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蓝莓

接上篇:

回忆可以净化人的灵魂，当你在闲暇之余静下心来，回忆过往的点点滴滴，真地使人身心能获得极大的放松，并能感受到丝丝的甜意。

回想过去真不容易，听母亲说我一岁时，她得了一场重病，住了半个月医院，那时大姐13岁，依次往下，10岁.7岁.4岁.1岁的四个妹妹，父亲工作忙顾不上，家里也没有能帮上忙的长辈。父亲和两个13,10岁女儿商量的结果，大姐和二姐向学校请了假，大姐在家负责做饭(13岁的大姐又瘦又小, 做饭都够不着案板 ，踩着凳子 和面。刚开始掌握不好，一会软了一会硬了，软了加面，硬了加水，最后盆里面都放不下了）照顾三个妹妹。二姐在医院伺候病人，往返医院和家取送饭。在哪缺吃少穿的年代，据母亲说，她在病床上的十来天，无时无刻不给家里的一伙伙娃伙操心(虽然母亲是个大字不识的旧时代女人，可是对自己的娃伙都希望能多上几年学)。想着她一病，上学的上不了学，正在吃奶的娃也吃不了奶，每天都是在火烧火燎的焦虑不安中。十岁的二姐，寸步不离的照顾她，还不忘给她说宽心的话，逗她开心。出院回到家看到13岁的大姐把家里料理的井井有条，给几个妹妹都洗的干干净净，将吃奶的娃还喂的圆腾腾的，说她都想象不来一天给吃奶的娃吃地啥。

母亲病了，平时一周回一次家的父亲，就每天都抽时间要回一趟家，回来就坐那啥也不干，啥话也不说。母亲说她虽然人在炕上呢，心里火急火燎的，平时父亲回家都是母亲端吃端喝的伺候惯了，看到大姐笨手笨脚的做饭搞家务，就心里想着父亲不回来多好，她和娃伙都能轻松一点，最起码不用操心父亲的吃喝。现在想来，那也是脾气倔犟，不善言辞的父亲对母亲和一个家爱的表现吧！虽然啥都不说，啥都不干，就能将一个家撑起来。

长姐如母，在我成长的记忆里，大姐把母亲的责任和担子，几乎分担了一半。母亲经常说，你大姐小小的就有和她同龄人不一样的高贵优良品德。计划经济时期粮食限购，家家都等不到月底买粮的时候面缸就底朝天了，十家大院里邻里邻居时常有互相端盆借面的情景。相对家里女儿多,也饭量小，还基本上都能接连上。平时家里只要来亲戚，乐善好施的母亲就要留人吃饭，大姐只要看家里添人吃饭，自己几乎就不吃了，尽量让客人吃好吃饱，还监督着让母亲要吃。干部大姐从我记事起好像就有能领导周围人地才能，记忆中我五六岁地时侯，有次大姐用自行车带我去她插队的地方耍，知青点院子在半山坡上呢，从山坡下往上走时，好家伙～抢着提包地,抱娃地,推自行车地，真地是夹道欢迎的架势，那情景到现在有时都能在梦里见到。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在二姐十四五岁时，就挑起了家里大梁(大姐已插队当知青)，母亲领弟弟跟父亲在车站上班，有时两三天回一趟家，二姐管了我们三个，放学回家洗衣做饭，样样都行。有时为了显摆本事，还要捎带给父母亲作饭给送上去，二姐做地黄面摊饼(玉米面拌成糊糊，放点糖精，一勺子摊一个)一摊就是一盆子，酸酸甜甜的味，到现在都让人怀念。到后面二姐结婚生子，忙于工作(也有婆婆照顾着)，不好好做饭了，母亲经常说“你二姐么，碎者时候饭都做乃么好，现在不好好做了，本事倒回去了"

记忆里大概八.九岁的四姐，五.六岁的小弟和七.八岁的我，有时三个人非要结伴一起给父亲送饭去，母亲就给每人一毛钱坐公交车去(新民路到西郊车站是九分钱)。知道如果有大人领，好像（1米二以下）碎娃可以不买票（自己小升初体检才是1.38米，上学阶段一直是第一排）。上车之前四姐说好给我和弟弟不买票跟上她混车呢。可是每次一上车弟弟就站到售票员跟前喊:“四姐，赶紧买票"（可能是受父亲啥事都要求按【规章制度】要办）的影响吧！把我和四姐羞的都不敢抬头。从小爱面子也胆小的我就又羞又怕地拽着四姐地衣服 襟子一路上头都不敢抬。

谦卑的性格，注定了母亲是个对别人都能做到礼让宽容，而对自己几乎有点苛刻的人。记着母亲带我和小弟去父亲单位上，做好饭让父亲和我们先吃，她就开始洗涮，所以就经常能听到父亲催促责备的声音“你先吃饭撒，吃完了再洗”。那时候小不懂，就觉者母亲就是不饿，所以不着急吃饭。长大以后慢慢才懂得了母亲地用心，父亲好吃，所以每顿饭都要有点肉，可怜的母亲为了让父亲和我们多吃一口，一直等我们吃完了她就随便吃点。

身体瘦弱多病的母亲，热爱生活，内心强大，永远笑脸迎人，积极乐观的心态，给我们兄弟姐妹都有传承。爱养花，满屋子的花，为了让每盆花都能见到阳光，即使腿脚不方便，每天还要端着花盆挪腾，弟弟心疼母亲怕出意外，责备母亲，也是弟弟心底永远的疼[心碎]

有一种冷叫妈妈感觉冷了～在银行上班的二姐有段时间晚上失眠，自己感觉白天在母亲的床上能踏实睡一觉，中午趁轮流吃饭的间隙出来就去母亲家小睡一会。母亲一辈子干净整洁，尽管自己身体不好，大部分时间需要卧床休息，可是她白天床上一定要整整齐齐，不随便将被子打开，只留个盖腿的毛毯。有次二姐睡着了，感觉到热醒来了，出了一身汗，一看母亲可能自己觉者冷了，不知不觉给她加盖了几层。那时我们无论谁只要在床上随便躺一下，那怕是最热的伏里天，母亲怕冻着了赶紧拿起身边的东西(枕巾,衣服……)，管你需要不需要就往身上盖。

最让我们怀念的就是姐妹们在娘家的聚会，围在母亲床边，躺的躺，坐的坐(反正我是一直围在母亲身边躺着的那个)。漂亮能干,顶门立户的弟媳妇早早准备了丰盛的干果,水果,茶点和厨房里飘出的肉香味。弟媳妇开玩笑说，大姑姐顶半个婆婆，回娘家我就要把你们(四个半婆婆）都伺候好，我也有面子。互相试穿衣服,嬉笑，天生衣服架子的三姐最爱试穿母亲出门才穿的新衣服给母亲看（其实母亲轻易也不出门）。三姐变者花样给母亲梳理麻花辫，(我们有时觉者很奇怪，身体十分不好的母亲一直都没有啥白头发），我们就起哄让给老太太好好打扮一下，领出去浪走。时不时让母亲讲的笑话笑的肚子疼……

在母亲最后的二三年时间里 ，好强的母亲不想让人看到她精神状态不好的一面，有时我们想用轮椅推母亲出来到处走走浪浪，母亲就是不座，也不出去，说怕人笑话:“算了不去了，这样子么哈浪撒呢"，只坐了一次再没坐过。说好准备一块带母亲出去逛花市顺便吃饭，都在洗漱打扮准备，母亲高兴地说，“哎！我这儿子女子媳妇都攒劲，就我身体不争气，"临出门时就不愿意去了，说她自己不方便拖累着我们了。到现在想起来后悔的心疼，为什么不强行让母亲和我们一块出来[心碎]

漂亮 泼辣能干，还很wai 的三姐，是五朵金花中最靚的一朵。"一个家生活品质的改善，并不需要多少钱来堆砌，能把日子过精致，才是你的本事"，这句话用到三姐身上再合适不过了。和姐夫在一个单位上班，所以一块下岗，下岗初期因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打工，生活一度陷入困境，三姐在家可以用五毛钱的菜做顿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几年前的旧衣服经过她的手改造一下，就能穿出大牌的感觉。家里永远窗明几净，衣柜里整齐的像刀切过一样，一家三口迟早出来穿的都滴水不沾，母亲常说，你三姐是你们姊妹里面最能干的。 在母亲眼里，三姐干活搞家务是她最满意的，母亲最后两年的日子里，讲究爱干净的母亲变得稍微有点唠叨任性，每次三姐去看她或者接来小住，不停的让给她干活，洗澡洗衣服，整理柜子……有次三姐去看她，打进门就没闲下来，那天她有事，就把母亲换洗下来的衣服准备拿回家洗，母亲不想让她走，说洗完走，三姐也是个急性子，还有点犟，娘俩三言两语顶了起来，三姐拿上衣服都出门了，为了逗老娘，又故意返回去隔住门塞到娘怀里说"你能地很，自己洗去"。这也成我们姊妹后来拿来经常调侃老太太"你能地很自己洗去，自己干去"。

作为最小女儿，一直任性地享受着母亲和姐姐们的包容和宠爱。家里有大凡小事，姐姐们出钱出力，好像都把我遗忘掉了。记忆里顾家的二姐每次回来，看母亲自己做饭洗锅搞卫生，也不指教我，就给母亲提意见“乃么大地女子了，撒都不让干么，看以后长大嫁人了咋办呢”。母亲就不紧不慢的说:哎，不要紧，咱家的女子她骨子里都硬帮着呢，到自己光阴了就都会做了，也就会过了。其实也正如母亲说的，我们姐妹过日子都有自己的一把小刷子，过的还都不赖。

比我大三岁的四姐，温柔敦厚,温良恭俭，知足常乐的生活态度让人羡慕。母亲常挂嘴边的“吃不穷.穿不穷.计划不到一世穷”验证了四姐过日子的经验秘籍。也是最让我佩服的。总是能用很少的钱把日子过成福裕有余，感觉啥都不缺的样子。

下岗潮中难以幸免的姐夫，十几年里一直靠打零工，在企业上班的四姐工资也不高，平时每月工资都会有计划的分成四份，家用.供养学生.赡养老人.备用金。把日子过的井井有条，有滋有味，满足感爆棚。平时给娘家妈妈买双袜子，就少不了给婆婆的。有次在我店里姐妹闲聊，听到几个用餐客人在说什么物价上涨，人生存压力大等社会问题，四姐小声说“其实也不高，以前儿童食品卜卜星一袋五毛钱，咱都不敢给娃多买，现在也才一块钱，以前牛肉一斤五六块，咱也不敢经常吃，现在30块，顿顿有肉吃”，说完满脸的幸福溢于言表。四姐好像从来就没有过烦心事，一直乐呵呵的，培养出来的女儿，从小学习全靠自觉，一路考大学，上研究生，考公务员，让妈妈就没操过心，现在将自己地小日子也过地风生水起的。

前几年姐夫家老地方拆迁分到一套新房，就决定卖掉现住的房，刚卖掉几个月，房价涨了，能少卖二十万，我问四姐后悔吗，她笑呵呵的说“不后悔，几万块钱买的房子，住了十几年，卖了三十万，还要干啥呢"。

老话说"一娘生九种，九种有九等"。有着高贵品质，端庄大方,积极自律，在外女强人在家贤妻良母的大姐。勤劳踏实,善良顾家，爱学习会作诗，疼惜弟妹的二姐。漂亮能干,勤俭持家的三姐。敦厚温良的四姐，聪明善良的弟弟和顶门立户的漂亮弟媳妇。兄弟姐妹之间的情义永远让人温暖舒服。手足群里聊天没有一点顾虑，想笑就一起大笑，想哭就尽情的流泪，互相劝慰分担。没有家长里短的事事非非。只有(你买包袜子送我两双，我在家包了包子给你送几个，你给我拿几个苹果，我给你送几块巧克力糖，我有件衣服适合你，送你穿。你有双穿不了的高跟鞋送她穿，听到你生病不舒服了，赶紧用医保卡买药给你送来）的情份。无论到谁家都是东倒西歪的嬉笑怒骂，茶几上的零食吃的乱七八糟，一块动手做饭吃。平时谁有点委屈想给娘家人诉个苦，苦没诉完呢，让姐姐们说地感觉到自己嫁了个挑不出啥缺点的男人，顿时感觉到幸福感爆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