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母校(二)

李德忠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九五九年秋季,我投入第二个母校一一草尾完小的怀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完小,故名思义,完全小学,即从启蒙到六年级都有设置,但我至今也不清楚那时的草尾完小是高级小学还是完全小学。印象中没🈶️初小班级,叫高级小学更确切。</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学校就在草尾镇新建街东面半华里的镇郊,现在已经是镇中心区域了。原来是一个四合院建筑,院子中间是个天井型的操场,平时班级列队、做课间操的场所。西面是个大操坪,设有一些简陋的体育设施,是上体育课地方。几十年来,学校变化很大,规模也不可同日而语,现在的全称叫"沅江市草尾镇学校"。</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草尾完小,我编在61班,班主任是彭万真老师,教我们语文。</p> <p class="ql-block">高小的课程比初小丰富许多,增加了地理、历史、自然和俄语。这对于对新事物,新知识具有极大好奇心的少年,有很强的吸引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们的地理课老师姓郝,比其他课程的老师稍年长一些,是位老资历的地理课教师,教学经验丰富,是那种镇得住场面的人。她往讲台上一站,目光扫视每张稚嫩的脸,教室顿时鸦鹊无声。每个学生都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到讲台上。一堂课下来,极少有交头接耳做小动作的。她在黑板上版述,好像背上长了眼睛一样,课堂上稍有动静,一点一个准,一抓一个准。同学们𣇈得她的厉害,课堂上自然规规矩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有一堂课,是郝老师给我们讲地球仪,讲太阳系的行星和恒星。她指着地球仪问我们,同学们,地球上有很深的海洋,有很多很高的山峰,为什么地球仪的表面是平整的呢?同学们自然无法回答。她接着说,这是因为地球太大太大了,那海洋再深,就像在一个大西瓜上掐了一个指甲印,山峰再高,就像一个大西瓜上粘了一粒沙子,肉眼是无法看出来的,所以地球仪表面是平整的。这个情节,这段话,我印象特别深刻。但对她讲的这个道理我是似懂非懂。直到后来的学习中了解了地球的极半径、赤道半径、最高的山、最深的洋的量化数据和比例尺等知识后,才真正理解了郝老师当年讲课时的那种比喻的准确和形象。</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讲行星和恒星,当时是一种听天书,听故事的感觉,说地球是围绕着太阳转的,自己还转动,那更是不可思议的事。地球在转,人不会倒地下去吗?好在那时候也只要求我们知其然而非要求知其所以然,知道什么叫行星,什么叫恒星就成了。凭小孩良好的记忆力把这些背下来,考个好分数是不难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对事物的理解,是一个知识积累的过程。小时候不理解的东西很多,随着年龄的增长和知识的积累,原来不理解的慢慢理解了,同时又会出现许多新的不理解有待探究。人生就是一个不断学习和解惑的过程。所谓活到老学到老可能就是这个意思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很多年之后,听说郝老师调到沅江二中去了,并且退休之后仍在二中的收发室上班,发揮余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教我们历史课的老师,高姓大名我都记不得了,但他讲隋朝为什么灭亡这堂课给我留下了深刻的记忆。教课书的大意是,隋炀帝下令开凿京杭大运河,历时六年,先后征集几百万民工,劳命伤财,苛捐杂税繁重,民不聊生,民怨沸腾。特别是为巡南方,建造龙舟达四层楼高,工匠被逼在水下作业,下身都溃烂生蛆了,苦不堪言。各地民众掲竿而起,反抗朝庭,隋朝由此灭亡。中心意思是隋炀帝开凿运河的目的是骄侈淫欲,游山玩水,隋朝的灭亡是因为修筑大运河造成的。我对这堂课的记忆如此清晰,并不是因为书本知识,而是一次历史课小考。正好有隋朝为什么会灭亡这道问答题,我把书本上说的东西一字不落地写在试卷上,(其他填空,名词解释是没什么难度的),结果老师给了我一个满分,五分。那时学校实行五分制,大考小考都一样。考历史能得个满分很难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把隋王朝的灭亡归究于大运河开凿,未免有些以偏概全。中国封建社会历史从秦朝到清末,2000多年,历经十多个王朝,每个王朝的兴衰覆灭总有它的一般规律,偶然中之必然,只是政权存续的长短罢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隋炀帝弑父称帝,在位十四年,大事干了不少。迁都洛阳,建东宫,留下了一份丰厚的历史遗产。开凿京杭大运河,联通长江,黄河,钱塘江,淮河、海河五大水系,为南北漕运交通和两岸经济发展提供了极大便利,至今仍受益匪浅。西巡张掖,南察琉球(台湾),三征高句丽,开创科举,一统江山,四方进贡一一一。有评论说秦始皇做过的,他都做了,但未"焚书坑儒",为大唐"贞观之治""万国来仪"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但始皇和太宗可以名留青史,他却背一生骂名。究其原因,是炀帝急功近利,挥尽国庫,搜括民财,兵役繁重,致地方割剧,风烟四起。巜隋唐演义》和巜说唐传》中有天下(隋未)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处烟尘的说法,可见当时官逼民反之甚。特别是三次驾征高句丽失败,更加速了隋王朝崩溃的进程。民可载舟亦可覆舟。隋炀帝最终落得个被御林近卫逼迫自缢而死、隋朝随之灭亡的结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作为高小的历史课,只是一种历史的启蒙,不可能讲很深很全。"以铜为鉴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理解这些道理是个渐进的过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俄语,不知道同届其他学校是不是开过这门课。那时和苏联老大哥关系好,外语都学俄语。苏联的加加林少校飞天就是那时候的事情,可见老大哥科技之发达。</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高小我们学的俄语很简单,就相当于现在小朋友的看图识字,图片和单词或简语的合成,不教字母,不教拼读,记住单词读音能写出来就行了。至今记忆犹新的是"咔木啦",中文意思是"公社"。"咔木啦,咔木啦,唉哒,拉萨,希咪亚",中文意思是"公社,公社,这是我的家"。还有苞谷"咕咕喏咂",大苞谷"吧里萨哑,咕咕喏咂"。老师读过后,我们把中文字注在单词下,有时记下一些只有自己能领悟的符号帮助记忆,读起来虽不准确,但多少有点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从高小到高中毕业,学了近八年俄语。单词记了不少,语法也讲授完了,连所有特殊名词的变格和动词的变尾也都讲授完了。作为一种语言学习,我们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背后起单词、语洁、句法一套一套的,就是开不了口,不会讲,没法交流,"茶壶里煮饺子,有货倒不出"。语言是用来交流的。小孩呀呀学语,首先从学会讲话、交流开始,然后才渐进到识、读、写、语法等深层次的学习,这是语言学习的一般规律。我们学俄语,恰恰把这个顺序给颠倒了。现在的小孩学英语,有的从幼儿园开始就双语学习,从小受语言环境的熏陶,英语口语就很利索了,没什么单词语法概念,就可以简单的对话交流了。这是外语教学的一个很大的进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校学生生涯中,洋相出得最大的是高小的体育课。学广播操,走队列,老师那里喊一二一,学生甩手,抬腿,原地踏步或行进。第一次上体育课我就出了个大洋相,自己开始并没意识到。老师叫我出列,让我示范原地踏步和走步。老师口令:一二一,一二一,我跟着口令踏起来,这时队伍中一阵哄笑,同学都笑弯了腰,有的直抹眼泪。原来我那踏步走时,抬左脚,左手甩到了前面,抬右脚时,右手甩到了前面,就像现在电视里看到的英国仪仗队走步一样,走的同边路。自己只是觉得不很协调,但別人看着就是个另类,弄得自己怪不好意思,恨不得脚下有个洞钻进去才好。好在体育老师很耐心,给我纠正动作,还说了好些鼓励的话,后来的几堂课他还专门给我开小灶,昂首挺胸,目视前方,协调动作。几堂课下来,总算把姿态纠正了。后来连日常走姿我还重温着老师的教导。现在老了,走路都保持着较好的姿态,目不斜视,背是直的。这也是教育的潜移默化的魅力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大概是五年二期吧,全国各地的少先队都在开展一项活动,学习刘文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记忆里,刘文学是四川省某小学的少先队员,在放学路上遇到一个坏人偷摘集体的辣椒,他赶紧上去制止,在搏斗中被坏人掐死,为保护集体财产光荣牺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学校为了配合学习刘文学,找了学校的一个少先大队干部丁云昌做榜样,在全校开展"学习刘文学、赶上丁云昌"活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丁云昌和我同届不同班,一个生产大队的。他哥是生产大队的党支书,还有一个哥同在学校念书,仅比他高一届。他有什么优秀事迹,我没什么记忆,但乡里伢子,本真老实,学习成绩优异,是老师的爱学生,这是肯定的。为这个活动,还组织了一次文艺演出,我们班主任彭万真老师要我上台扮演丁云昌,这是我第二次上台表演也是学生生涯中最后一次上台表演。上台的道具是一个书包和一把锄头。丁云昌同学好像上过初中,之后去当过兵。我至今没有他的任何信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十一二岁的孩子进入第一个逆反心理期,喜欢调皮捣蛋,恶作剧。特别是草尾街上的部分男生,天生有一种优越感,乡下学生私下里叫他们"街痞子"。学校里曾经流行过1⃣️首打油诗:"谭塌陈肷李向阳,王三麻子来拜堂,朱郝罗卜袁肖汤,毛乎隆咚艾阎王"。这几句话,把学校部分老师的姓氏,少数老师轻微的生理缺陷,和对教导主任和校长的负面评价揉合在一起,念起来琅琅上口,无形中发泄了对老师的不满情绪,很得少量调皮同学的共鸣,流传也很广,连我这样算是比较乖的学生至今还记得,可见影响是很深很广的。这个"打油瓶"引起了学校老师和领导的义愤,这还了得!把校长艾芳菲老师都骂成"阎王"了。几番追根朔源,把始作俑者挖了出来,给了个非常严厉的处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艾校长,女老师,中等个子,比较福态,平时表情挺严粛,对犯错的学生很严厉,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后来听说她调到沅江二中做校长,还听说她在文革中受过很多委屈甚至是摧残,曾经被人蒙着头打断过几根肋骨。都是听说,没有考证过。</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写以上这段文字,絲毫没有责难曾经的同学的意思,其实,我的那些顽皮的同学,智商都挺高的,长大成人后,听说大都温良恭俭,很有出息;更不是对曾经我的老师的不尊,老师对学生严格要求亦或严厉,其实是在履行神圣的社会责任,"严师出高徒"自古至今都是一种社会共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高小那两年,公共食堂在继续。吃饭成了大问题。大锅饭变成了小缽子饭,打牙祭成了梦想,盐菜汤,萝卜、白菜还要定量分配。大米一天的定量,像我们这样那时正吃长饭的孩子,也就八两米,早中餐各三两,晚歺二两,以十六两一斤计。除了不缺盐,其他什么都缺。就是这个定量,有时候都挺难保证。人民公社实行三级所有,队为基础的经济制度。产出的粮食,交国家的公粮,这是硬指标,一斤一两不能少。缴农业税,实行的实物税,以粮抵税,这也是不能短少的。还有大队一级的储备,留种等再生产部分,剩余的才是队里社员的口粮。那几年,盛行汫大话,放卫星,浮夸,亩产万斤粮不算高指标。那种密植,那种在稻田撒白糖,那种把几丘田的稻子移到一丘报亩产的发疯的作派,我是目睹过的。指标越高,交的越多,一年农事,除了交缴,仓廪空空。那种饿饭的感觉,没有亲身经历,是想像不到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学校离家有一段距离,上学,学生在食堂吃过自己的定量外,把中歺定量缽子饭,少许蔬菜外加一小瓢莱汤放缽子里,用个毛巾包裹一下带到学校去,中午就不用回食堂吃饭了。那饭放在教室抽屜里,吸引力可大啊。上课想到那饭,只是想,不敢吃,熬到下课,再也熬不住了,偷偷地吃几口,第二节下课,又如法炮制,等到第三节下课,钵子里本就少得可怜的饭莱彻底到了无法填饱的肚子里一一一。中午放学,吃午饭时间到了,我的中饭早已消化了。这种操作方式,远不止我一个人。和我同队同班的一个姓古的同学,也是这样干的。他这人个子高大,比我们高出一个头,饭对他的吸引力更大,据他自己讲,有时候他在上学的路上就把午饭吃光了,带到学校的是个空缽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下午一般是两节课,体育课多放下午。有很长一段时间,古同学每到下午就向老师请假,说不舒服,出冷汗,老师批准他提前回家。而每次他请假,我会向老师卖个乖,主动提出送他回去,老师也同样批准,还表扬我关心同学。说心里话,我哪是关心他?我明白他为什么请假,我也清楚自己为什么要送他。</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俩慢慢走在田间小道上,走在小渠堤坝上,或是坐在草地上,盼望太阳早点沉下去,沉下去才能见到晚上那二两米的缽子饭一一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高小的同班同学中,有两个后来又是初中、高中同学,有一个还是一个单位的同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叶治中同学,初、高中同学不同班,参加工作又是一个单位的同事,虽然不同部门,交流少,交往也不多,这么长时间的同学同事也是一种缘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王一凡同学,初中同学不同班,高中又是同班同学。这份同学情谊真的值得珍惜。高小毕业那个学期,我好像当了个什么委员。毕业前夕,班主任要给每个同学一个毕业鉴定(其实就是个评语,写在学生手冊未页上的)毕业典礼前夕,班主任让我负责把学生手冊分发给大家。我趁机翻看了好几个同学的评语。班主任在给王一凡的评语未尾提出了一点希望,希望她早日加入共产主义青年团,给其他同学的评语都设有这句话,让我生出一种莫名的嫉妒。现在想起来觉得那时候真幼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两年,过得很快,又觉得很慢。是否继续升学,对当时乡村多数学生来说,,不算什么大事,不念书了,回家种地去,家长、学生都没什么可纠结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很幸运,沅江二中向我伸出了热情的双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