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流河》中难忘的细节

凭海临风

<p class="ql-block"> 文/凭海临风 图/网络</p> <p>  《巨流河》是台湾学者齐邦媛写的回忆录,在这本二十五万字的传记里,作者回顾了她波折重重的大半生,抗日战争期间,从东北流亡到南京、汉口、重庆,1947年又从大陆流亡到台湾。本书从东北的巨流河写起,以台湾的哑口海结束,从波澜壮阔到波澜不惊,个人的成长与家国的丧乱如影随形,而她六十多年的台湾经验则见证了一代大陆人如何从漂流到落地生根的历程,这是一场女儿与父亲跨越生命巨流的对话,也是作者为不能回归的东北、不再离开的台湾所做的告白。</p><p><br></p><p> 这本书的后记《如此悲伤、如此愉悦、如此独特》里,哈佛大学教授王德威先生写出了我所有的读后感受。在此,我只记录自己在阅读本书时几个特别难忘的细节。</p><p><br></p><p> 第一,书中第46页作者写一家人从南京前往汉口的流亡过程,“黑暗的江上,落水的人呼救沉没的声音,已上了船的呼儿唤女的叫喊声,在那个惊险、恐惧的夜晚,混杂着白天火车顶上被刷下的人的哀叫,在我成长至年老的一生中常常回到我的心头。那些凄厉的哭喊声在许多无寐之夜震荡,成为我对国家民族,渐渐由文学的阅读扩及全人类悲悯的起点”。这一段文字描述,让我想起电影《太平轮》,想起很多中外二战电影中老百姓逃难的场景,从未经历战争的我们,更能感知和平是多么珍贵。</p><p><br></p><p> 第二,书中第69页写到战时南开中学学生在宿舍对付臭虫的场景:为了对付臭虫,晒行李,熏床板、开水烫等等,但都无济于事,灯泡电线上依然一串串的,那时卫生条件差,科技又落后,没有杀虫剂,臭虫的困扰就像日本飞机一样可恶。而在这么艰苦的环境里,学生们依然孜孜不倦地学习,在作者记忆中,南开的老师都是注重性灵启发的有识之士,校长张伯苓所倡导的“中国不亡,有我!”的南开精神,教育了数万青年,激发了学生们的满腔爱国激情。在战火延烧的岁月里,校长老师联手守护一方学习净土,中学六年,在恶劣的环境里把一批批稚气孩童培养成了坚毅勤勉爱国的懂事少年。</p><p><br></p><p> 第三,1946年抗战胜利后,作者就读的武汉大学从四川乐山迁回武汉,书中第167~168页写到,只有齐邦媛一人选修了由意大利回国的田万德博士的但丁《神曲》研究课程,即便只有一个学生,学校依然开课,为了不占用教室,她到田教授家里上课,时常她要一边听课一边帮着师母抱孩子,而田教授即使面对一个学生也认真授课的场景。兵荒马乱的年代,师生都对知识如此孜孜以求,让我甚为感动。那时候的大学对知识和知识分子的尊重,也由此可见一斑。</p><p><br></p><p> 第四,书中第192~193页,写到从1948年底开始,作者与新婚丈夫罗裕昌接船的日子。齐邦媛的父亲齐世英是国民党高官,三年内战之后,不断有大陆的亲友来到台湾,除了家人还有他许多部下、同志和好友,而先期到台的女儿女婿家便成了在台湾的接济站和落脚点,行李堆满了他们甘蔗板隔离的房间及罗裕昌单位台北电务段的仓库,新婚丈夫不断地去机场码头接人载行李,忙进忙出却从无怨言,由此而奠定了两人婚姻中的革命感情,成为稳定基金中的第一笔存款。而在后来的婚姻生活中,齐邦媛也极力支持丈夫的工作,让罗裕昌成为台铁之父。同为武汉大学毕业且生了三个孩子的齐邦媛,也有自己的事业理想,但为了家庭为了丈夫的事业,总是她适时地做出让步,即便是1968年在美国进修即将拿到硕士文凭之际也是如此。幸福的婚姻都是相似的,夫妻俩必须相互扶持才能相得益彰。</p><p><br></p><p> 第五,书中第268~269页中写到,齐邦媛在编译馆改革国文教科书时,因为编选的文章受到编审委员林尹的指责质疑,她上门拜访林教授家时,主人从最初的冷漠尖刻到得知她父亲名号之后的热情相待,前后态度判若两人。这个场景让人想到无论大陆还是台湾,中国都是个人情社会,朝中有人好办事。</p><p><br></p><p> 第六,书中第275页写到一代国学大师钱穆1967年从香港到台湾定居,当时政府礼遇学人,在阳明山为其建了素书楼,可以安居、讲学著述、颐养天年。不曾想到了1990年他96岁高龄之际,却被迫仓皇搬出素书楼,落脚一处小公寓,两个月后去世,当时继任国民党总统的李登辉,没有意愿维护前任对归来学人的礼遇,将一代大儒扫地出门,其不尊重学术的境况,为台湾悲。这个场景,让人不禁感叹,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p><p><br></p><p> 第七,书中第336页,作者写到母亲的安息。齐邦媛84岁的母亲在去世那天早晨,自己起来梳洗,去阳台浇了花,回房间坐在床沿吩咐女佣给老伴做午餐,然后清晰地说:“主啊!你叫我去,我就去了”。坐着就过世了。我想,这就是好人有好报吧,她母亲一生追随丈夫颠沛流离,在抗战期间却尽自己的力量帮助了中山学校的许多东北学生,给予他们母亲般的温暖,与齐邦媛结下纯净而深厚感情的张大飞就是其中之一。作者在书中曾写到:“父亲给我理想深度,而我的文学情怀和待人态度却是得自母亲。”母亲的善良与悲悯情怀,影响了作者一生。</p><p><br></p><p> 《巨流河》是一位文学人对历史的见证,随着作者对往事的追忆,读者仿佛看到那个身体孱弱且爱哭的东北小丫头,如何在时代洪流的裹挟中一步步成长为一个有责任有担待有情怀的大学教授。她的叙述是真实委婉甚至隐忍的,但读者能够从这些文字后面感受到一种坚强的力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