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燃烧的岁月系列之——难忘广西轮战作者：梁惠根

张耀华

  

——纪念水口关、法卡山战斗胜利四十周年

                   文配诗  二篇

                        梁惠根

       轮战，是指部队轮换着参战。1981年1月至9月，我奉命赴广西边境轮战，有幸参与和見证了水口关《保卫边民》的战斗及法卡山《自卫还击、保卫边疆》的战斗。虽然时光流逝了四十年，但这两次战斗的情景仍历历在目，记忆犹新。每当回忆起来，都会心潮澎湃，难以平复。我为自己曾有机会親上战场，以血肉之躯去保卫边疆，捍卫祖国和人民的尊严而感到欣慰。两次参战，让我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血与火的洗礼。这段激情燃烧的日子，在我人生中占着十分重要的位置，让我刻骨铭心，永志不忘。为了留住记忆，激励自己，特将战斗中部分的激情场景，精彩瞬间，以章节串联加文配诗的形式，抒怀于下。

             一、水口关战斗



        我从南京高级步兵学校毕业后，回到海南军区一三二师三九六团政治处帮助工作，等待组织安排新的职务。突然，接到上级命令，指示我以三九六团政治处代主任的身份，与三九六团副团长邓远模同志，共同率领该团一营赴广西边境轮战。1981年1月16日，在一三二师庞为强师长和陈泽安副师长的统领下，我俩率部进驻广西龙州水口关一带。当时边境形势严峻，越军忘恩负义，十分嚣张，经常冷枪冷炮袭我哨所村庄，伤我边民，严重干扰和破坏了我方边境军民正常的生产生活秩序。是可忍，孰不可忍。为了打击地区“小霸”的猖狂气焰，保卫我边境安宁，上级命令我部，给挑衅者予以迎头痛击。于是，在一三二师副师长陈泽安的指挥下，邓副团长和我组织一营在水口关一线，选择了一个最佳打击时机和察看了一处最佳打击方向，实施了一次全营严密协同、速战速决的 “保卫战”。此次闪电式的保卫战，是利用越军平时就骄横松懈的心态弱点，在其早晨出操洗刷和换岗期间，出其不意地打他个措手不及。我方集中了全营除火炮外所有的步兵武器，包括各种轻重机枪、冲锋枪和半自动步枪，以及上级配属我营的高射机枪，从各个山头哨所、阵地制高点，一齐向越方驻兵点，岗亭哨所开火，瞬间，越军阵地笼罩在我军的枪林弹雨中。由于早已标定了目标距离，加上天公作美，早晨能见度好，所以各种武器得心应手，一打一个准，挨个点名，直打得越军咿呀鬼叫，一片狼藉。有来不及反应就中弹倒下的，有受伤后一跛一拐逃命的，有穿着裤衩光着上身躲藏的，有抬着担架的，有搀扶着的，有背着的……。越军阵地乱成了一锅粥。十分钟后，我一营官兵撤出了战斗，等清醒过来的越军疯狂报复时，我指战员已进入工事掩体休整。此战扬我军威，鼓我士气，慰我边民。创造了毙敌伤敌一批，我方无一伤亡的战绩。第二天早上，新华社、人民日报都播报了我广西边防部队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严正还击，惩罚越军无耻挑衅的消息。真是“恶有恶报”，大快人心！有诗为证:

四十周年忆“81”，

当年轮战赴广西；

九六一营镇水口，

藏龙卧虎寻战机。

可恨小霸忘恩义，

冷枪冷炮挑战事；

边境安宁遭破坏，

保边卫民军情急。

泱泱大国岂容欺？

水口勇士齐还击;

雷霆万钧杀蛮贼,

用尔项首祭军旗!    

注 ：“81”是指1981年。

               

二、法卡山战斗

广西边境西段的水口关战斗结束不久，我于1981年3月调离三九六团，被正式任命为一三二师三九五团政治处主任。任职报到时，三九五团正在广西边境东段的凭祥法卡山一带轮战驻防。因而，我又有幸参加了另一场更为激烈的《自卫还击·保卫边疆》之法卡山战斗。

1.奉 命 轮 战

三九五团是原四野一支有着光荣传统的英雄部队，这支部队，历经从新四军三师特务团、东北自卫军、独立师、到后来谓纵队等名称的转换，从北到南，能征善战，作风硬朗，屡建战功。参加解放广州战役后，警卫广州。一九五二年十月，跨越琼洲海峡，开赴宝岛海南，肩负着“保卫海南，建设海南”的光荣使命。部队在长期驻守海南的岁月中，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从事战备训练、国防施工、军农生产、营房建设等多种任务，以此磨炼部队，砥砺士气。1981年1月，接到广西边境轮战的命令后，在一三二师师长庞为强、副师长陈泽安的率领下，全团官兵立即从五指山黑洞地区开拔，日夜兼程，跨海轮渡，齐装满员，士气高昂地奔赴广西边境凭祥地区，接替边防三师七团和八团二营的防务。守护从隘口、友谊关、凭祥、至平而关等战区九十六公里的边境防线。部队屯兵驻守后，在熟悉边防区域阵地的同时，随即展开高强度的、贴近实战的各种应急训练，枕戈待旦，严阵以待，剑指边境挑衅者。有诗为证：

三九五团好儿男，

奉命轮战法卡山；

听党指挥军威壮，

忠心报国保边疆

2.激 励 斗 志

政治工作是我军一切工作的生命线。及时做好战前动员，加强思想引领，鼓午土气，凝聚军心，聚焦打仗，这是我军的传统强項，也是提高部队战斗力，能打胜仗的法宝。部队进驻边境前线后，便及时开展了形式多样的爱国主义和革命英雄主义教育。通过学军史讲团史的活动，大力宣扬革命前辈、英模烈士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激发干部战土建功立业和勇于牺牲的革命精神；通过召开现场会、控诉会的方式，让指战员亲眼目暏越军炸我村庄、毁我农田、伤我边民等惨无人道的事实，揭露敌人的阴谋，控诉敌人的罪行，激发对敌的仇恨；通过党团动员会、部队誓师大会的形式，号召党团骨干带头，发挥先锋模范和突击作用，一不怕苦，二不怕死，为祖国而战，为民族而战，为明天的美好而战，敢打必胜，血战到底。由于进行了丰富多彩的战前思政教育，指战员们情绪高涨，斗志旺盛，纷纷向组织写决心书、请战书，甚至写血书、遗书，强烈请求上级首战用我，用我必胜！军营里群情激荡，血性昂扬。全体指战员形成了一种共识：严惩挑衅者，时刻准备打仗！千军万马迸发出一个强音：保卫边疆，不惧血染沙场！此时，准备打仗的气氛已笼罩在边境上空，箭在弦上，蓄势待发，只等一声令下。有诗为证：

打仗首要斗志坚，

思政教育摆在先；

两个主义齐激励，

杀敌立功冲在前。

注:“两个主义”是指爱国主义和革命英雄主义。

3．界碑作证

国有国界，以界为邻。中越边境的法卡山3号主峰上，竖有一块编序为26号的界碑，作为两国的边境分界线。在同志加兄弟的那个年代，边境一直是平静的、安宁的，两国边民友好相处，和睦生息。可是，自南北越统一后，马上变脸，地区小霸的野心日见膨胀，他们忘恩负义，觊觎我领土，屡在边境对我挑衅，制造事端。1980年1月，越军三三七师北调至边境，其五十二团一部占领法卡山，在法卡山顶峰我方一侧修筑工事，埋设雷障，擅设步兵观察哨和炮兵瞭望哨，居高临下，利用有利地形经常向我国境内开枪开炮。并派遣特工人员渗透、袭扰和破坏我国边境前沿哨所阵地，袭击我春耕边民。截至1981年4月底，越军警、特工对我国边境各种挑衅达39起，发射枪炮弹2300多发，导致我部份边民因生命安全得不到保障而流离失所。更有甚者，他们得寸进尺，竟将界碑移位，公然违反国际规则，践踏邦交礼仪，真是胆大包天，丧心病狂！越南无止境的贪欲和不择手段的侵略方式，激起了我国军民的公愤。谁是背信弃义者？谁是边境挑畔者？界碑为证！有诗为证：

法卡边境不安宁，

峰顶界碑可作证；

背信弃义强移位，

冲突导线被点燃。

4.自卫还击

法卡山山脉横卧于中越边境，连绵起伏，林木郁葱。它由法卡山、叫卡山、浦六德三个高地组成。法卡山位于中国广西凭祥市夏石乡板旺村，是主阵地，海拔511.3米；叫卡山位于其西侧约500米处，海拔506米；浦六德高地位于其东侧约1800米，海拔457米。法卡山、叫卡山、浦六德三座高地首尾相接，形成一道天然屏障，是中越边境骑线点上的制高点。只要控制了它，就能与周边的高地遥相呼应，可居高临下窥视和制衡对方境内数十平方公里的地区。如果越军占领，则威胁我凭祥一带地区；若我军控制，可剑指越南重镇凉山地区，是中越边界一个极其重要的军事要塞，是兵家必争之地。越军侵占法卡山，其军事战略意图十分明显。我军收复法卡山，也有着极其重要的国防安全价值。可以说，法卡山终有一战，只是时间问题，因为双方都志在必得。树欲静而风不止。自称世界第三军事强国的越南，多年来，处心积虑，穷兵黩武，在西面公然侵略主权邻国柬埔寨，妄图构建支那联邦；在北面侵我边境疆土，犯我大国尊严。面对越军一而再、再而三的军事挑衅，我国一方面多次严厉警告越方，立即停止无耻挑畔，否则玩火者必自焚！另一方面我军未雨绸缪，紧锣密鼓地作好对越作战的军事准备，伺机收复法卡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正当我军寻找战机之际，越军三三七师五十二团北调犯我边境，十分骄横猖狂。这个顽冥不化、自找上门的挑衅者，正是我们打击其嚣张气焰的极好机会。自作孽，不可活！中央军委下令，由已调任广西军区的张序登司令员任总指挥，组织实施对越自卫还击，收复法卡山的作战。自卫还击，保卫边疆，坚决收复法卡山！一道命令，犹如电光火石，雷霆万钧，早已准备好的我军各型大口径炮群一轮炮火齐射，狂轰滥炸，地动山摇，侵占我领土的越军连同观察哨、瞭望哨，倾刻间全部葬身火海。紧随炮火延伸，已经前出埋伏在攻击出发阵地的边防指战员跃出阵地，带着怒火，肩负使命，势如猛虎，直扑法卡山。值此，收复法卡山的战斗正式打响，时间定格在1981年5月5日。有诗为证：

人不犯我讲情义，

人若犯我必还击；

"55"霹雳剑出鞘，

龙吼虎啸杀顽敌。

5．并肩血战

按既定作战方案，边防九团担任主攻，夺取和巩固阵地后，继续扩大战果；三九五团钳制翼侧，确保主阵地结合部及翼侧的安全，并视情主动出击，适时支援主攻部队。两个团都在一线作战，有攻有防，互为照应，密切配合，协同作战。法卡山战斗正式打响前，为隐蔽我主攻方向和作战意图，以达成对敌雷霆一击之作战效果，前线指挥部命令三九五团在法卡山西北侧先敌发起突然炮击，以迷惑越军，转移其注意力。这一任务就落在三营炮连的肩上，连长李勇不负重望，于5月5日凌晨5时50分，带领全连准时向法卡山侧翼越方380高地驻兵点实施炮击，打响了收复法卡山战斗的第一炮。首发试射命中后，李连长果断下令全连12门火炮各5发急速射，越军阵地顿时火光冲天，血肉横飞。炮击效果达成后，该连迅速转移阵地。不到几分钟，越军的炮弹就覆盖了我先前的炮击阵地。6时正，大地在颤动，炮火映红了夜空。我军两个大口径炮群和一个小口径炮群同时奏响了法卡山收复战的序曲。炮群对法卡山及周边事先标定好的打击目标狂轰滥炸，无论是军营还是哨所，不管是工事还是掩体，谁敢挡我者，一概抹之！凌晨6时10分。炮火延伸，担任主攻的九团二营四连，在罗国宙连长的带领下，猛打猛冲，枪响人亡，击毙越军26名，击伤43名，占领了法卡山3号主峰阵地，部队随即转入防御。当晚，失去法卡山阵地的越军向法卡山及周边高地进行报复性炮击，向我发射炮弹1174发，打响本次战斗第一炮的三九五团阵地和3号主阵地首当其冲，我方工事和防御设施遭到严重破坏，并造成我方人员伤亡。我军也还以颜色。对敌发射炮弹1273发，摧毁敌火炮20门，击毙越军33人，击伤20人。越军连遭败绩，更加失去理智。从5月6日到6月31日，越军先后投入步兵一个团加两个营，炮兵六个营加三个连，三三七师坦克营，一九八特工团一、二营，工兵五一四旅两个营的兵力，轮番向我固守的阵地发起反扑。战斗规模叠加升级。从连级的攻防战，升格至营级、加强营级、团级、直至加强团级的攻防战。攻防对决，血腥厮杀，惨烈空前。5月19日凌晨，越军以一个营的兵力多波次强攻，我驻守部队拼死反击。越军的攻势像潮水般一波退去一波又涌上来。为了阵地的争夺，敌我双方打成了拉锯战，你来我往，短兵相接，近身肉搏，刺刀见红。最后，在我炮火的强力支援下，步炮协同，终将越军击溃，越军在我阵地前留下了百余具尸体。战后打扫战场时，那番搏杀的壮烈场面，无不令人动容：阵地前的山坡上布满尸体，双方的阵亡者纠缠在一起，多数仍保持着肉搏的姿势，有的烈士用牙齿咬住越军的肩膀，有的仍保持向前爬的姿态，有的和越军扭打在一起，至死不放开，有的手持匕首插入对方胸膛，有的在人群中拉响了手榴弹……。这就是战争！战争是残酷的，残酷到必须刺刀见红；战争是无情的，无情到死亡面前无选择；战争是流血的，流血到和平来到的前一天。兵无常态，水无常形。在主攻部队与敌搏杀的同时，坚守在法卡山侧翼的三九五团，采取不拘一格的作战方式，在保证全团近百公里防线和34个重要前沿阵地寸土不丢的情况下，运用灵活机动的战术，最大限度地干扰敌人、迟滞敌人、消灭敌人。十一次近战夜战打击越军，二十二次出境扰敌袭敌，三十三次对敌反炮击，一百二十次搜山围剿等等。用实际行动支援主攻部队歼敌，同仇敌忾，守望相助，打击越军。沦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主攻和钳制部队在极其残酷的战斗环境下，并肩血战，越战越勇，越战越强，先后五次击溃越军较大规模的反扑。越军在每一次反扑中，都分别丢下几十具、上百具、甚至两、三百具尸体，活着的只得扔下死去的同伴，狼狽逃窜。在我威武之师面前，曾号称“世界第三军事强国”、“一个越军能对付十二个解放军”的越南神话彻底破灭，最终成为世界级笑柄！有诗为证：

边防野战肩并肩，

协同作战勇争先；

主攻钳制相配合，

越军陈尸阵地前。

6.猫耳洞赞

        战斗在继续，攻防更胶着。越军像输红了眼的睹徒，急想还本，因而睹注下得更大，除了反扑的兵力成倍地猛增外，还用各种口径火炮向结合部及两侧阵地猛轰，妄图从侧翼打开缺口，越军的炮弹如竹筒倒豆般地倾泻，成百上千，成千上万。据不完全统计，越军各种口径火炮百余门，有坦克炮、火箭炮、160迫击炮等，向我法卡山地区倾泻了两万多发炮弹，许多阵地基本被犁翻过一遍，法卡山主阵地被翻起了几尺深的松土，树木岩石皆成粉末，随便抓一把土都有几块弹片，我方阵地被笼罩在绵密的炮火中，三九五团指战员面临着抗敌炮击的严峻考验。你有损人招，我有破敌计。指战员们在实战中，创新发明了一种抗炮火、保安全、快出击的妙招－－猫耳洞。猫耳洞，指的是就地利用地形地物， 如斜坡、大石、树头、土坑、草丛等作依托和掩护，就近快速挖掘出一个形似猫的耳朵那样的洞穴。此洞穴挖掘简易、防炮实用、进出方便。敌炮火袭击时，我官兵瞬间就藏进洞中，待敌炮火间歇或延伸，我官兵瞬间鱼跃而出，快速进入阵地投入战斗。藏藏打打，进进出出，应变灵活，神出鬼没，十分管用。为此，战士们编了顺口溜，点赞猫耳洞：炮火轰，我进洞；炮延伸，我出洞；狂轰滥炸奈我何，神兵自有猫耳洞。简易的猫耳洞、简易的战壕 、简易的工事掩体、简易的隧道，等等，这些虽是简易，但都是我方阵地抗敌炮火，保存有生力量，战胜敌人的法宝。坚守在541-2高地的三连三排，面对敌人1500多发炮弹的倾泻和530多发高射机枪的扫射，在排长陈棉川的带领下，无所畏惧，凭着猫耳洞、战壕和工事掩体，牢牢地守在阵地上。陈棉川迎着炮火勇敢指挥，壮烈牺牲。战士谭振良坚守瞭望哨位，不幸被弹片击中颈部大动脉，光荣殉职。三排的勇士们用鲜血和生命维护了民族尊严和祖国的荣誉，被誉为法卡山右翼的“上甘岭”，上级授予该排“任敌炮击，岿然不动”的光荣称号。由于我团连续抗住敌人炮击，不断粉碎敌人的偷袭，一线阵地岿然不动，寸土不丢，在战后，上级分别授于我团部属以  “顽强坚守”、“红旗摸范阵地”、“任敌炮击、岿然不动”等一系列锦旗和荣誉称号。有诗为证：

任尔炮火炸翻天，

藏打进出阵地前；

猫耳洞里乾坤大，

护我神兵万万千。

               

7、旗飘五峰

法卡山有五座山峰，地图上标注为1、2、3、4、5号峰。以3号主峰矗立的界碑为国境分界线，西北侧及1、2号山峰为我国领土，东南侧及4、5号山峰归越南管辖。收复法卡山战斗打响后，我主攻部队攻占3号主峰时，遭到驻守在4、5号山峰上越军的夹击。为巩固3号主峰阵地，扩大战果，延伸防御纵深，我军挟首战取胜之威，兵峰直指越军防御腹地，一轮激战，全歼向我夹击的守敌，一举拿下4、5号峰，并立即构筑战壕、工事、转入防御，准备迎接更加激烈和残酷的战斗。接连丢失3、4、5号峰的阵地，其战术后果意味着什么，越军心里像明镜一样，清楚得很，会想尽一切办法夺回阵地。于是，敌我双方围绕这三座山峰的争夺，展开了长时间的、多次反复的、极其血腥的阵地攻防战。越军在组织连级兵力的反扑吃了亏，在组织营级兵力的反扑又被击溃，便狠下血本，组织了加强团级的兵力，在重炮和坦克的掩护下，分多路、多方向、多梯队向我阵地实施轮番冲击。狭路相逢勇者胜。在5号峰阵地上，越军反扑十分疯狂，四连阵地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七班战士把子弹打光后，接着把手榴弹也拼光，面对数倍于我的敌人，跃出战壕，与敌近身肉搏，勇猛厮杀，浴血奋战一个多小时，杀死越军40多名，直到最后全部壮烈牺牲。硝烟散尽，双方阵亡士兵尸体横陈在5号峰阵地上，气壮山河！在4号峰阵地上，九班长段玉生身负重伤，顽强坚持战斗，在奄奄一息时拉响手榴弹与敌同归于尽，身边躺着7具越军尸体，实现了生前许下的“誓与阵地共存亡”的诺言。在3号峰阵地上，五连二排和三排与敌血战惨烈，连长、副连长先后负重伤，指导员牺牲，坚守阵地的官兵逐级顶替指挥，仍顽强地勇猛拼杀，击毙越军110名，仅剩7人苦苦支撑。关键时刻，六连长梁天惠带领连队赶赴阵地支援，根据敌我双方的攻防态势，重新调整兵力，及时呼唤炮火在前沿阵地压制性轰击，把攻势凶猛的越军直炸得一片片倒下，残肢断臂满天飞舞。我坚守阵地的勇士们乘势追击，把反扑的越军打得四散溃逃。越军伤亡惨重，元气大伤，在我阵地上陈尸257具，上尉营长阮光世阵亡，这是法卡山战斗击毙越军最高军阶的军官。越军在3、4、5号峰阵地接连溃败，便转向法卡山侧翼报复性反扑，又遭到坚守在侧翼阵地的三九五团无情的打击。越军左右挨打，四处碰壁，这就彻底地摧毁了它的战斗意志和反扑的信心。此时的越军已成强弩之末，眼见大势已去，反扑无望，只得望洋兴叹，暗自吞下战败之苦果，心有不甘地转入了防御。法卡山主阵地的战斗划上了圆满的句号，八一军旗在法卡山五峰高高飘扬！自5月5日起，历经鏖战57天的法卡山战斗，我军以小的代价换取大的胜利，打出了国威、军威。但也付出了一定的代价，阵亡烈士154人，伤106人。而我军击毙越军705名，击伤513名。摧毁越军各种火炮135门，击伤坦克两辆，摧毁汽车14台，缴获各种步兵武器弹药和其他作战物资一批。边防九团二营被授于“法卡山英雄营”的光荣称号，我三九五团被授于“团结战斗、固守边疆”荣誉战旗一面。有诗为证：

所向披靡气势雄，

枪林弹雨往前冲；

兵锋指处穷寇灭，

法卡五峰战旗红。

8.虎穴捕敌

         激战过后。边境两侧表面相对平静，但仍是暗流汹涌，双方都保持高度警惕。据我方瞭望观察发现，近期越方纵深部队有异动，是何意图？我军高层十分关注。于是，一三二师前指命令，三九五团要迅速组织一次敌后捕俘行动，擒拿俘虏，获取口供，以达到摸清敌情、做好换防交接准备、锻炼部队这一石三鸟之目的。此时边境两军对垒，越方阵地戒备森严，深入敌后越境捕俘是刀口舔血的险活。为了落实上级指令，打好敌后捕俘这一仗，团领导召开专题作战会议，对执行任务的人员挑选、出境地段、敌后行进路线、捕俘目标地、通讯联络方式、遇敌紧急处置、返回接应等问题，都进行了沙盘推演详细研究，集思广益，周密部署，做到每个环节都有预案，力求做到万无一失。会议决定，由团司令部侦察参谋陈宏生同志率领一支以侦察兵为主、配有工兵、电台报务员等23名精干人员组成的小分队具体实施。小分队编成第一捕俘组、第二捕俘组和掩护支援组等三个小组，携带三部886电台，除两名干部自带手枪外，所有人员均配备一支56式折叠冲锋枪，三个装满子弹的弹夹，4个拉环式手榴弹，一把匕首，五天干粮。出发前，团长杜汉林向小分队下达越境捕俘的作战命令，政委朱继发作简短有力的战前动员，要求小分队胆大心细，敢战善战，做到既要抓到舌头，又要不惊动敌人，想方设法保护自己，齐装满员返回国内。小分队牢记团首长的嘱托，背负着全团指战员的期望，满怀豪情，踏着月色，消失在另一侧的边界线上。自此刻开始，作战室里，团领导都严阵以待，一边盯着预先标定好的小分队潜行路线图，一边守着电台，作战室里一片寂静，除了钟表的嘀嗒摆渡声外，只听到同志们之间的呼吸声。时间一分一秒地逝去，一夜过去了，一天也过去了，大家都惦记着小分队的安危，谁也不愿休息，就这样，在作战室里熬过了两天三夜。此时，捕俘小分队进入越南国境后，摸黑行进在陌生的沟壑丛林中。经过十余里的艰难跋涉，于凌晨到达了越军驻兵点附近隐蔽潜伏下来。三个小组成梯形配置，适当拉开距离，且又能相互照应。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与越军“相伴”，等待着时机。越南夏季的天气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刚才烈日当空，晒得皮肤灼痛，汗流浃背，全身湿透。转眼就乌云翻滚，暴雨倾盆，潜伏队员匍匐在地上，任由汗水、雨水、泥水浸透全身，为了隐蔽，大家只能忍着。晚上，亚热带丛林特有的大黄蚁，倾巢而出，见啥咬啥，咬在人皮肤上分泌出的毒液，立刻红肿一大块；花蚊子成群结队地飞来，像轰炸机群一波一波地偷袭，降落下来，朝脸上、手上拼命叮咬；最恐怖的要算山蚂蝗了，这些不速之客弓着软体悄悄地爬来，钻进人的衣服里、裤裆内吸饱了血后，又悄悄地爬走了，吸血的整个过程人是毫无感觉的。最让人挠心的是，它吸饱血“告别” 前，会分泌出溶血液体在伤口上，让伤口血流不止，它却无声无息地溜走了，等你回过神来，衣服和地上已是一滩血……。为了隐蔽，大家只好忍着。就是在这种十分残酷的自然环境下，小分队足足潜伏了两天两夜，终于在第三天早晨7时等来了机会。一名越军特工上士侦察组长背着56式冲锋枪进入伏击点，他边走边观察，还时不时地打着呵欠，在没有发现异常的情况下，继续往前走。当进入到我第一伏击点与第二伏击点之间时，突然停下脚步，左瞧右盼后弯腰蹲下，观察了几秒钟后立即转身往回跑，并边跑边将冲锋枪的背带从肩上卸下，作端枪姿势。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陈参谋果断下达了抓捕命令。说时迟，那时快，两个捕俘小组奋身跃起，前后夹击，百米冲刺，擒拿格斗，把正准备持枪作射击反抗的越军扑倒、打晕、封口、捆绑、装袋，整个过程训练有素干净利落，一气呵成。小分队扛着俘虏品疾速返回，并通过电台向国内报平安。团作战室的指挥员经过两天三夜的煎熬，终于从电台里传来了“格盖喃扎爹”的潮汕话。这是杜团长担心电台用普通话联络易遭越军破译，特精心设计的用潮汕语作为与小分队联络的暗语。“格盖喃扎爹” ，捕俘成功了！好样的！作战室全体指战员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经审讯抓获的越俘得知，越军三三七师对法卡山战败耿耿于怀，妄图调整兵力，对侧翼叫隘地区实施报复。得知这一消息，三九五团在叫隘地区加强了防御，严阵以待，逼使越军知难而退，不敢轻举妄动，避免了叫隘地区战事的再次发生。为表彰小分队艺高胆大，刀口舔血抓舌头的英勇事绩，上级授予“虎穴捕敌”荣誉战旗一面，记集体三等功；陈宏生参谋指挥果断，有勇有谋，荣立个人二等功。有诗为证：

一石三鸟谋略中，

深入虎穴抓特工；

擒拿格斗精技艺，

刀口舔血我称雄。

注：“格盖喃扎爹”——潮汕语“自己人喝茶”，暗指捕俘成功。

                  

9:九月换防



自我军控制了法卡山五峰后，随即构筑了防御工事，顽强固守。越军自知无力回天，便转入了防守态势。于是，在法卡山一线，两军处于对垒状态，虽有小规模的零星战斗，但大的战局总体相对平稳。经过前段57天共37次大小战斗的连续搏杀，部队官兵体力消耗很大，疲劳至极，急需撤离前线回后方休整。此时，又接到上级命令，三九五团继续坚守法卡山一线阵地，保卫边境安全。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们是人民的军队，以保卫祖国和人民为使命；我们是党指挥的军队，时刻听从党指挥。部队经过简短动员，指战员们令行禁止，斗志昂扬，仍旧呈现出那种“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和连续作战”的军人血性。大家纷纷表示，上级命令我们继续坚守阵地，这是上级党组织对我部的极大信任，我们一定要不负重托，克服各种艰难困苦，守好边疆，为国争光！人有精神军有魂 。只有超越极限，战胜自我，才能彰显铁军雄风。我团官兵擦干脸上的汗水，拍掉身上的尘土，重整征衣，各就各位，继续顽强地坚守在阵地上，部分轻伤的同志坚持不下火线，包扎好伤口，吃点消炎药，又紧握钢枪，精神抖擞地坚守在岗位上。他们就是用这种特有的风采，来充分展现革命军人铁的纪律，铁的担当。直至九月下旬，一个雷鸣电闪、狂风暴雨的夜晚，我团按照上级的命令，将法卡山一线阵地，按规定要求全部换防交接给广西边防部队。这次阵地换防，交接双方的部队几千名官兵，趁着夜色、借着雷电、顶着狂风、冒着暴雨，有条不紊地、稍无声色地、神不知、鬼不觉地顺利完成。有诗为证：

电闪雷鸣风雨狂，

阵地换防交接忙；

半夜岗亭还姓野，

凌晨哨位归边防。

注：“野”是指三九五团属野战部队。

10.凯旋白沙

随着收复法卡山的战斗胜利结束后，三九五团为期九个月赴广西边境轮战的历练也顺利收官。根据上级指令，三九五团调往海南岛白沙县驻防。白沙县是海南黎族苗族自治县。该县黎苗同胞有着抵抗日本侵略和反抗国民党反动统治的光荣传统，当年的琼崖纵队曾长期在白沙地区开展游击活动，军民魚水情深，是红色的革命老区。真不愧是革命老区，白沙县委、县政府得知从法卡山前线凯旋归来的解放军部队要进驻该县，便决定将县城以南、仅一河之隔的一大片土地划供部队长期驻守使用，并筹办了盛大的欢迎仪式。在县城入口处结扎了高大的喜庆彩门，横幅上书“热烈欢迎子弟兵胜利凯旋”，两侧对联分别写着“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十四个大字，县委符书记和县政府韩县长带领班子成员和机关干部等候在彩门下。三九五团领导班子成员在杜汉林团长和朱继法政委的率领下与县领导亲切见面。此时，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好一派热闹景象。部队官兵精神抖擞、斗志昂扬地徐徐往县城开进，路边两侧彩旗招展，横跨街道的欢迎条幅随处可見，黎苗同胞穿着节日盛装欢歌曼舞，夹道欢迎，锣鼓声、鞭炮声、口号声、欢呼声连成一片。牙叉镇沸腾了！牙叉河欢笑了！整个白沙县城都笼罩在一片喜庆欢腾的气氛中。晚上，在县委武装部大礼堂，白沙县委、县政府举办了隆重的欢迎大会。会上，受杜团长、朱政委的委托，我代表全团指战员讲话，首先向白沙人民介绍了收复法卡山战斗的简况，然后对白沙县领导和人民给予子弟兵的厚爱表示感谢，最后表达了保卫白沙、建设白沙的决心。县领导在讲话中，对我团参与收复法卡山战斗取得的骄人战绩表示衷心的祝贺，对部队进驻白沙表示热烈的欢迎，对今后支持部队建设表示了决心。通过这次大会，部队与地方之间加深了了解，增进了感情，形成了共识，凝聚了合力。自此，白沙军民魚水情深翻开了新的一页，白沙军民共建工作开启了新的篇章!有诗为证：

征战凯旋进白沙，

黎苗同胞乐开花；

军民共饮庆功酒，

再书辉煌报国家。

注：牙叉镇是白沙县城所在地。

后记

一九七九年对越自卫还击和为期十年的防御作战，取得了重大胜利。时间横跨十年，可谓十年磨一剑，意义非凡：粉碎了越南小霸妄图构建支那联邦的横梁美梦；斩断了伸向我边境的黑手；震慑了觊觎我国领土的少数邻国；提振了我国在世界的威望和维护了中华民族的尊严；为我国赢得了几十年改革开放发展经济的和平环境。功高至伟，彪炳千秋。收复法卡山之战就是这场战争中一次较为经典的战斗之一，是《自卫还击，保卫边疆》战役的缩影，其光荣战绩被载入我军史册。一九八四年春，为表彰法卡山参战部队的历史功绩，中共中央总书记胡耀邦同志率领中央军委领导，专程赴广西凭祥法卡山驻地，隆重检阅了法卡山参战部队，并合影留念。胡总书记满怀喜悦欣然命笔，写下了“法卡山，英雄山”六个刚劲有力的大字，给受阅官兵以极大鼓舞，纷纷表示，要用鲜血和生命捍卫国家的尊严，誓死守卫英雄山！时光流逝，斗转星移。随着我国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原本友好的中越边民又开始贸易往来，两国又逐渐开放了边境口岸，当年的两军对峙、刀光剑影的情景已悄然淡忘，战争的创伤也随着时间大夫的耐心医治而逐渐撫平，中越两国也都释出善意，经双方协商达成共识，重新测量勘定边界，确立界碑，我边防部队撤出法卡山4、5号峰的阵地，回到3号峰1156号新界碑我方一侧驻守巡逻。广西边境又恢复了以往的平和宁静，边民劳作生活如常。更令人欣慰的是，当年血洒法卡，誓保边疆的众多烈士也有了一个好归宿。党、政府和人民没有忘记他们，在凭祥市友谊关一带绿草鲜花烘托的青山上，面南修建了烈士陵园，烈士们安卧于各自的坟茔中，以悲壮的身姿实践了生前“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需马革裹尸还”的誓言。这些逝去的战友无缘于商场驰聘、仕途升迁、拥享财富，在祖国繁华盛世的前夜，将生命定格在最年轻、最朝气的青春年月，永远长眠在祖国的南疆。他们是中华民族最优秀的儿子，是共和国的脊梁，是矗立于华夏基石上的一座座丰碑！他们的功绩与山河同在，流芳千古；他们的精神与日月同辉，永垂不朽！没有烈士当年血，何来江山一片红？！战友们，安息吧！愿边境安宁，愿祖国强盛，愿人民幸福，愿山河无羔！

仅以此文献给在收复法卡山战斗中英勇献身的烈士们！

2020年夏于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