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这是一次计划外的出行。朋友心阳在多次对西藏及环喜马拉雅地区进行人文地理考察之后,又开始研究北极圈地区的原住民。2015年6月,她要再次去瑞典访问萨米人。因为要租车自驾,她就约了几个朋友一起。我就这样跟着去打了一次酱油。</h1> <h1>我们一行5人,经过8个多小时的飞行于2015年6月19日抵达瑞典斯德哥尔摩之后,直接在机场外租车行开走预定的沃尔沃越野,径直驱车300多公里,开往瑞典中北部的松兹瓦尔(Sundsvall)。</h1> <h1>时值夏至,正是北欧的白昼季。已经是晚8、9点,天还大亮。</h1> <h1>晚上10点多,还见满天彩霞。</h1> <h1>将近午夜时分,抵达松兹瓦尔。酒店前的步行街还有人走动。</h1> <h1>松兹瓦尔1624年建城,曾经以出口木材为主,也是北欧的纸浆产地和造纸中心,曾经四次毁于火灾重建。现在全市人口也就10万多,却是瑞典北方人口最稠密的城市。</h1> <h1>我们这个酒店也古色古香的。</h1> <h1>第二天,我们继续向北开行。路上经过一个大桥时,看到风景不错,我们就停了下来。原来这是1993年到1997年修建的高海岸桥(High Coast Bridge),因为以美国旧金山的金门大桥为蓝本,也称为“瑞典金门桥”。</h1> <h1>高海岸桥横跨翁厄曼河(Angermanalven),长度1867米,高度182米,建成时是当时世界第九大悬索桥。现在排名第16位。</h1><h1>翁厄曼河全长450公里,居然就是瑞典最长的河流之一了。它在这附近注入波罗的海的波的尼亚湾(Bothnia Gulf)。而波的尼亚湾的这一段海岸,由于最后一次冰期后覆盖这片陆地的冰川融化,陆地从海平面抬升,在过去300万年升高了300米,形成非同寻常的高峻崖岸。学者们最早在这里发现了所谓“冰期后反弹”(post-glacial rebound)和海平面升降现象,这里也成为研究这些现象的著名区域。2000年,面积有14万平方公里的高海岸地区被列为世界自然遗产,成为瑞典的13个世遗之一。</h1> <h1>既然到了这个世遗,我们也就沿着景点开的一条小路转了转。可惜我们这些门外汉,也看不懂地质,也看不懂植被,只是觉得这田野风光很是赏心悦目,自得其乐一把。</h1> <h1>小径还安排了一点人文景观,老农舍和小火车之类。其实高海岸地区就是因为人烟稀少而没有什么人为破坏,才保存比较完好。这处见不到人的人文景观似乎有点多余。</h1> <h1>接下来,又经过了一些湖泊和小海湾,我们就到了北纬66度34分的北极圈(Arctic Circle)。</h1> <h1>这里有一个标牌,贴了很多过路人留下的纪念帖。</h1> <h1>还有类似玛尼堆的石堆和白石块摆成的线,从石堆延伸到湖边,表示这是北极圈。过了这道线,我们就从北温带进入了北寒带。想想我1月间才穿过南极圈进入南极地区,时隔不到半年,现在又穿过了北极圈。这是多大的幸运!</h1> <h1>穿越南极圈时,正是南极的夏季,但是照样冰天雪地。而瑞典夏季的北极圈植被茂密,绿意盎然,与想象中北极地区冰雪覆盖的景象大相径庭。</h1> <h1>这里有一个只在夏季营业的小咖啡馆,把守着北极圈入口的制高点,也是个极好的观景台。</h1> <h1>咖啡馆也代办邮政业务,我在这里寄了一张明信片。</h1> <h1>过了北极圈开行10公里左右,我们就来到了今天的目的地约克莫克(Jokkmokk)。这个只有3000居民的小镇是瑞典的萨米文化中心。到这里,我们这一天已经驱车700多公里了。</h1> <h1>这一天正是端午节。我们在晚餐时点了当地的驯鹿肉、三文鱼,还分享了心阳从北京带来的她小舅舅亲手做的肉粽,愉快地过了一个北极圈内的端午。驯鹿肉有点老,不如想象的好吃。</h1> <h1>约克莫克是萨米语,意思是“河曲”(river’s curve)。因为这个小镇有一条河蜿蜒流过。</h1> <h1>这里已经是瑞典最北也是最大的省,拉普兰省(Lapland Province)。挪威、芬兰也都有拉普兰省或地区,泛指拉普人居住的地区。中文有译为“拉普兰人”的,其实“兰”即land是指地方,就是拉普人居住之地。据心阳给我们恶补的知识,拉普人是外人对这些生活在极北之地的原住民的称呼,而原住民自己则自称为萨米人(Sami,也有拼成Saami或Sapmi的)。萨米是什么意思,没有查到任何说法。心阳尊重他们,从来都是称他们为萨米人。</h1> <h1>瑞典过了北极圈往北的广袤土地,也称为拉波尼亚(Laponia)地区,意思是拉普人即萨米人活动的范围。因为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的萨米人一直保持着他们祖传的生活习俗,区域内有独特的文化和自然景观,所以瑞典的拉波尼亚地区于1996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世界文化和自然双遗产。按说拉波尼亚地区也应该涵盖挪威、芬兰以及俄罗斯的萨米人,但是挪威等国的世遗名录并没有列入这个地区,那么理论上就只有瑞典的拉波尼亚地区是世遗了。</h1> <h1>萨米人祖传的生活习俗最具代表性的一点,就是他们保持的游牧方式,现在则表现为驯鹿。萨米人以放牧驯鹿为主要经济来源。冬季鹿群在山谷中,他们住在村镇的家里或附近。而到春夏之交,鹿群开始往山上草场迁移,牧人家庭也会随之迁徙到山上林中的营地。到了秋季鹿群会再次下山,他们也赶着鹿群回到村镇的家中。</h1> <h1>所以即使约克莫克是萨米人的文化中心,夏天这里也是空空荡荡有如鬼城,街上见不到人影。因为大家都赶着驯鹿上山了。也是由于这个原因,约克莫克冬天比夏天热闹,特别是每年2月的第一个星期四,这里为期3天的冬季市场开张,各种热闹,从1605年至今已经举办了400多年。</h1> <h1>心阳是看过2月份的冬季市场的。她这次来再来瑞典,为的就是看萨米人的夏季驯鹿放牧。因为要去朋友的营地住,她带我们去镇上的超市购物,准备带给她的萨米人朋友莱拉。然后去莱拉在小镇的家取了邮件给她带去。</h1> <h1>小镇还有个萨米文化博物馆。我们也去参观了一把。</h1> <h1>萨米人的起源还没有定论。有说他们属于古西伯利亚人,有说他们来自中欧,还有说他们是阿尔卑斯高地人。萨米语则被归类为乌拉尔语族(Uralic family)芬兰-乌戈尔支系(Finno-Ugric branch)。但是不论如何,大家公认的是萨米人的祖先是斯堪的纳维亚(Scandinavia)的游牧民族,在那里生活了上万年。公元100年开始,如今主宰芬兰、瑞典、挪威的这些国家的欧洲民族进入这些地区,萨米人打不过他们,才被驱赶到越来越北的极寒之地。到20世纪末,挪威有萨米人口3万到4万人,瑞典有2万人,芬兰有6000人,俄罗斯有2000人,主要在科拉半岛(Kola Peninsula,萨米语“多鱼之地”的意思)。</h1> <h1>就因为萨米人在这些国家占人口比例少之又少,像瑞典,几乎是400分之一,所以长期以来,我们一直以为北欧这些国家都是社会福利很高的单一民族国家,根本不知道那里居然还有备受欺压的萨米人这样的少数民族。</h1> <h1>看了展览,感觉萨米人很像我们东北的鄂温克人。不过他们并不以狩猎为主,狩猎主要他们是游牧过程中补充食物的一种辅助。</h1> <h1>进入拉普兰省和拉波尼亚地区之后,所有的标牌都显示两种文字:萨米文和瑞典文。但是心阳说,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内,北欧这些国家是禁止萨米人使用他们自己的语言的。像挪威,那么标榜人权的一个国家,那里的萨米语也是直到1969年才解禁。</h1> <h1>一切准备就绪,我们离开约克莫克镇继续向北开,路上已经看到山上有雪。</h1> <h1>驱车170多公里,到了斯多拉•苏弗雷特国家公园(Stora Sjofallet National Park),这个名字是瑞典语,意思是“大瀑布”。它还有个并列的萨米名字,斯图奥•木奥克(Stuor Muorkke),意思是“两湖之间的土地”。这个国家公园是1909年建立的,据说在欧洲是第一个,原本是为了保护五大瀑布水源的湖泊。但是后来建了水电站发电,最大的那个瀑布的萨米语名字保留下来,不过瀑布已经消失不见了。国家公园也重新划界,把水电站和水坝形成的水库排除出局。我们在建坝后形成的这个人工湖停车,等候轮渡把我们带到对岸营地。</h1> <h1>渡轮。</h1> <h1>这就是建水电站形成的人工湖,阿卡亚水库(Ahkkajavrre),萨米语就是“巨大的水库”的意思。其实据心阳说,当时萨米人非常反对建这个水电站,因为这个水库影响了驯鹿的迁徙路线。但是瑞典政府认为,萨米人和驯鹿不需要占这样大面积的栖息地。虽然萨米人自古以来就在这里生存,但是他们的诉求没有人听。心阳说,萨米人对此至今都很不满。</h1> <h1>到了湖北岸的森林中,就到了莱拉的营地。</h1> <h1>莱拉在营地的家是一个大木屋,有厨房。我们在这里包了饺子。</h1> <h1>莱拉是萨米文化的代表性传人之一,很多介绍萨米的书写到她,也有她介绍萨米文化的电视片。每年夏天都有美国、英国、加拿大、瑞士以及瑞典本地的大中学生来她这里体验生活。她给我们介绍了很多她父亲传授给她的知识。</h1> <h1>当晚,莱拉带我们去她父亲1958年建的“教堂”。 这个教堂全部用130公里以外拉来的树干建成,承受风吹兩打雪压的力度都经过精心计算,至今完好。</h1> <h1>虽然教堂顶上有个十字架,但莱拉父亲说,这是一个各种宗教可以融合的圣地,是一个集会的地方。</h1> <h1>教堂还有个钟楼。</h1> <h1>莱拉讲述了萨米人祭祀夏至的传统和对太阳的崇拜和感恩。她自幼参加父亲主持的各种萨米人的祭祀活动。夏至祭拜一年一次,午夜12点之前必须开始,一般持续两个小时。</h1> <h1>她说,自古信仰萨满教的萨米人从11世纪起就开始被迫皈依基督教。迫于压力,他们很多人表面服从,内心还是坚持他们的萨满传统。但是统治者为了压制他们,不许他们用萨满祭祀必须要用的法器,如鼓。现在网上各种介绍萨米人的中英文资料都说他们信仰基督教,少数信仰东正教,这其实是违背萨米人意愿的。</h1> <h1>不允许使用他们传统的祭祀法器,萨米人只好用各种替代器物。</h1> <h1>比如,用鸟的翅膀做鼓。</h1> <h1>每年来这里观鸟的一个瑞士高中生在做萨米人的弓。</h1> <h1>夏至祭祀礼之后已经是凌晨零点30分左右,天还这样亮。</h1> <h1>据说这是仅在瑞典、挪威等国家北极圈地区生长的云莓(Salmonberry),放在酸奶里很好吃。</h1> <h1>莱拉告诉我们这里的白桦树一身是宝,树杆可以盖房,树枝可以铺地,也可以和肉一起烧,提味儿,树叶晒干泡水可袪病,树皮也可盖房,也可磨粉食用,烧成灰可做牙粉且护齿作用巨佳,其灰煮水亦可清洁肠胃。在一定季节在树身钻洞插管取汁也可制成糖浆,或做成细白糖。树根可以编筐。所以白桦树是萨米人的国树。</h1> <h1>我们东北也有很多桦树,当初我们却不知道它有这么多食用功能。</h1> <h1>莱拉给我们看这种类似发菜的苔藓类生物,它只长在松树上,也很宝贝。冬天大雪封山驯鹿无法在雪地觅食,从松树上食得一点点这样的苔藓便能存活很久。听心阳说这一带是北极圈内同纬度地区植被最好的,看来确实如此。</h1> <h1>一种报春花?</h1> 双瓣堇莱。 <h1>中午莱拉给我们做了驯鹿肉丁奶油汤,很美味。</h1> <h1>桦树皮熬的饮料,有如浓红茶。</h1> <h1>傍晚去营地后边山上散步,穿过桦树林,见到草甸、雪山。</h1> <h1>在树林与草甸交接处一片覆盖白雪的稀疏林子里,远远看到几群驯鹿。驯鹿放养,真是放养,无人看管。一家一群或几家一起,各有各的活动范围,互不侵扰。真是一个和谐世界。</h1> <h1>心阳想买个这样的土屋,人民币一万五。但没有任何卫生设施。</h1> <h1>雨中的营地和湖边又是一番景色。</h1> <h1>营地中的生活浪漫却很不方便。可能是由奢入俭难吧,虽然当年在北大荒我总共住过一年多帐篷,可是在莱拉的营地,我住了两天就受不了啦,而且我住的还不是帐篷——我早早就跟心阳说好,她安排我住了小木屋,睡床。可小木屋也是不带卫生间的。大家共用一种“生态厕所”,厕所干净倒是干净,但总是别扭。几位同伴都有同感,便跟心阳“造反”。第一次来瑞典的阿君非常委屈:一到瑞典就往深山老林里扎,路过的城镇一个比一个小,来了四五天了,还不知道北欧的大城市长什么样呢!背包侠心阳再怎么浪漫,也不能不少数服从多数,只好同意比她原计划提前一天离开了营地。</h1> <h1>告别了萊拉,我们再次乘轮渡离开。路上又几次碰到驯鹿。</h1> <h1>心阳还带我们去了两个萨米人银匠家买首饰。银器手工艺品也是萨米人的强项。</h1> <h1>最后越过瑞典芬兰边境,进入芬兰。</h1> <h1>很感慨萨米人对艰苦生活的适应。我们住营地一天就受不了啦,莱拉她们可是每年要住一夏天呢。而且是每年都要从比较舒适现代的家调整到比较清苦的帐篷营地。坚守一种传统也真是不容易。</h1> <h1>也要感谢心阳带我来打了这次酱油,让我长了不少见识。</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