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粉

老朽

<p>炒粉</p><p> 今天我们家的早餐是吃炒粉。粉是我炒的,但是没炒好,失败得很彻底。本想拍张照,晒出了让大家辨认,这是什么。但实在是太难看了,担心会倒大家胃口,所以没拍。</p><p> 粉是昨天晚上煮好的,按照三个人的食量煮的。煮好了放进冰箱“冷藏”。今天早晨从冰箱取出来,又冷又硬。热锅,热油之后,把火关小,粉倒进油锅,不停地用筷子拨动、翻转,但粉条迟迟不见松动,还像一只倒扣在锅里的大碗。不行,这样下去要影响大孙子上学。时间不等人。一时火起,丟掉筷子用锅铲,强行铲开、翻转。改换了工具之后,粉条倒是散开了,但却断成了一堆零碎,像牙签一样长短,粉条变成了粉疙瘩。望着这一堆粉糊状的东西,老伴直皱眉头。我自我解嘲,也好,省掉了咀嚼这一道中间环节,一入口就直接下肚。再说,炒得好又怎样,经过牙咬舌拌,还不是一团糊状?大家像吃米饭一样,把米粉碎段划拉到嘴里,边吃边笑。</p><p> 炒粉哪家好,南昌“回头客”。</p><p> “回头客”餐馆就在火车站到铁路老公寓的路上。铁路上的人去路局办事,都喜欢住在老公寓。老公寓离路局机关仅几步之隔,很方便。住在老公寓的人,又全是沿线站段的铁路员工,都是自家人,小包包可以随意丢,用不着藏着掖着,晚上还可以扯闲篇。同一系统的人,总有聊不完的话题。</p><p> 当时南昌路局开行了几对管内快车。东线有上饶到南昌,北线有九江到南昌,西线有萍乡到南昌。几趟车到达南昌的时间,都是十二点前后,正是吃午饭的饭口。下了车,只见铁路上的人快步急走,直奔“回头客”。“回头客”是一家餐馆,炒粉是它的主打,炒菜只是兼项。“回头客”的炒粉很有特色,名气不小,以致于沿线职工把去南昌出差说成去“回头客”吃炒粉。每到饭点,“回头客”总是食客盈门,走了一拨又来一拨,一席难求。也有少数拎不清的食客,在这个节点上挤进“回头客”点菜要酒,坐下来边吃边聊。几乎所有站着等席位的人,都用敌视的目光看着他们。要吃酒席,上别家呀!进了全聚德,不吃烤鸭吃涮羊肉,有病!有时下车走到“回头客”,客满了,没有席位,只好站着等。一边等,一边看厨师炒粉。那廚师炒一盘粉只需4~5分钟。热锅、走油,下粉,然后抖动几下,倒高汤,放作料,动作娴熟。走完上面几道程序,接下来就是颠锅了。颠锅是整个炒粉流程的高潮,也是廚艺含量最高的一道工序。只见廚师一手握住锅柄,手腕往上一抖,锅里的粉便腾空而起,在空中翻转180度,然后自由落体,回落到炒锅。再颠再收,如此重复三、四遍,粉就炒好了,然后装盘上席。他的颠锅动作,看得我目蹬口呆。他是怎么使粉条在空中翻转180度的呢?我一直盯着,每一个细节都没有放过,也不见他有什么特殊的高难动作。还有,他把粉条颠得高高的,却每次都能稳稳地回收到锅里,从未见他失过手。北方人玩抖空竹,也有没接住的时候,他又是怎么做到万无一失的呢?再看盘子里的粉条,粉是酱色的,朝天椒是红的,小葱是绿的,光看这斑斓的色彩就足以让人涎水盈口。挑起粉条试吃,油而不腻,熟而不烂有嚼头,不干不湿,利利爽爽。我第一次吃“回头客”炒的粉条,粉条一入口就感受到它的与众不同。那个厨师走过来问我,好吃不好吃?我朝他伸出大姆指,含着满嘴粉条,用含糊不清的语气说,好吃,太好吃了!我记得那位廚师当时的神态: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一边微微弯腰致谢,满脸笑意,说,好吃下次再来!好吃下次再来!</p><p>我每次去南昌办事,至少要去一次“回头客”吃炒粉。吃过“回头客”的炒粉,才觉得不虚此行,南昌没有白来。</p><p>我在家也曾照着“回头客”廚师炒粉的方法炒过粉。先放什么,后放什么;什么时候用大火,什么时候用小火。还有颠锅时的动作要领以及注意事项,都烂熟在心,而且在动手之前也在心里默念了多遍。前面几道工序,进展顺利,没有走样。要颠锅了,右手紧握锅柄,猛一使力,锅却纹丝不动。一只手力道不够,二只手一起上。双手紧握锅柄,运足了气,猛一用力,粉倒是腾空而起了,但上升方向不是垂直的,慌乱中急忙用锅去接,只回收到了不到四分之一的粉条,灶台上一片狼藉。打扫完战场,反思了好一阵,找到了失败的原因。“回头客”的廚师用的是小平底锅,炒的是一个人吃的粉条,而我用的是炒菜大铁锅,炒的是一家几口吃的粉条,腕力再大也颠不起锅。这以后我再也没动过颠锅的念头,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话。即便换上平底小锅,只炒一个人吃的粉,能把粉颠起来,也无法使它在空中翻转180度。难度系数太大,超出了我的智商所能到达的高度。唉,还是蠢人蠢办法吧,用锅铲翻,用筷子抄,轻轻的。</p><p> 退休以后,参加同学聚会,去过几次南昌。都是集体活动,不便脱单。但心里却惦记着“回头客”。不知“回头客”是否还在那里?那位廚师应该告老还乡了吧,新廚师炒粉手艺如何,是否能像老厨师那样,能把颠锅颠成极具观赏价值的艺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