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l><li> 今天的阳光很明睸，风儿也轻柔。</li><li> 一个看上去约三十来岁，面目清秀，穿着整齐的小伙，骑着一辆多半新的、但擦得很洁净的自行车，仪态从容地从大街的一头来到另一头。他环视一眼四周，把速度放慢下来，然后下车，稍停片刻后，又悠闲地推车走到一棵梧桐树下，从车尾上取过一本画报、翻开。</li><li>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小伙子抬腕瞥了一下手表，又最后向默定的方向望了一眼，表情显得有些失望，不过似乎又无关紧要，他站起来、习惯而自然地整整衣衫，接着又漫不经心地、小心翼翼地伸手理了理乌黑乌黑的头发，继尔向着那条大街原路返了回去。</li></ul> <ul><li>小伙的家在离县城不远的乡下农村，不过，来一趟县城，他总要下一番心思，也确实不容易。五天前的一天，他也是同今天一样，当他经过这条街时，他的心总要激烈地跳动，尽管他不住头地鼓励自己，并尽力保持着轻忪平静，然而出于身不由己，他甚至连呼吸也没有了刚才的顺畅。</li><li>这条街上有户人家，他们在自家门旁开设了一间经销烟酒水果之类的门市，这个门市里的女主人与小伙子的年龄差不多，刚才，小伙子从她的门市前经过时，她已看在眼里，为了能使他从容地走进来，她只当没理会，她知道、这是她唯一能做到的。她盼望着他来，她已经有二年多没好好地看过他了。</li></ul> <ul><li>小伙子鼓足了勇气，再次来到这个让他魂萦梦绕的地方，尽管如此，他仍是迟疑了一下。他的中篇小说《重温旧梦》就要完稿了，他不得不进去。</li><li>“你请坐。”年轻妇人定定地望着他，首先轻柔地打一声招呼。她麻利地放好椅子后，转身进入柜台。</li><li>“生意好吗？”及至小伙子来到跟前，他已没有了刚才的忸怩之态，他变得出奇的镇定。</li><li>“托你的福，还算可以”。年轻妇人并不羞涩，她很巧妙地说。这时，一个美丽活泼的小女孩从里面跑进来，她香甜地喊了一声妈妈，调皮地拉住了年轻妇人的手，但当她抬头见了妈妈的神态，竟天真地把小嘴一噘，瞪起一双极飘亮的眼晴，打亮着眼前这位陌生的叔叔。</li><li>“出去玩吧、孩子。”年轻妇人爱抚地摸一下她的小脸、轻轻推了推说。</li></ul> 小女孩似乎有点不情愿，但还是很乖巧地顺从了。<br>“孩子今年有五岁了吧。”小伙子趁机语气平平地说。<br> 年轻妇人没有作声，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br>终于，小伙子呐呐地说：“我写了一篇小说，想用你的真实姓名，不知你是否同意？”<br>年轻妇人听后，呆呆地愣住。<br>“当然，我自己用的是化名。”小伙子又补充说。<br> “这个——容我仔细想想，你把作品带来了吗？可否让我先过过目！”<br>“当然可以。”小伙子从兜里取出作品，郑重地递过去。“只是写得不一定好，请你多担待！”<br>“这样吧，三天以后我给你一个准信。”年轻妇人爽快地说。她的气色温和平静，她明白，也许这就是他唯一的请求。<br>“好吧，到时候我一定再来！”少许，小伙子很礼貌地微微一笑，起身准备离去。 <ul><li>“等一等，”年轻妇人突然说一句，她非常精心地挑了一颗又大又鲜的苹果递过来。</li><li>小伙子十分珍惜地双手接住，对于他来说，这是多么高的奖赏和宽慰啊！小伙子近三年的心血换回了最大的报酬，他再也没有回头，满意地离去了。</li><li><br></li></ul> 年轻妇人站立门口，直望他消失在人流之中。<br> <br><br><div style="text-align: right;">张玉良</div><div style="text-align: right;">原创于1992年6月</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