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上思想去旅行(原创散文)刘曙

刘曙

<p>  子曰:“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我是恪守古训的,这一生无论是思想还是躯体,都没有走出多远。属于固守家园,目光短浅的一类愚人。</p><p> 就像鸟儿要飞翔一样,人毕竟都是向往远方的。从幼时蹒跚学步开始,我对‘走’便烙下深刻的印记。到七八岁,终于背上母亲用毛巾缝制的书包,从家门走到小学的校门。学堂离家三里路,坐落在叫老窑沟的屯子。儿时的条件何其艰苦,记得所谓的板凳就是摆在匹头上的一块木板,书桌是用向日葵杆,我们乡下人叫做大磕秆子搭成的。学校的两间小土房对我们这帮鼻涕邋遢的孩子充满诱惑,在小学念书的几年,居然没有迟到旷课。</p><p> 读初中时,我已经迁徙到现在的前郭县乌兰塔拉乡,当时叫乌兰架海公社,离家约十公里。这么远的路靠双脚是不行的,没办法只好住宿,一礼拜回家一趟。学校的伙食是清一色的苞米面饼子,没有一尺也有八寸长,老师傅是用手掌加半个胳膊贴在锅上的。菜除了黄豆芽汤便是土豆汤,碗底沉淀后隐约可见黧黑色的沙土。万物土中生,沙土虽然硌牙,我们咀嚼起来还是蛮亲切。学校食堂还真有点军事化的样子,下课铃一响,学生们排着长队打饭,后面的还在排队,打完的站在桌子两旁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食堂没有板凳,我们都是站着完成一日三餐。中学与公社只有一墙之隔,月黑风高的晚上,我们经常翻墙而过,到公社的菜园偷黄瓜改善生活。菜园种的是不爬蔓的黄瓜,只需把手往黄瓜秧中间一按,便可摘到果实,脱下来的背心就暂时做方便袋用。</p><p> 每个周末回家,母亲都竭尽所能调理伙食。周一上学走时,母亲给我炒一罐头瓶咸菜,是用腌制的黄瓜炒肉,还要烙几张白面饼。从家到学校至少得走两小时,我走出很远,发现我家的小花狗还在后面跟着。又走了一段,它还在后面尾随,怎么赶也不回去,气得我坐在地上大哭。小花狗端坐在我的身旁摇动着尾巴,一点不理解我焦急的心态。用鼻子嗅着我的书包,我恍然明白是书包里的几张白面饼吸引着它。只好忍痛割爱分享给它,小花狗饱餐战饭后,连声谢谢也没说心满意足地回家了,我却因此而迟到。</p><p> 待到念高中,是在离家五六十里的深井子镇,随着学习地点的变化,离家的路越走越远,我也因此从幼稚走向成熟。家里给我买了一辆单车,粉红色的外胎,燕形的把子。只可惜深井子中学睡的是板铺,我又尿炕的毛病,实在承受不了,只好辍学回家。下学期父亲又给在长岭巨宝镇的老同事郭老师写封信,让我到他那里念书,我出生在巨宝山镇的朝阳村,巨宝是我的第一故乡,我在那里读完了高中。没有走进大学的校门,是我今生最大的遗憾。</p><p> 那时的乡村人向往都市,我毕业后来到省城长春,不是像幸运儿那样读大学,而是作为车把式打工。远方的城市给我的是困惑和茫然,我接受不了城市的生活习惯,我的心依然在宁静的乡村,放逐在坦荡的草原。即使用一万座繁华的都市,也难换取我心目中的一座村庄,二年后便踏上归乡之路。</p><p> 那时我所到达最远的城市是通辽,通辽是地级市,下辖科尔沁区、科左中旗、扎鲁特旗、开鲁、霍林郭勒等县市。据说孝庄文皇后之女雍穆长公主的骨灰盒就在那里出土,途中还真的看到一个关于孝庄公主的碑子。</p><p> 那年人们忽然发现,用像锅盖的东西从天上还能接收到电视节目,其实是卫星接收天线。我在村子里愿意捅咕电器,大家推举我去通辽购买天线。时近年关,一些有来头的单位都急于镀金。为躲避爱罚款的交警,我和几位弟兄子夜启程,途径长岭、宝康,黎明时分就到达通辽。通辽是一座洁净的城市,建筑多见蒙古族风格,风土人情有着浓郁的民族特色。我特意选一个很高的触点,登高远望,远方是一望无垠的草原和起伏的山岗。也许,远方还有一座座城市,一座座村庄。可惜,我不能再去更远的地方,游走的只是我不羁的思想。</p><p> 回家之路真是倒霉透顶,出城刚过收费站,侦查好没有交警,他们还是从天而降。这些经验丰富的老警把车子藏在路边的树林里,你是插翅难逃的,别说什么理由,不交罚款休想过去。到宝康又被宰了一下,车子像一只被拔光羽毛的大雁歪歪斜斜地回到家乡。</p><p> 从此我对远行不再感兴趣,自己的小村就是我心中最大的城市,三间陋室就是我的天堂。</p><p> 后来女儿大了,带老爸老妈搞了几次旅游,我有幸畅游了港澳。如今顽疾缠身,犹如折断翅膀的老鹰,再无法飞翔,只能让不羁的思想去旅行。</p><p><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