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门!

仁者无忧

<p>  城是墙围起来的,一个类似圈养的形态,以自由为代价,获得相对的安全。而母城带给我的最大好感,就是在墙上撕开了很多豁口,使这座不大的城,拥有了众多的门。</p><p> </p><p> 重庆古城墙的基本格局形成于南宋时期,那是外族威逼,铁蹄踏来,山河破碎的时代,筑墙御敌成为当务之急。而墙既可以使城池固若金汤,也阻隔了城里与城外的联系,因此城门作为一个符号,其实代表了和平的呼唤和自由的向往。</p><p> 重庆城门初具规模要到明洪武年间,一位名叫戴鼎的守将在八公里城墙所围绕的渝中半岛建筑了十七道城门,因象征九宫八卦,十七座城门中九道为开门,八道为闭门。随着城市的发展和岁月的荡涤,许多物理意义的城门业已消失,但却遗留了众多以门命名的重庆地名:朝天门、储奇门、望龙门、南纪门……</p> <p>  “城门城门几丈高?三十六仗高。骑马马,坐轿轿,走进城门来一跤”。这首略带戏虐的童谣,在那个纯真年代留给孩子们的回想,定会与如今的肯德基和迪斯尼味道不同吧。</p> <p>  门使这座城有了自己的性情,喜欢接纳,喜欢热闹。因为有水又有门,于是有了码头,有了物流和人流;有了蔬菜,有了粮棉;有了故事,有了传奇;有了来路,有了归途。</p> <p>  朝天门的官宦,千厮门的冷暖;临江门的肥沃,通远门的沧桑;南纪门的民生,储奇门的安康;太平门的晨钟,东水门的通达。那一座座或临江或通远的门,因为城市的发展而矗立,又因为城市的发展而消忘,所以,当历经六百多年,东水门仍如当年那般站在我的面前,不能不让我心生敬畏。</p> <p>  东水门是至今保存最完好的重庆古城门,</p><p> 建于明代的东水门是重庆老城正东向的大门,是重庆仅存的两道古城门之一,这里过去是由重庆老城渡江南去的要道,是商贾云集之地,附近有又名禹王庙的湖广会馆,那是清代“湖广填四川”的物证。</p><p> 东水门整座门楼长约230米,目前仍残存数十米的城墙,门洞宽3.1米、高4.5米、厚6.6米,清代至民国这里都是老重庆人流物流聚集之地,附近有清代川东道署以及湖广会馆、广东公所、齐安公所等机构。到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重庆城墙陆续拆除,出城选择多样化,特别是到南岸的渡船更多选择储奇门码头之后,这里渐渐凋敝。</p><p> 如今凄凉落寞的东水门,和远处重庆城的高楼同框,更让人感慨沧海桑田,斗转星移。</p> <p>  我能想象我的某个先辈,血管里奔腾着家族的基因,从东水门那陡峭的台阶走向门洞,进到城里去追逐梦想;或者穿过城门下到江边,渡船南去,浪迹天涯。</p> <p> 那仅余数十米的不长的城墙有多么破败,城门演绎的故事就有多么久远。</p><p> 东水门面北,人们出城之后,需要折向东边,才能下到长江,然后坐船南渡,去到南岸,或者由南岸出发,远去贵州、云南,所以别看如今的东水门人迹罕至,落寞苍凉,许多年前,却是一番热闹的景象。</p><p> 这也许是重庆现存最具原貌的城门了,那岁月的厚重感,甚至超过了规模更大的通远门。(七星岗那两个行车的旧门洞并非最早的通远门,真正的通远门是在其左边,需拾级而上的那个稍小的门楼。)</p><p> 每一块石砖,都能叩响历史的回声;每一处斑驳,都讲诉着岁月的威严。</p><p> 感觉东水门的功能不在于军事的阻隔,而在于民用的通达。城墙低矮,也无瓮城的杀机暗藏,也许正因为少了几许血雨腥风,此门才保存得如此完好吧。</p><p> 沿东水门拾级而上,走上长滨路和嘉宾路的连接带,附近就是湖广会馆,湖广会馆也是老重庆的标志型建筑,不过湖广会馆的年龄比东水门可少了近四百年。</p><p> 除了东水门和通远门,那些朗朗上口的以门命名的地方,已经难觅岁月的遗存,而门的故事仍然在母城的子民中传承,不得不说,因为有形或者无形的门,这座城多了新意,少了因循;多了包容,少了封闭;多了世俗,少了高雅;多了躁动,少了淡泊。所有这些,都构成了重庆人独特的基因图谱。</p><p> 航路和公路,已经取代了水路成为这座城开放交流的主要渠道,曾经热闹的码头从生活中消失,留下了和码头相关的文化抗衡岁月的洗涤;曾经满山开放的吊脚楼在时间之树上凋零,留下火锅和袍哥的掌故散发着古城的余温;曾经吞吐生民的城门大多荡然无存,幻变为城市不羁的胸怀。这座城市具有的哲学意义在于,物理意义的墙业已消失,而精神和文化意义上的墙,却需要不懈的推手或者洞开的城门。</p><p>啊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