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油灯

清风明月

<p> 煤油灯</p><p> 这几个小煤油灯是前几年在周庄旅游时买的。当我在小摊上第一次看到它时竟砰砰的心跳不止,爱不释手,那么亲切,那么熟悉!小小的煤油灯珍藏着对故乡的眷恋,浸透着童年的回忆。当即买了两套,一套送给了我的挚友,一套摆放在我家的工艺橱里,虽然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小小的工艺橱里盛放着时光的味道,生活的憧憬,浪漫的情趣。</p><p> 我的童年是在老家度过的,是我一生中最最快乐的时光。那时老家还没有通电,煤油灯伴我度过了一个个充满幻想的孩童之夜。记得每天晚饭后,一家人围坐桌前,桌上一盏煤油灯,豆大的灯光忽明忽暗,摇曳着,跳跃着,昏黄的灯光在墙壁上投下我们几个瘦瘦的身影。小弟坐在大伯的怀里,姆妈在绣花边,桌上的针线笸箩里有许多五颜六色的丝线。(绣花边是江南的妇女们人人都会的手工活,主要是补贴家用)。每天大伯都要拿出他写好的方块字儿,一个字一个字的排在桌面上教我念,大伯的毛筆字是很有功底的。可能是白天玩儿的太疯了,瞌睡总是折磨着我,这时姆妈就会把桌子敲的笃笃响,大声呵斥,有时还会被打手心,拎眼皮。每当这时我赶紧躲到大伯身后,老实厚道的大伯像母鸡一样张开双臂护着我,不停的替我求情:好哉,好哉!有时,借助墙壁上的灯影,大伯会给我和小弟做手影玩。平时老实木讷的大伯,只见墙壁上一会儿是小狗,一会儿又变成了小兔子,再一会儿又是一只扇着翅膀的小鸟...,呃,愿时光倒流,愿这温馨的一幕永远留存!</p><p> 六六年文革串联,我踏上了阔别十年的梅李小镇,熟悉的街巷,亲切又陌生的乡音,故乡人好奇的目光,恍如隔世。此时才真正读懂了贺知章"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哪里来?”这首诗的含义,真有"些近乡情更怯了”!</p><p> 等我见到已显苍老的二位老人时,我一下子扑过去抱住他们,我把脸紧紧的贴在姆妈花白的头发上,任凭泪水双流。站在老屋,望着对过房顶瓦楞上的荒草,摸摸屋里的方桌长凳,敲敲房门上的叩环旧锁,似曾相识,似曾遥远...。屋后的竹林早己没有了,曾经一起在这里玩耍的小伙伴早已被岁月改变了模样。那些日子,依然是在这小小的煤油灯下,桌上放着我小时候最爱吃的酥黄豆。毛豆干,说着我们说不完的话。常熟话我已经不大会说了,但能听得懂。我用半生咯机的家乡话诉说着天津家里的事儿:文革中的经历,生活的艰难。老人家认真的,默默的听着,而我呢,眉飞色舞,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昏暗的灯光映红了三张兴奋的脸,时间,对幸福总是那么吝啬,夜短话长,不知不觉东方渐渐发白,司晨的公鸡开始啼鸣。姆妈催促着:阿囡,睏觉吧,明朝再讲。"夜阑更秉烛,相对如梦寐”!那些日子,每当煤油灯亮起,那就是我的幸福时光!</p><p> 幸福总是那么短暂,复课闹革命开始了,惜别二老返回天津。一天家里突然收到了一张汇款单,上面写着一个惊人的数字:200元!原来听我说起家里的艰难,善良的老人把家里的一个老式雕花大床卖了,这要放到现在应该是文物了吧?真后悔自己的口无遮拦!至今我还记得父亲拿着汇款单时老泪纵横的样子,这笔钱帮我们度过了艰难岁月。</p><p> 二老没有子女,是我们子侄女们一直对他们精心照料至养老送终。按照父母的遗愿,在他们百年之后把他们送回了老家,与他们的兄嫂终日相守在常熟,少小离家的父亲终于叶落归根了!</p><p> 近几年也多次回过家乡,记忆中的故乡早已不复存在,那个温婉幽静的小镇被现代化的车水马龙掩盖,灯火通明之下,我依旧怀念那小小的煤油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