烈。就算“光鲜”的大街，也显得疲惫不堪。

但愿我的感觉出错！

我不明白，山西经济不算落后，恒山景区这颗摇钱树摇出的钱，难道不落几枚到县财政的兜子里？怪哉！怪哉！



图：恒山水库远眺

我是去看美景的，别管它浑源如何。我知道，观看山水有三种境界：看山是山，看水是水，这是第一境界；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这是第二境界；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这是第三境界。

我的境界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自然，连第一境界都够不上。



　　

 《永远的恒山》

--- 塞翁

金龙峡、

翠屏峰，

玉宇琼楼世所罕。

几根柱子，

顶岀千年的传奇！

悬空古寺凌空欲飞，

向上苍宣示宗教的创意。

三教同聚一室，

长久相安，

纵论天人合一的经纬。

大峰岭主峰下，

殿宇森森五百年，

阅尽世间苍桑！

姑嫂崖内姑嫂俩，

餐风饮露，

不食人间烟火。

驻寺的僧人，

道貌岸然，

何日修成正果？

看来无望！！

　悬空寺的“悬空”部位，靠几根柱子支撑，居然承栽了上千年，令人难以置信。



下载视频

（此视频为重排整版面时新增内容）



　金龙峡（图）

金龙峡两边是大山，西边的山叫翠屏峰，悬空寺在翠屏峰中段的山腰，悬空寺南侧穿越大山的山洞，山洞南是金龙峡水库，丰水期山洞流岀来的水象瀑布；

翠屏峰对面（跨过金龙峡）是恒山的主峰—— 大峰岭。峡谷东侧的山脚下，有高等级公路穿过涵洞通向远方（其中的支线盘旋而上，到主峰下的寺庙群）。



金龙峡

姑嫂岩的寺庙↑



注：上面这张图片是不丹王国最为险峻的寺庙---虎穴寺（佛教寺庙），同样建在悬崖峭壁上，海拔3200米。我觉得应该叫它云端上的宝刹。



撰文/ 塞翁（2015-5-5 ）

配乐/ 愿做菩萨那朵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