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摄川西(2019)二

风生水起

<p>(四)在亚拢沟,踏冰雪钙化滩</p><p>&nbsp;</p><p>车行在甲根坝去往雅哈垭口的水泥路上,阳光带着夏日的强硬与张狂,刺眼的光芒,太阳镜也无法完全阻挡。燥热一点点占据我们的车厢。路边河沟里的流水不见雨季的奔放,在烈日照晒下温柔流淌。车外的风呼呼作响,我努力寻找冬的模样,在接近大山时那偶有的山坡积雪与路上残雪方展示着冬季高原的流行时装。</p><p>黑褐色的碎石路连接着水泥路伸向垭口方向。碎石路面倒是宽阔不少,只是车胎夹起的石子不停地敲打着内衬挡泥板,“嗒嗒”的响声唤醒了车厢里的活跃。</p> <p>迎面颠簸着一辆山上下来的吉姆尼,我们热情地停车招呼,如同久别重逢的老友。隔窗聊知:前方路况对于我们的车子无压力通行,山上天气上好,可以看到“尖尖儿”!言谈间透露的全是兴奋与满足。这无疑是给我们打了一针兴奋剂。情绪的高涨速度远胜过海拔的升高速度。</p><p>谈笑间,沟谷中蜿蜒前行的一条白练吸人眼球,我们的视线也随之爬坡上坎越来越高,眼睛的视距被拉得老长。初以为仅是河谷的水结了冰而已,也就没引起我们的特别兴趣。谁曾想,这冰之规模如此之大,线条拉得如此之长,层次如此之丰富。对面山间若干条大大小小的白龙自上至下弯曲躺卧至沟谷,如山神献给来客的哈达,在阳光下格外显眼。</p> <p>车至山腰,路面相对宽阔平坦,河滩上的白色横铺到路边,与路边零星的冰雪结为一体,这里成了天然的亲近平台。垂涎的美景就在眼前,怎能放过与之亲密接触的机会?</p><p>站在河滩边,一条宽近100米的玉带白中泛蓝,从上至下,缓缓铺陈,足有几千米长。其间星罗棋布缀着的河滩与石头,像是与冰雪决斗胜利的武士,骄傲地在阳光下显示着他们的英雄本色。冰沟雪壑间偶有流水潺潺,动兔般的流水变得处女般温柔,时而又害羞似的隐匿于冰雪之下,难觅其踪。</p> <p>人人都说冰川美,脚下冰川美翻天。确认冰的厚度以及不会毁坏景观的判断,小心翼翼走过冰面,来到河滩靠中的位置。环顾四周,顿感自己的渺小,我与那些裸露的石头无异,好比百万字小说中的一个标点。偶有一抹殷红或者金黄从白色中显露出来,那是让人兴奋的钙化的色彩。冰雪之厚,人在其上丝毫不担心会踩出窟窿。没带冰爪,徒行其上,谨慎程度丝毫不亚于“如履薄冰”。毕竟,冰薄可能会踩进的只是个窟窿,而这里,一旦踩滑,摔得生疼不说,就那坡度与滑度很有可能直接将人送到下游。如履薄冰,世人皆知。我履冰而来,亦像对待生活,生活可不是想作就作。</p><p>山上下来一辆与拉法大师同款的车。因为车上的人疯狂,车也变得很疯狂。吼声喊声马达声,声声刺耳。至于近处,还兴奋地朝我们喊话:“朋友,上面可以把车开进去,冲冰雪,耍漂移,刺激得板!”估计他们认为,来这里游走的人都会跟他们一样的粗暴野蛮,对美景肆意破坏。礼节性地招招手,其实在喊他们“快点走!”</p> <p>再次坐进车厢,换成松大神操盘。这名越野高手,车技了解。我们是坐着安心,赏景开心。</p><p>不久,我们来到真正的钙化滩观景平台。旁边立有一牌。藏汉双语写着:“亚拢沟钙化滩总长6500米,宽约200米,其钙化流规模是目前亚洲最大,是中国海拔最高、钙化景观最丰富的自然景观,属世界级遗产。”</p><p>恍然大悟,这几千米长的白练可不是一般的山间水流,而是钙化滩的冬季盔甲。真实的七彩面目就藏在这厚厚的冰雪之下,只能以黄龙的美为基础背景去想像这里钙化出的缤纷。</p><p>在拉法大师带领下,我们战战兢兢沿着山脚再踏冰雪走向斜对面的一个角落。然而,在这里光有小心没有练就武侠中的轻功还真是不行,小组四人,先后滑倒,无一例外!好在此处与之前那段不同,坡度平缓,冰雪时断时续,才不至于脚下一滑,下游找人。冰雪上的车辙表明,之前那群疯狂的漂移者就是在这里制造刺激的。</p> <p>我们的目的地是一处断崖。这里是一天然瀑布,高低落差10来米,若非冰封时节,瀑布定是万马奔腾之势。而今冰雪覆盖中留有一洞,疑是孙行者第二行宫。洞口的水帘变成一串串冰帘,遮挡住我们往里窥探的视线,真想进去看看是不是通往桃花源。冰帘后面,崖上跌落的水流嘀哒着下面的石滩,声脆形散,好似大珠小珠落进红色的玉盘。也唤醒神游仙境的我,此地此景乃是凡间。</p><p>是日傍晚。我们再次踏入这冰雪钙化滩。渴望把这冰雪滩的昼夜景色全都揽完。夜幕降临时的冰雪滩,如上帝打倒了调色盘。红的云,蓝的天,还有静坐的山,都给这偌大的冰雪滩划出了区域线。</p><p>四人互扶互搀,鱼贯而入,与时间赛跑的手忙脚乱,再加上如何取景、布光的构思让大脑飞速旋转,产生的热量被黑暗携手而来的冷立即冲淡消散。短短时间,数不清打了多少寒颤。</p> <p>装备之限,狼狈不堪,匆忙拍完,返回如逃窜。谁知就此埋下安全隐患。在跨越冰雪沟谷时,被意外绊翻,以至于坐车都疼得不能接受路面不平的颠。后面的行程被紧缩被中断,留下此行的遗憾。考虑问题的不周全,准备的不全面,惨痛的教训只能自己买单。</p><p>&nbsp;</p> <p>(五)在雅哈,看贡嘎金山</p><p>&nbsp;</p><p>贡嘎金山,遐迩闻名。摄影人无不向往。然,贡嘎雪山常在而全面的贡嘎金山不常在。</p><p>能看贡嘎金山的地方本就不多,近距离观看的平台更是屈指可数。雅哈垭口当为其中之佼佼者。正因雅哈对于贡嘎的有利地位和贡嘎之光环,才有了我们一行人一日之内三上雅哈,三顾贡嘎。</p><p>首上雅哈,中午一时,烈日当空。</p><p>车子颠簸过泥坑雪沼,危机重重,千回百转,终平安抵达,心如释重负。</p> <p>众人皆知雪乡美,此时周围雪满山。我们踏雪而来,就为这高山上的琼枝玉崖。白色的世界,反射着刺眼的星芒,太阳镜后眯缝的眼,尽可能地控制着进光量,自动将光圈调为最小。眼前的景色,色调简单,层次分明,山的世界就只有黑与白,正如人们心中的对与错。白的是雪,黑的是山。不知是雪勾勒出山,还是山勾勒着雪,简单的笔法却让眼前的群山沟壑纵横。</p><p>偌大的舞台是天公巧作,垭口两侧的高山阻断人的视线,背后也只能看到天空纯纯的蓝,对面的贡嘎群山成为唯一的看点,死死抓住我们的视线。</p><p>横断山脉第一高峰,海拔7500多米的贡嘎主峰耸立于群峰之颠,傲视群雄,显露出其骨子里带有的“蜀山之王”的气质与风范。密布的皱褶彰显出历史的沧桑与久远,金字塔形的山峰“尖尖儿”若隐若现, “尖尖儿”上风吹着云走,云恋着山尖,如同一面飘扬的旗帜,这就是传说中的“贡嘎旗云”。</p> <p>闭目冥想,怀一份执着与敬仰,许一个愿望,愿此生相依、守望,美景已在心上。深吸大气,带着贡嘎的神圣,沁入肺腑,凛冽的寒气荡涤着驿动的心,顿时清明透彻。</p><p>二上雅哈,下午五时,艳阳西斜。</p><p>反向雅哈垭口的路轿车很难通行,拉法大师的硬派越野化身为“摇摇车”,过坑迈坎,带着我们的兴奋与希冀再上垭口,“贡嘎金山”就在前方不远。</p><p>按户外人口头禅讲:要看贡嘎金山拼的是人品!因在藏区,我更愿意用佛家思想去解释这种“人品”,那就是“缘”!</p><p>尽管这里的太阳依旧是东升西落,这里的雪山亘古未变,但要见其“尖尖儿”真容,观看贡嘎金山却并非易事。虽然天气可以预报,但贡嘎周围的云雾却自由自在,不受气象台的控制。缥缈的云雾给那贡嘎“尖尖儿”凭添了许多神秘,因为贡嘎的云雾本身就极具神秘。贡嘎的“日照金山”,是雅哈垭口的“招牌菜”,品偿这天赐美味是我们此行的主要目的。贡嘎金山的出现,必须依靠多种利好的因素结合。好的时机、好的地理方位、好的天气状况,畅通的路况以及云雾配合等一样不能少。能识其真面目,全靠一个“缘”。缘到则金山出,缘浅则多修行。正如那位重庆的吉姆尼朋友不远千里,为识贡嘎“尖尖儿”,三次前往观瞻,前两次因为缘浅而未成。不辞劳苦、坚韧执着加上前两次的修行,三次终得“尖尖儿”出,而且这只能算是与“尖尖儿”结缘。若要与贡嘎金山之缘满,则还需有好的时机。着实不易!</p> <p>与贡嘎金山约会的时间是在六点。我们的心态如同邂逅梦中情人般,早早出发,提前一小时到达,在呼呼寒风中做好一切准备哆嗦着等待他的出现。</p><p>慢慢地,贡嘎群山因为山的遮挡,被划出一道明暗分明的分割线。虽然闪光的太阳无法看见,但西下的速度却很明显。阴暗的面积越来越大,从山脚向山腰蔓延,淹没在阴影中的白雪与山石容光失色,之前明显的沟褶也差不多融为平面,不再抢眼。一枝独秀,方能尽显芳华,让位主体,是作为陪体的基本素养。</p><p>拍照已经交由相机和快门线自己完成,我实在不愿意让我的眼睛错过将至的美景。死死盯着对面的贡嘎群山,生怕失去什么,脑子里的各种念头被神奇的贡嘎瞬间掏空,心如渊潭之水静谧澄澈,啥也不想,如发呆一般,沉浸于一个人的世界。从自我的世界醒来,不自觉地便把目光的焦点聚集在贡嘎山颠。</p> <p>白雪覆盖的贡嘎群山山颠,如同闪光在一盏巨大的聚光灯下。不知是哪路神仙在操作着那灯的色调,使光照下的雪山发生着自然流畅的弯化。由白色到淡黄再到金黄,局部地方还变成深红,那状如“金字塔”的贡嘎主峰顶变成了名符其实的金塔。这梦寐以求梦中情人如约而至,这垂涎多年的“日照金山”终于来临,盛景在眼前,盛景刻脑海,心情就如盛景之美,难以用言辞形容。</p><p>面对的金山虽不能给我物质上的富足,却可以给我精神的满足。发自内心地感恩贡嘎山神与天公的垂怜,让我不虚此行。</p> <p>&nbsp;三上雅哈,晚上八时,星光灿烂。</p><p>拍完黑夜中的冰雪钙化滩返回雅哈,艰难辨识路的方向,冰雪封冻的路面更加坚硬打滑,让人担心吊胆,摔伤的左肋腔完全经受不住车的摇晃,两臂曲肘撑在车门和座椅合适的地方,一口一口地憋气盯着前方路况,不知道路与时间为何双双都变得那么漫长。</p><p>贡嘎群山吹向垭口的风,没有雪的浪漫,充斥着冰的无情,如同利刃,将衣裤鞋帽划出千百道口子,不留余地地带走了我们独拥山头独占垭口的豪气,也毫不留情吹走我们想要保留的温度,我们变得像一群赤裸着身子的小丑在零下20多度的黑夜里瑟瑟发抖。渴望已久的星空贡嘎的拍摄却让我前所从未有地觉得拍照时间也会难熬,尽管满天繁星令人陶醉,尽管想要闭目静立在贡嘎身前去猜想他在夜幕下神秘,然而无法抵御寒冷的发抖的身体催化肋腔的伤痛,让我不得不狼狈收拾器材躲进车厢,羡慕地看着拉法大师享受贡嘎星空陶醉于拍摄的模样。</p><p>返回住处的路上,想把一天的感受与大家交流分享,也有太多兴奋与失落想要表达,而难以忍耐的痛让我几乎一言不发,期盼着回到今晚的住所——仁真的家。</p> <p>(六)在子梅,遇大山神秘</p><p>&nbsp;</p><p>仁真,一位精明能干的木雅藏族汉子,相貌年轻,但活蹦乱跳的外孙似乎有出卖其年龄的嫌疑。拉法大师多次住宿仁真的家而与他结缘成为朋友。仁真的家海拔高度4100多米,特色鲜明的藏族民居里,我看到仁真夫妇与女儿卓玛、外孙其乐融融。</p><p>住仁真家的这一晚睡得很不轻松。1米宽的小床承载着垫与盖的4床棉被以及夹在中间合衣而睡的我,这完全就像一个汉堡。夹缝中求生存本就不易,那让我动也不敢动的疼痛更是雪上加霜,电取暖器发出的热气和略微的高反令我呼吸困难。天未明,也起床出房,外面呼呼的雪风和那针刺般的寒冷,又逼我进房。里也难外也难,进进出出不知趟次,如此艰难地挪步竞也能让我心情舒畅。好不容易捱到天空泛白。我毫不犹豫地选择走进寒冷,走进灰色的黎明,不知道两侧大山的外边是什么样的状况,沟谷中的整个玉龙西村还在沉睡着,除了那风和云。</p> <p>慢慢地,估计已是暾出东方,看不见的太阳带来的光明叫醒了我们周围的沉睡,渐渐地,四周开始有了些生气。拉法大师也起来了,松大神夫妻也起来了。或是头痛,或是感冒,竟然也是一夜都没睡好。不佳的状态迫使我们不得不缩减行程。</p><p>冷嘎措拍摄本是我们此行的重点之一,无奈我身体受伤,不敢冒险挑战背着几十斤重的摄影包,晃悠在马背上翻山越岭两小时,那冰封冷嘎措以及神山倒影也只能脑补神游。当天返家,顺路上子梅垭口打卡是我们共同的决定。对于这样的决定我心怀愧意,因我的伤痛拖累了大家。但对于这样的决定我也心怀感动,队友们并没因为冷嘎措的美离我而去。</p> <p>再也等不及车上厚厚的冰霜全部融化,便透过前挡玻璃上冰霜的罅隙带着满心的好奇寻路前行,踏上去往子梅的路。</p><p>天清气朗,气温渐升,冰霜融化与车行竞速,大约经过50分钟的颠簸,去往子梅垭口的山腰瞬生磁力。</p><p>车进入了一片冰妆玉砌的世界。湛蓝的天空下,银装素裹的山谷里,遍地琼花玉树,洁白晶莹。公路边,坡地上,冰雪之花伏地连绵,朵朵形貌有异却姿态近似,如同手巧的工匠精心梳理。若说山石泥土是雪花的舞台,那沟谷的雪风便是那心灵手巧的工匠,塑造的美景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公路下,山谷里,灌木丛丢掉了冬日里应有的颓废,变身高洁的玉树,满树满枝的冰挂,犹如珠帘长垂,一眼望去,梨花盛开,美不胜收。若说高山是雪花的舞台,灌木雪淞便是雪花的作品,给人一种高冷纯美的心灵感召。</p><p>下车赏玩之时,顿觉车内的我们好比井底之蛙。走过的地方乃至身处的地方,烈日当空,蓝天如洗,冰雪反射着刺眼的光。山头轻绕的云雾将我们的目光带往即将前往的方向。前方天空浓雾迷漫,100米左右处从弯道里伸出的公路也仅有短短的一截可艰难辨别,其余的消失不见于云雾之中。以前也知道“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而眼前,却是百米不同天。</p> <p>一阵风过,在艳阳里的我不禁打了个寒颤。似乎又感觉到有什么落到了我的脸上,冰冷湿润,回过神来,看清了那飘飞来的越来越密的是风带来的雪花。雪?雪!难以置信,居然——晴空飘雪!再次确认,真是晴空飘雪!飘飞的雪花在阳光照射下晶莹剔透,宛如子梅的山神派来的精灵,一朵朵扑面而来,冲向我的怀抱,停靠在我的肩膀,亲吻着我的脸颊……闭上眼睛,强忍疼痛,屏气静心,感受艳阳里白雪飘飞的盛景,感想这大山的神秘,感恩自然的馈赠!</p><p>再次进车奔向前方。浓雾中,我们破冰前进,迎雪冲锋。这个海拔4500米观看贡嘎仅5公里的绝佳观景平台一样是大雾迷蒙,雪花飘飞。无数大大小小的玛尼堆不惧风雪,在浓雾中用自己的意念守护着自己的信仰。垭口与贡嘎变得更加神秘。第一次上子梅垭口的我只能凭借拉法大师的讲述想像贡嘎的方位与美景。本就没抱多大希望的我还真没有因为此时看不到圣山而失落遗憾,因为自冲进浓雾时我们心里就知道,这样的天气上了垭口也只是打卡式的到此一游,与初心无异。</p> <p>下山路上,一只像鹿子若麂子的叫不出名的兽从沟谷中的灌木丛里窜上公路冲上山坡,消失在雪淞之中,真不知周围到底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p><p>带着种种猜想,结束了为期三天的川西拍摄之行。到家时间:2019年12月26日晚7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