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往事(之六)

胡焕福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文\胡焕福</h3> <h1><br><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二十五</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r></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r></div>  高台的师生们,自从喝了那条倾其一身所有,"只为师生一顿饱,化作它乡一缕魂",就连最后一泡狗屎都拉在高台这块土地上的,那只被唐亚军闷死的狗的狗肉汤之后,便从此走上了"狗屎运"。<br>  不必说,那条狗偷舔学生碗的学校男生宿舍,在一个星期六的夜晚轰然坍塌,一起倒了六间(同时倒下的不仅有三间男生宿舍,还有三间教室),却没有伤到一人。星期六刚好是学生回家,夜里宿舍没有人,如果不是星期六,不管是白天还是夜晚,这六间屋子里都会有很多人。假设不是这样一个时间倒塌,那会是怎样?关炳午校长都不敢想。然而在同一排与这六间房屋相连的胡焕福李福广老师的那间住室却孤孤零零站立着,像被一只手牵扶着,完好无损,并且听到房屋倒塌时,发出那么大的巨响,他们俩居然都没起来看看。此屋一倒,反而引起了上级的重视,不仅修好了这排旧房,还让高台中学又增添了一排红砖红瓦的新校舍,就连胡焕福和李福广也可分屋而居了。<br>  也不必说,在一次高台中学师生义务植树时,当植树结束,师生离开后,李景松与涂伯发还在一起嬉闹,你追我赶。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李景松双手斜握铁铣,涂伯发在前面狂奔,李景松在后面猛追,涂伯发跑得快,李景松追他不上,便飞铣抛出,涂伯发见李景松追赶不上,一回头,正撞见飞来的铁铣,涂伯发躲闪不及便吓得身往后仰,但脑袋还是被铲上,留下一道伤痕。涂伯发的这一次回头,一下让李景松惊魂。正是:铁铣脱手时,已知后悔迟。一向不知道怕这个字的李景松,这下知道怕字怎么写了。从此,李景松开始有了敬畏之心,对生命,对老师,对父母,对天地都有了敬畏之心。之后,李景松也开始知道学习了。都说学习这么差的学生,谁都不可能教得好的李景松,学习成绩开始有了起色,后来居然还考上了大学,再后来还当上了局长,这是后话。就连涂伯发,自打从地上爬起,发现自己的脑袋还在,就已经觉得甚是幸运。毕竟额头上留下了这一道印痕,之后,大脑也似乎开了窍。他再也不觉得自已是全高台最帅的人了,见了白白净净,气美神闲,书生气十足的崔克学,立刻觉得输掉半截,嗨,人家才是真正的高台"贵族小王子"!再也不觉得自已是个宝贝,别人都得让着自己,到了关键时刻,再有本事的老爸也接不住这飞来的铁铣,最后还得靠自己亲自躲。自此以后,不等老师催,也开始主动向老师交作业了。伴随着这铁铣的一飞一落,十班的"八大金刚",在不知不觉中已有两个"退群"。<br>  你说,这算是谁的"狗屎运"呢?<br><br></h1>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  二十六</h1><h1><br></h1><h1><br></h1><h1>  不好意思,暂借鲁迅先生的句式一用。</h1><h1>  单是胡焕福的教学成绩就可见证,这普降到高台上的"狗屎运"的神奇。</h1><h1>  来到美丽神奇的大高台,我们也别光顾着听故事。高台最是一年好风景,那还要说是春天。</h1><h1>  一九八三的春天并没有什么异常,仍旧是春草绿,梨花白,桃花红,菜花黄。可都说,春雨贵如油,这年的春雨咋就那么多,一连下了多长时间的雨,没有认真计算。那一场金黄金黄的雨呀,飘飘洒洒,落地生根,弄得大地一片金黄。天一放晴,风吹菜花,蝶舞蜂忙,行走在高台之上,清风徐来,菜花流香,景色那么辽阔,那蓝天下,一排排白杨围笼着大块大块的油菜田,你看那一片片金黄,多么烂漫,多么耀眼,多么让人心醉。可谁知,景色越辽阔,心里越寂寞,让人好想大哭一场。</h1><h1>  可别哭!说起来好笑。到了"后真相时代",因信息过于充沛而找不到真实的信息。可一九八三年的高台,不通电,不通车,想在外界得到一点点信息,那真是,根本不用防火墙,无法传递,等于死机。</h1><h1>  话说,胡焕福在来高台之前,只当过学生。来到高台,摇身一变成了老师,这角色转换的,真个是躲闪不及。</h1><h1>  一到高台中学,你也不得不佩服高台中学这个团结、坚强而有战斗力的领导班子,在启用年轻人方面那真是毫不含糊,真敢大胆试。居然让一个初来乍到的毛头小子胡焕福教毕业班的数学!其实,也是没办法的选择,要不然呢?也没可用之人啦。要换一个,那就是李福广,他们俩,资历一样。凭学校对他俩的了解,从档案上看,除了姓名,他俩什么都一样,学历,经历,籍贯,年龄,就是脱下衣服看,连性别都一样,仔细甄别,那还就是面相上有那么一点分别,该用谁如何用,那就爱谁谁吧。</h1><h1>  那时,胡焕福还不知道教学重点难点,也没见过教学大纲,教学,手中只有一本教材,教学,那也就是教材上有什么就教什么。一所偏远农村片中,信息闭塞的,我去~,你能找到什么资料,又能跟谁讨论教学,我的那个去~~</h1><h1>  奇怪就奇怪的是,教材的后半部分,二次函数是选学内容。二次函数属于解析几何,在高中阶段,那都是教学重点兼难点。胡焕福上高中时也没学好,可现在当老师了,不会不行啊,要不怎么教学生!教着教着就把自已给教会了,并且搞的个滚瓜烂熟,别说抛物线的平移翻转啦,怎么弄都难不住了。越教越学越来劲,学生们也有了浓厚的兴趣,做起二次函数的题目,那简直像是在做游戏,越难越爱。</h1><h1>  可既然是选学内容,考试是不考的。这既难教又难学又不考,谁还会花那么大的精力和时间去教去学呢!一般聪明的老师根据以往的经验就没有教这部分内容,只让学生自己随便看看。如果不是数学神童,估计也没谁能把它看会的。</h1><h1>  但是,当中招试卷发下来之后,老师们发现,一百分的数学试题,有二十分的二次函数题,尤其最后一道大题竟十五分,又怪又难。看过之后,非常郁闷,心想今年的数学能考八十分就相当于是满分。再一想反正都不会,也没谁做得出,也就不多想了。</h1><h1>  可是,可是高台中学的学生就会呀!</h1><h1>  当中招成绩揭榜时,全乡中师中专进入预选线的共有四名,而高台中学就占了两名,彭怀河,王景伯榜上有名。这下,高台沸腾了,人们奔走相告,这么大的好消息,在高台大地上立刻传扬开来。这名声如洪水泛滥,拦都拦不住。</h1><h1>  不出很多数学老师所料,数学很少能考到八十分的。</h1><h1>  之后,胡焕福有个同学吹,他们学校有个老师代的数学有个考了八十分的。回头想起胡焕福也代毕业班数学,问胡焕福,你们班数学最高的考了多少分?胡焕福说是九十六分,这同学一脸不屑一顾的神情,心想,牛逼不带这么吹的。</h1><h1>  胡焕福在暑假到了淮滨某乡去看同学,得知他们乡中招数学最高分是七十三分。</h1><h1>  这次全乡预选了四名,但录取的指标只有三人。而王景伯是第四名,比第三名少一分。可王景伯怀疑自己的数学成绩不对,怎么算也应该有九十多分,高台中学除彭怀河考了九十六分外,还有徐祖军考了九十分。另外程礼福、刘明华、黄术兵等,都比王景伯的分高。王景伯不服,想到教育局去查分,胡焕福陪着一起去了。来到教育局,要求查分,局里的一个女同志问,他数学考多少分?当得知数学考了八十一分时,便摇摇头,声音脆生生的,拉长了腔调,这么高的分还查,今年数学,全县都没几个八十分以上的。没让查,只得焉着鼻子回家了。</h1><h1>  结果,四人中,王景伯落选,只得上了县高。谁知几年后,王景伯却考上了武汉大学法律系,也算是因差得福吧。你看这"狗屎运"走的!</h1><h1><br></h1><p><br></p>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color: inherit;">  二十七</span></h1><h1><br></h1><h1><br></h1><h1>  话还得往回说。一九八三年的初夏,高台中学来了两个中师实习生,胡仲田和严江黄。不知什么缘故,校长关炳午却不怎么喜欢年轻人。这两位也来晚了,没有赶上喝狗肉汤,运气真是不好。那时人们说是点子背。他们怎么了就点子背了呢?</h1><h1>  话分两头,咱先说说这严江黄。</h1><h1>  严江黄,年近二十,家境富足,本地人。看他那身打扮便知,黑皮鞋锃锃亮,自行车亮光光。年轻帅气,真个是英姿飒爽。</h1><h1>  时值初夏,春风还未散尽,天青色,微带凉。严江黄那时还时常穿着一件米琪色的新织毛衣,更添几分帅气。但当下班回家时,天热起来,便把毛衣捌在自行车的后座上。可高台的土路,咯咚咚,蹦蹦蹦,回到家,毛衣不见了。</h1><h1>  那时,一件毛衣值不少钱,丢了,再富裕,也心疼啊,更何况还是他的一件爱物。</h1><h1>  后来得知,是一个学生家长捡到了。有老师跟学生家长联系上,告知是严江黄老师的毛衣,想让他把毛衣还给严江黄。可这位家长却要求,给报偿。</h1><h1>  别说严江黄了,连胡焕福听说都那个气呀,学校老师的东西还敢要报偿。</h1><h1>  有热心的老师跟学生家长联系好了,说严江黄跟这位老师一起到捡毛衣的学生家去道谢。</h1><h1>  胡焕福对严江黄说,对这样的人,你别客气。你给他送一斤糖,再给他包一包沙。严江黄照办了。</h1><h1>  毛衣换回来了。</h1><h1>  第二天上午,正值上课时间,一个中年男子,风风火火,跑到高台中学,在院子中间,大喊大叫:"这是什么老师!怎么为人师表!恩家人都是吃沙子长大的呀!俺让恩们校长评个理,有这样的人呗!这是啥老师,怎么能教学生!"四个教室的学生,一下被这吵嚷声抓住,一齐从窗子探出头来张望,不知学校发生了什么事儿。</h1><h1>  后来也不知怎么处理的,不过,关炳午对严江黄的印象是更差了。</h1><h1>  再说胡仲田。</h1><h1>  胡仲田,男,也是本地人,年龄也是二十左右。跟严江黄同校一起到高台中学来实习。胡仲田,爱好文学,业余喜欢写作,此人,嘴碎,爱多说,拿现在的话,叫"愤青",所以,也不得人爱。到高台中学实习的是语文课程。</h1><h1>  那时,高台中学的那六间校舍尚未倒塌。那三间男生宿舍,本是教室改成。一面墙上还有块黑板。</h1><h1>  忽一日,关校长在学校闲散漫步,无事来到男生宿舍,见黑板上有粉笔书写几行字,仔细阅读。</h1><h1>  何能愁怫郁,当复待来兹。</h1><h1>  晻晻日欲暝,愁思出门啼。</h1><h1>  回身赴床寝,此愁当告谁。</h1><h1>  我思一何笃,其愁如三春。</h1><h1>  读着读着,关校长越觉得浑身不自在。这什么诗,怎么尽是愁字!这不是对学校不满吗!随手拿个小本把几行诗抄录下来,再认真研读,想判断一下这是谁写的。</h1><h1>  校长越读越来气,愁!愁!愁!你愁个屌啊!</h1><h1>  这谁写的呢?关校长在仔细推敲。学生是写不出来的,李福广的字我认识,胡焕福是教数学的,不会这玩艺儿,老教师一般不会这么轻狂,严江黄,也不像。应该是胡仲田写的。</h1><h1>  平时,看胡仲田又爱拐个文儿,也爱写个文章什么的。越评越觉得是他写的,其他人,估计也写不出来。于是,就认定是他啦。</h1><h1>  后来,把小本本拿给几个老教师看,问这诗是什么意思。老师也说不太清,但对现实不满的情绪在字里行间流露着。让老教师猜有可能是谁写的,有的老师说,看一下字迹不就知道了。可是,内容抄下来了,字却被擦掉了,无法对证,所以也只有认定是胡仲田这个倒霉蛋喽。</h1><h1>  其实这本就不是一首诗,是几首愁字的古诗。</h1><h1>  究竟是谁在黑板上写下的,真的是无从考证。</h1><h1>  可以肯定的是,胡焕福没写。</h1><h1>  后来,他们俩实习结束,学校的评语给的是"一般"。</h1><h1>  据说,这是他们整个师范学校实习生中仅此两例。</h1><h1>  绝大部分实习生的评语齐刷刷的都是"优秀"!</h1><h1>  嗨,两个可怜的人,看来不喝狗肉汤,还真走不了"狗屎运"!</h1><h1><br></h1><h1><br></h1><h1><br></h1><p><br></p> <h1></h1> <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