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怀念——父亲曹钟球先生百年诞辰纪念册

罗 喜

<p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0px;">《父亲曹钟球先生百年诞辰纪念册》</b></p><p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0px;">之序言</b></p><p> 2020年农历五月初五,是我们敬爱的父亲曹钟球先生的百年诞辰。我们曹家的后人们,为了纪念父亲的百岁生日,纷纷撰文写稿,写诗作文,回忆父亲的生平往事,追思父母的生养、教育、培养之恩情,充满了对父亲母亲的缅怀之情、感恩之心。我品读着这一篇篇来自于父母的儿女、女婿,孙子孙女和曾孙们的回忆文章,端详着纪念册内一幅幅父亲母亲不同年龄时期的照片,一个曾经渐渐模糊了的父亲的形象又清晰起来。父亲母亲并未走远,时时刻刻仍在我们身旁。</p> <p>  父亲出身于湖南耒阳县高炉乡的一个大户人家。我的祖父是一位温文敦厚的乡绅,虽然只读了3个月私塾,但十分勤奋好学,也很聪明。曹家当年在衡阳新市镇上开了一家米铺,他把那里打理得有声有色。曹家在当时的耒阳县也是有名的望族。记得1996年淸明期间,慧姐、哥哥、二毛和我代表父亲母亲前往老家扫墓拜山。我们第一次看到了曾经的“曹家大院”,虽然已是断壁残垣,但是高高的围墙,径深长长的小路,还有那些破败的房屋院落,足以想见上世纪40年代湘南农村富人庄园的气派。</p> <p>父亲自小就离家出外求学,小学、中学都是在衡阳读的,大学是在湖南辰溪读的(抗战时期,湖南大学于1938年年底由长沙迁到辰溪,直到抗战胜利后才迁回)。父亲青年时期的思想是比较左倾的。据父亲自己说,他当时最爱看的就是鲁迅的书,对鲁迅笔下描述的人吃人的社会感同身受,十分痛恨。他在曹家家族中是属于叛逆的,经常要与父辈、同辈堂兄弟们因政治问题发生辩论争吵。</p> <p>  父亲在政治上受其中学学长、好友刘焕的影响极大。刘焕是中共地下党员。在刘焕介绍下,父亲曾加入中国共产党,但是并未为党做过什么工作。父亲告诉我,他入党后,曾经有一个脸上长着麻子的人来找过他,与他聊了一会儿天,到曹家院子里坐了坐、看了看,以后就再无联系。由此父亲的这个短暂的党员生涯也就结束了。文革期间组织上将这种情况定性为“脱党”。如果说父亲也曾经做过革命工作,就是帮助刘焕逃脱了国民党特务的追捕。据薇姐讲述,刘焕作为地下党员,组织暴露了,他为了躲避抓捕求助于父亲。父亲找到了他的叔父(也就是我的四爷爷),四爷爷把刘焕安插在其军队里担任了一个虚职,由此躲过一劫(四爷爷当时是湖南省政府主席程潜的属下,官至少将师长。解放战争后期,程潜宣布湖南和平起义,四爷爷亦随部队一起起义)。</p> <p>解放后,刘焕一直在湖南省教育厅工作,官至省教育厅副厅长。他不时来我家看望爸爸妈妈,与父亲关系依旧很好。文革后薇姐想调回长沙,刘焕伯伯帮忙联系了湖南教育学院,后来由于龙山县一中对骨干教师严格控制,不肯放人,只得作罢。在文革期间父亲向组织写的思想汇报中,我还看到过这样的记载。在国共合作时期,父亲曾有意与几位同学好友去延安投奔革命,他还专程从衡阳赶到八路军驻长沙办事处,咨询去往延安的路线、注意事项等,后来因为家中拒绝提供路费而未能成行。1966一1967年文革初期,“血统论”甚嚣尘上。彼时14、15岁的我,怀着深深的“原罪”感,为自己血管里流着地主阶级的血液而痛苦不巳。我跟哥哥说,爸爸那时候去延安就好了,那我们现在就是革命干部的子女了。哥哥瞪着眼睛对我说,“那曹和平就不是你了,而是另外一个人了”。哥哥的这句话,我想了半天才想明白。</p> <p>从父亲上述年轻时期的思想行为来看,他属于思想左倾的进步青年,因此当1949年新中国成立时,作为时年29岁的进步青年,他应该是张开了双臂迎接新社会的。然而作为一介书生,他对于革命的了解肯定是肤浅的,甚至是天真的。一个新社会的建立,是通过“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的暴力革命”而完成的,在这场革命中,父亲的剝削阶级家庭会无可避免地受到巨大冲击。幸而父亲离家较早,大学毕业之后依靠教书维持一家生计,才算有惊无险地度过了那段动荡的时期。但随后一个接一个的政治运动,作为所谓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不过是“改造、利用”的对象,他总是无法躲避挨整的宿命。直到1976年粉碎“四人帮”后,父亲才迎来了他精神上的“解放”。</p> <p>  父亲与母亲的婚姻是旧式的包办婚姻,讲究门当户对。父亲于13岁时与母亲订婚,当时母亲15岁。父亲19岁完婚,从此父亲与母亲相依相伴,共度时艰,一起走过了72年的漫长岁月。父母的婚姻不一定是最幸福美满的,但在我们儿女们看来,爸爸妈妈就是一个整体,缺了任何一个,这个家庭就是不完整的、不幸福的。爸妈在婚后第2年就有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我们的薇姐,随后12年间,有了兰姐、慧姐、哥哥和我。几十年来,爸爸妈含辛茹苦,把我们五个子女养育成人,成为国家的有用之材;家庭成员从最初的7个人,发展到现在达27人之多。爸爸晚年曾不止一次欣喜地说,他和妈妈两个人相互搀扶着从耒阳乡下走来,没有想到今天这个家能如此兴旺发达!行文至此,我想起我爱唱的一首歌,“我那扶犁的爹呀灯影里的娘,风里走雨里闯一生都为儿女忙”。父亲就是我们家庭里扶犁的人,掌舵的人。曹家这艘大船历经风浪而没有迷离方向,正是父亲掌稳舵,母亲划满桨,使之达到了光明、幸福的彼岸。</p> <p>  在父亲的百年诞辰之际,我们曹家大院的亲人们为父亲举行“云纪念”活动,很有意义。这既是孝道的体现,也是家风的传承。我希望这种方式要一代一代传下去。2018年母亲百年诞辰时,我代表我们五姊妹写了一篇文章纪念母亲。这次我在给父亲写纪念文章的时候,就在想,我一辈子写了无以数计的文字,但给父母写的文字太少了!因此应趁着自己还不太老、记忆力尚可的时候尽可能多地给父母写些东西,以寄托我们儿女对他们的感恩和怀念。</p><p> 今天,《父亲曹钟球先生百年诞辰纪念册》正式在群里发布了。这个册子凝聚了亲人们对父母的孝心和爱心,希望各位亲人们收藏保存好。同时十分感谢慧姐、罗喜的辛勤劳动!</p><p> 是为序。</p><p> 和平</p><p> 2020年农历五月</p> <p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0px;">父亲的目光</b></p><p> 今年是我们的父亲诞辰一百周年。父母亲离开我们已经多年了。我经常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他们,回忆起父亲母亲和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童年的记忆本来已经模糊,但我始终忘不了父亲温暖的目光,他那目光充满了慈祥、疼爱、关心……</p><p> 父母亲生养了我们姐弟五人,我是老三,上面有两个姐姐,下面有两个弟弟。我的薇姐作为大姐,聪明宽厚、学习出众;兰姐美丽动人、能歌善舞;定华帅气活泼、才气逼人;和平作为满崽,从小就懂事得让人心痛,也是这一大家子的心头肉。也许是姐姐弟弟们太过优秀,从小瘦瘦弱弱的我总是那么的不起眼,被笼罩在他们的光芒之中。对于姐姐弟弟们,父母亲总是不吝将赞美之词褒奖给他们,而各方面资质平平的我,总是躲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默默的为他们感到自豪,也为自己平庸的人生感到失落。</p> <p>  1963年我初中毕业,父亲鼓励我高中填报长沙市第十五中学,因为十五中当时是女校,较之男女混校有不少优势。而十五中位于河东侯家塘,离河西有色我家有二十多里地的路程,中途还需要坐轮渡过湘江。在那个交通极度不发达的年代,我只能住校寄宿。与现在这个营养过剩的时代不同,当年高中生的我,因为常年营养不良,孱弱得还像一个小学毕业生。</p> <p>  住校的第一个学期期末,我重感冒病倒了,高烧不退,老师同学们把我送到校医务室。但由于缺医少药,校医务室连简单的退烧都无能为力,只好通知家长接到医院去治疗。在那个通讯只能靠写信的年代,我也不知道父母亲是如何接到通知的。躺在校医务室的我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听见了爸爸的声音。我困难的张开双眼,爸爸妈妈突然出现在我的病床前,我哽咽的叫了声爸爸妈妈,眼泪不争气的喷涌而出。爸爸用慈爱的目光看着我,轻轻地用手探了探我的额头,眼神中流露出疼爱和关切。拖着病体的我在心中欢呼:“我妈妈来接我了,爸爸也来了!”仿佛第一次,我觉得我就是父亲最疼爱的女儿,任何人都取代不了。</p> <p>  几十年弹指一挥间,经历了童年、青年、中年,直到现在已是古稀之年。过去的事很多已经不太记得了,但我永远不会忘记那时父亲的目光,那充满慈祥、疼爱、关心的目光。经历了岁月的沉淀,我现在明白,在父母心里,每一个儿女永远都是父母亲最爱的孩子!</p><p>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父爱如山,父母亲的恩德我永生都不会忘怀!</p><p> 女儿:幼慧</p><p> 2020年农历五月</p> <p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0px;">纪念父亲百年诞辰</b></p><p><span style="font-size: 18px;"> 今天,2020年五月初五端午节,是我们敬爱的父亲100周年诞辰。父亲生于1920年5月初5,2011年8月去世,享年91岁。父亲与母亲,几十年含辛茹苦,生养培育了我们5个子女。我们又生养了第三代。如今,曹家的第四代开始崭露头角了,石头、红红,贝贝、闹闹,含西,奥陀,还有我的小宝贝阳阳,他们旣是国家的未来,也是我们曹家的未来。爸爸妈妈看到从他们生命中繁衍出来的子孙后代生生不息、枝繁叶茂,将他们的生命延续下去,一定会在九泉之下笑得合不拢嘴了。</span></p> <p>  父母是儿女生活的导师。在我们这个传统家庭里,严父慈母是家庭的教育模式。在我的青少年时期,总是感觉到父亲的严肃,父亲与儿女们的交流也是正面的、教导式的。同所有的父亲一样,爸爸对我们儿女的点滴进步都是大力鼓励的。我清楚记得,当我在1962年二年级加入少先队,系着崭新的红领巾回到家里,父亲很正式地握着我的手说,祝贺你,少先队员同志!我当时被这种祝贺方式惊喜到了,也是第一次被爸爸握手而不是牵手。我在1970年--1974年下放农村。农村生活的艰辛,精神的苦恼,对前途的迷茫,所有这些问题在给父母的信中不时流露出来。爸爸在给我的一封回信中曾写了这么一段话让我铭记一生。他说,“生长在肥沃土壤的树木固然能根深叶茂、长成参天大树,但是你是否注意到,那些生长在荒石斜岭上、树根浅浅的树,它们也能存活下来,甚至有的也能长成参天大树。我希望你做这样的树木”。正是父亲对我精神上的指引和鼓励,我才能在困境中坚忍不拔,终于实现了自己的人生理想。</p> <p>  父亲是博学的,这不仅体现在他从事几十年教学的专业领域,还体现在他在人文历史、外语、古诗词方面的渊博知识。他有着聪明的大脑,惊人的记忆力。即便是到了晚年,我们如果向他问起某个历史史实、某段古诗词、某个英文单词,他都能脱口而出,给出准确的答案,堪称我们家的活字典。父亲爱读书,晚年尤其爱诵读古诗词,我记得回长沙看望父母期间,半夜起来,还看到他坐在客厅里手拿一本唐诗在认真阅读。读书学习是他一辈子的生活方式。</p> <p>  一丝不苟,应该是父亲的最大性格特点。爸爸治学严谨,在学术上刻苦钻研。他深入浅出的教学方法和超强的语言表达能力,获得了极佳的教学效果,深受学生的欢迎。我曾经看到过父亲的学生给他一封信,最后的话是“曹老师万岁!”由此可见学生们对他的爱戴之情了。在这方面薇姐和哥哥遗传了爸爸的基因,薇姐多次评为优秀教师,哥哥曾评为“湖南大学最受欢迎的十大名师”。现在第三代中我们的芬博士继承了爷爷的教学事业,我们期待你做得更好更棒!父亲在“文革浩劫”期间曾一度被剥夺教学权利,安排去搞体力劳动,其工作先是打扫公共厕所,后来又安排去烧锅炉。他打扫厕所时,每天将粪坑里的大粪舀出来挑走,然后挑来一担担自来水,把男女厕所的每个便坑冲洗得干干净净,一点味道都没有。爸爸就是这样一个人,哪怕是打扫公共厕所,工作起来也是一丝不苟、认真负责的。父亲在生活中的一丝不苟几乎到了刻板的地步。例如他老人家最喜欢穿的菊花牌汗衫,每次洗涤必须用开水泡45分钟,一分钟不能多一分钟不能少。因此他老人家的汗衫,最后都破得成了布条了,还是雪白雪白的。现在我也到了老年阶段了,自己生活习惯上有时也能看到父亲的影子,例如为了降血糖,三年坚持早餐吃玉米,正餐吃杂粮,每天坚持走6000步以上,几乎雷打不动。这样做虽然有些刻板教条,但效果还是不错的。</p> <p>  父亲不止是严肃的,也有慈爱风趣的一面。记得小时候,寒冬腊月时,爸爸妈妈、姐姐哥哥和我,全家人围坐在火炉旁,听爸爸讲故事。爸爸经常讲的就是《儒林外史》,除了讲过“范进中举”的故事,还多次讲过吝啬鬼严贡生的故事。严贡生临死前伸出两根手指,死活也不肯断气,意思是油灯里点了两根灯草,一定要家人灭了一根灯芯才肯断气。每每讲到这里,我们都还没笑,爸爸自己就情不自禁地大笑起来。此时此刻,爸爸开怀大笑的身影还在眼前,他的耒阳老家的乡音还犹在耳旁,爸爸妈妈那时候还那么年轻,我们还那么年幼,那个时候是我们全家最幸福的时光。</p> <p>  有时我在想,父亲母亲一路走来,经历了那么多的艰难困苦,最后都能健康长寿。他们留给我们以及我们的后代们的最大的精神遗产就是永远要乐观面对生活,不要被生活压倒压垮。在父亲百年诞辰之际,我谨写下以上文字,作为儿子向敬爱父亲百年诞辰的生日礼物。亲爱的爸爸,生日快乐!</p><p> 儿:和平</p><p> 写于2020年端午</p> <p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0px;">百年诞辰话书香</b></p><p style="text-align: center;"><b> ——忆岳父的文学爱好</b></p><p> 农历庚子鼠年(公元2020年)五月初五是岳父诞辰百年之日,儿孙们纷纷撰文缅怀和追思,虽然是点点滴滴的回忆,但都是真情流露,厚重感人,可见他老人家的才华品德和爱好已深深烙在晚辈们的心中,是榜样、是楷模,激励着后人继续奋力前行。</p> <p>  岳父毕业于湖南大学土木工程专业,毕业后并未从事工程建设,而是选择了教育事业。凭着扎实的专业知识和优秀的口才,在教育行业辛勤耕耘了几十年,炼就一身炉火纯青的教学本领,深入浅出和出神入化的讲课,将抽象化成具体,将枯燥变成生动,痴迷了一批批学子,被学子们奉为教育大师,甚至喊出“曹老师万岁!”,这是何等的殊荣!何等的赞许!岳父除了教书育人外,还有一个极好的爱好,喜欢中国传统文化。长年累月流连在中国古典文学之中,饱读诗书、吸取精华、以贤为镜、以史为鉴,不断修炼自己的思想行为和正直朴实的品德,因此,在那风云多变、跌宕起伏的年代,无论是身处逆境还是顺境,他都能处惊不变,从容为之。这是得益于中国传统文化滋养的结果。我也是毕业于湖南大学,也喜欢中国传统文化,闲時也喜欢读点古代散文诗词和历史书籍,与岳父在这方面恰有交集。每次到长沙到见到他时都要谈点诗歌古文,每次都受益匪浅,只因年代久远,许多情景依稀淡忘,只能作点滴回忆。</p> <p>  岳父特别喜读古代散文,经常研读中国传统文化儒家思想的核心著作,如《四书五经》等。我从他读过的《四书全译》一书中,发现他亲自撰写的读书笔记、查询索引等,其严谨的学习风格和探索精神令人钦佩。例如,他在读《论语》第七篇·述而第7条“子曰: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尝无诲焉”时,对何谓“束脩“一词进行考证,并将考证结果另纸附在该条目边。所谓“脩”是“修”字的异体字,指干肉,束修就是十条干肉。可见他这种求学精神还颇有孔子风格。</p> <p>  岳父有超强的记忆力,到了晚年还能清晰地背诵一些经典散文。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有一次我从岳阳出差回到长沙,谈及我游览了岳阳楼,欣赏过清人书写展出的范仲淹的《岳阳楼记》,引发了他的兴致,当即背诵起《岳旧楼记》,铿锵有力,朗朗动听,全文竟背诵得一字不差,惊服之余我自叹不如,随着兴致的高涨,还对《岳阳楼记》进行了点评,特别提出范仲淹的"不以物喜,不以已悲”和“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些名言是千古绝唱,是中华民族的精髓,无论是修身养性还是治国理政都有意义。对于一些难度较高的古文如《楚辞·离骚》也同样喜好研读。进入2000年以后,有一年春节我们回长沙探望父母,那时岳父年事已高,但仍然精神矍铄、思维敏捷,在围炉烤火谈古论今時,我说屈原的《离骚》很难阅读和记忆,内容比较费解。谁知他当即开口背诵“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日伯庸,.....”,尔后又将《离骚》所要表达的思想内容娓娓道来,犹如当年站在讲台上授课一样,兴致勃勃、滔滔不绝,我充当他的学生,又一次为他丰厚的文学素养和广博的知识所折服。我现在还保存着岳父喜爱的几本古典名著:《四书全泽》、《楚辞》、《古文观止》等,时常也翻阅看看,体验一下徜徉在古代名著中的乐趣,闻闻这些千古美文的书香味道。</p> <p>  岳父对古诗词也有很大的兴趣,许多精品佳句都熟读牢记,每次谈诗论词都是一次纯真纯美的享受,让人心旷神怡,精神升华。不仅如此,岳父还喜于研究古诗词的平仄韵律。记得有一次他托我到上海商务印书馆购买一本专门讲诗词平仄规律的书(书名我已淡忘了),遗憾的是没有买到。岳父对古诗词还有较高的鉴赏能力,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我国图书出版事业不够发达,古代诗词类的书籍更难买到。有一次,他让我帮他在网上查找一下《古诗十九首》,我下载并装订成册送给他时,岳父极为高兴,我趁机问他为何推崇古诗十九首?他告诉我,《古诗十九首》是五言诗,东汉时期作品,此前上古时代的《诗经》是四言诗,到了唐代才出现七言诗,在长达几百年的历史长河中,《古诗十九首》起到了从四言诗到七言诗的过度作用,所以想找来研究研究。他当年大学同学、居住在台湾的同窗好友邓义伦,专门从台湾寄给他一部《中国古诗佳句集锦大全》,精装本、厚厚的,由台湾出版,内容相当丰富,详细列出每道佳句的出处,作者简介、写作背景以及内容解读,是他最喜爱的诗书之一。摆在案头,爱不释手。遗憾的是,这本书在岳父生病住院期间被外人拿走了。邓义伦先生在赠送这本书时,还附有一篇他亲自撰写的赞美岳父的短文,现辑录如下:“赞日:惟公少時,资质颖异,风流儒雅,出类拔萃,敏而好学,宏才远志,肝胆照人,交友以义,承先啓后,教育世家,盈门桃李,秋实春华,博大精深,古今通晓,学贯中西,经师人表,盛德茂行,法夫前哲,淡泊明志,高风亮节,芝兰玉树,训有义方,是父是子,为林为梁,麓山苍苍,湘水泱泱,君子之风,山高水长“。</p> <p>  岳父除了喜爱古代散文诗词之外,也喜欢阅读中国古典小说名著如《红楼梦》等,对于文革后解禁的一些古典小说也喜欢阅读,当年购买这些书比较困难,我通过内部关系购买了一些,岳父极有兴趣地从我这儿借去阅读,阅后又归还给我。 </p><p><br></p><p> 婿:邓立文</p><p> 2020年农历五月</p> <p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0px;">回忆爷爷</b></p><p> 今天是爷爷100周年诞辰,而爷爷离开我们,已九周年。爷爷在心里的印象,依稀开始模糊,虚化了轮廓,成为一种抽象,如同长沙老屋香座后相框里发黄的照片。</p><p> 我出生时,爷爷已经过了50。作为一个普通人,到了这个年岁,就会慢慢归于暗淡,无论年轻时多么高光闪亮。</p><p> 爷爷年轻时当然很闪亮,大户人家的公子,名牌大学毕业生,英俊潇洒,富有才情。。。但命运多舛,在新中国轰轰烈烈的改天换地与严酷运动中,爷爷很不幸为时代所伤,及至小平拨乱反正,爷爷已近60,步入退休生活了。</p> <p>  印象里的爷爷,总是坐在擦拭得一尘不染的桌子旁,看他那堆发黄的书,桌上碟子里,一杯用100度开水沏成的绿茶,正缓缓飘起几丝白雾。爷爷是个老派的文人,对人对己都非常严肃认真,一丝不苟,颇有不怒自威之感,作为孙辈,自然十分害怕,不敢亲近(相信罗喜感受更深)。</p><p><br></p><p> 爷爷记忆力超一流,听父亲说,爷爷年轻时听报告,不用做笔记,会后几乎可以复述全文。而我亲眼所见,70多岁的爷爷,还能通背《红楼梦》里各首长诗。要知道爷爷在湖南大学学习的是土木建筑,在大学教授的是力学,爷爷是个真正学贯中西的人。</p> <p>  爷爷出生于衡阳市耒阳县,耒阳人,湖南人称“耒牯子”,相较于常德平原一带八面玲珑的民风,耒阳人则以刚正著称,而这也突出体现在在爷爷身上,爷爷一生不曾向邪恶折腰,一生不曾向小人折腰,带着些许清高,怀着满腹才情,蹒跚走过90余载,如不染荷花,留余香于后世。</p><p> 相较于奶奶的慈爱,爷爷是个有大爱的人。爷爷对后辈要求严苛,也为后辈的进步发自内心地欣喜。在我印象里,最让爷爷高兴得事,就是后辈取得些许进步和成绩,那一刻,爷爷也会快乐如孩子一般。同时,爷爷也是曹家大院真正的顶梁柱,曹家大院历经风雨不倒,是爷爷以信念支撑。</p> <p>  今天,爷爷在另一个世界,继续端详着我们,而我想说,爷爷的基因已经传承。不经意间,在自己后代的身上,你会发现爷爷的许多特质,刚正、不屈与智慧,这要谢谢你,亲爱的爷爷!</p><p><br></p><p> 孙:二毛</p><p> 2020年端午</p> <p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0px;">端午忆爷爷</b></p><p style="text-align: center;">端午佳节倍思亲,</p><p style="text-align: center;">音容笑貌忆犹新。</p><p style="text-align: center;">谆谆教诲不敢忘,</p><p style="text-align: center;">一份收获一耕耘。</p><p> 96年去涟钢复读,临行之际,爷爷赠我八个字:“一份耕耘,一份收获。”现在回想起来,老人家对我是有所期望的,而这八个字在我后来的学习与生活中始终贯穿,并得到验证,无不体现他老人家的生活智慧。在爷爷100诞辰之际,写下小诗,怀念他老人家。</p><p><br></p><p> 孙:喜子</p><p> 2020年端午</p> <p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0px;">记忆中的老爷爷</b></p><p> 没有华丽的辞藻,就说点记忆里的小片段。我见老爷爷的次数并不多,我仅在4岁的时候去过一次长沙。那是个初夏,湿漉漉的天气,院子里的树叶啪嗒啪嗒地掉下来粘在地上的小水坑里。奶奶牵着我走到一个老楼区,叮嘱我开门时见到长辈一定要记得叫人,那时候“嘴甜”是长辈给小辈最直接的褒奖。并不凑巧,向来“嘴甜”的我认错了人,开门的是小姨奶奶,而我也是初见,乖巧地连道“老奶奶好”,倒是闹了个大红脸。彼时家里已有许多长辈,那时候大家的音容笑貌真的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里,后来的很多年,再见曹家大院的长辈们,我还是4岁时留下的印象。</p> <p>  4岁小孩子的快乐是非常纯粹的,但是“快乐”的日子仅过了一天。第二天一早,叫我苦恼的事情来了。老爷爷早早的把我从被窝里捞出来,语重心长之中掏出了一本《必背古诗300首》赠予我。我那时欣喜地收下,却并未想到未来的每个早晨可能都要与温暖的被窝无缘了。</p><p> 后来在长沙的日子里,晨昏定省一般,每日背古诗成了我和老爷爷最多的交流。那本书从长沙带回了合肥,一直陪伴我至今。儿时对亲人的感受其实并不是非常具体,但是长大后才意识到,那种亲情带来的羁绊是永恒的。记忆里老爷爷对我稍显“严苛”的背诵要求,以及时常看向我的和善眼光,在后来我们未曾见面的日子里,成为了我记忆里非常珍贵的画面。</p> <p>  长沙的见面是短暂的,但对现在的我来说却是一辈子弥足珍贵的回忆。而过后多年,我和老爷爷只在那一张张新年贺卡,一通通电话中短暂的“交谈”。看着他照片里矍铄的眼睛,加上亲人口中的描述,时常想起那句“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老爷爷一辈子勤恳工作,砥砺前行,曹家大院的一切都源于长沙有色那个小小的楼房中,作为晚辈,敬仰之余也不忘自身更加奋发努力,躬身前行。希望未来一切安好。</p><p> </p><p> 曾孙女:含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