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十七年前的秋天,父亲因病永远离开了我们,享年73岁。</p><p>追忆父亲的一生,坎坷太多,我的思路又太乱,真不知道从何处下笔。在我的记忆里,父亲干起工作来永远不知道疲倦,而且为人忠厚,性格耿直。</p><p>新中国成立不到三个月时,父亲在沈阳冶炼厂参加工作,从一名普通的工人,很快被提拔为班长、段长,又到车间主任兼工会主席。在一次火灾事故中,为抢救国家财产,父亲全身烧伤面积达70%以上,正在上小学的小姑听说后,疯了似地跑到医院,跪在医护人员面前,哭着喊着:一定要治好我大哥!求你们治好我大哥!</p><p>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父亲伤势大有好转,但还没等到痊愈,竟跑回车间,结果病毒感染,倒在了岗位上,又住进了医院。出院后,在一次工作中,被空中掉下来的耐火砖砸中头部,第三次住进了医院,可以说三次大难不死。</p><p><br></p><p><br></p> <p>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的中国,一切都在向苏联老大哥看齐,从各行各业选派了大批优秀人员去苏联学习,我父亲有幸被选上,主要学习硬质合金、粉末技术。</p><p>当时,被送去国外学习,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很多人都求之不到。但父亲在接到通知后,本来是要放弃的,因为我爷爷去逝的早,我大姑又随姑父去了广州定居,还有一个弟弟和小妹,上有老母,下有妻儿,所有的生活负担,全都落在了父亲一个人的身上。在我大舅的多次劝说下,父亲终于下了出国的决心。这一去,居然音讯全无,就连一封家书也没有。等知道父亲的消息后,他已学成回国,被直接派往湖南株洲,去参加一项具有国防性质的工厂的建设,所以,一切都是在保密状态下进行的。母亲牵着我奶奶和我大哥,从沈阳上火车,一路风尘赶到了湖南……</p><p><i style="font-size: 15px;">图为父亲(中)在苏联时的留影</i></p> <p>文化大革命爆发初期,一纸调令,父亲只身一人去了湘南地区,参加筹备一座铜矿的建设,具体负责建矿的后勤保障工作。</p><p>那一年,我刚刚十岁,下面有一个妹妹和一个三岁的弟弟,母亲还怀有身孕,行动不便。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父亲依然忙于工作,只是委托一个姓龙的叔叔,接我们去新建的矿山安家。现在虽然过去50多年了,我还能清楚地记得,那是1966年的9月间,我们从湖南株洲坐火车,到了郴州地区,下了火车坐汽车,下了汽车坐三轮人力车,好不容易才到达目的地。新建的矿山,坐落在三国时期有名的古城——桂阳县境内,我们就在一个大宅院里安家,与龙叔叔家正好住对门。我父亲将这个大宅院起名卫校,因为以前曾是卫校学员的驻地,这名字就一直被流传下来。大宅院的大门,虽然是木质门,但足有三米高、10公分厚,门外是一对大石狮虎视眈眈。之后又陆陆续续住进五十来户人家,都是从各地调来参加铜矿建设的人。家是安下了,但我三岁的弟弟因病经不起一路颠簸,两个月后便夭折了,如果现在活着,已经是快六十岁的人了。</p> <p>父亲的为人忠厚,性格耿直,都是与生俱来的,这种性格和品质,从年轻走到老。有话当面说,一是一、二是二,决不搞阳奉阴违那一套。就因为这种耿直,父亲一生得罪了不少小人,一直到退休,每个月才拿420多元工资。其实,在上个世纪60年代末~70年代初,我父亲每月工资90多元,是国家行政16级干部,这在当时算是高工资了,为此,引来多少人的羡慕。他们哪里知道,这都是用命换来的,理所当然享受党和政府给予的待遇。但父亲总是认为自己是高工资,每逢调整工资时,都要把本来属于自己的指标让给了别人。这种傻虽然表面上换来别人的感激涕零,狠不得叫一声再生父母,过后却把你忘了,甚至视为晋升时的眼中钉,这便是人性的虚伪,无须多说。</p><p>在这里,我不得不为父亲打抱不平。</p><p>现在,父亲节早已过去,鹤去楼空,感慨万千。古人曰:"父之美德,儿之遗产"。古希腊著名剧作家米南德也说过:"没有哪一个人真正了解自己的父亲,但是,我们大家都有某种推测或某种信任"。我能做到的,只能是记下这些文字,作为对我所敬爱的父亲深深的怀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