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小传

上善若水(*´I`*)

<p>  父亲原名罗长生,后改名罗海强,1950年出生于高陵县湾子乡北孙村,是家里的老大。爷爷奶奶都是农民,奶奶是从河南逃难到陕西后遇到爷爷成了家,于是在湾子乡北孙村就扎下了根。因为世代农民,父亲也是土里生地里长大的,好在爷爷奶奶开明,没有耽搁父亲的求学,父亲是上到完小毕业的,完小到底是什么程度,听母亲讲,似乎应该是初中毕业吧,不过那时候的初中毕业算是有学问的人了。</p> <p>  初中毕业之后,也就是1968年父亲招工进了商业界,成为一名职工,在供销社里任职。当时的供销社都是国营企业,父亲算是吃上了一碗公家饭,他先后在泾河供销社、姬家供销社工作过。在此期间经常出差,随单位到上海山西等地卖过东西,这些是有照片为证的。记得我上小学二年级时候,父亲从上海回来,给家里每个人都买了一件衣服,直到现在我还记得那件红白灰小格子的外套,也记得父亲站在柜台里面 面带微笑销售货物的样子(这是从照片上看到的)。</p> <p>  父亲21岁时经姨妈介绍娶了我母亲,两人都属虎,俗话说“一山容不得二虎”,这话似乎是有道理的,爸妈脾气都不好。听奶奶说,父亲和母亲结婚后斗嘴抬杠,打打闹闹似乎从没有消停过。好在三个儿女没让父母丢过脸,算是让父亲欣慰的了。</p><p> 父亲人生的辉煌时期应该是80年代初,那时候刚改革开放不久,地方实行联产承包,供销社也在进行改革。父亲和家里人商量之后就承包了姬家乡八斗赵合作社。这个合作社可不是小小的商店,那是一个十里八乡的人都要到这里买东西的一个供销店。里面是油盐酱醋米面糖,布匹衣服鞋袜帽,针线风扇电灯泡……反正是吃穿用住所应该有的东西都不缺,就和现在的超市差不多,不同的是顾客在柜台外,父亲和雇工在柜台里,柜台就是挑选的平台。当时父亲雇佣了四个人在社里帮忙,可以说,那时的父亲在我们村子里算得上是比较有能耐的人了。</p> <p>  可能当时因为父亲经营有方,攒了一些钱,于1988年又承包了供销社附近的砖瓦窑,那是一个占地面积很大的厂子,和砖泥、装模子、晒砖胚、装窑烧胚一条龙。现在我还记得父亲专门到西安,请了从国外留学回来的烧窑专家来做技术指导。这个砖厂帮着解决了邻村不少人的生计问题,大舅、姑父,河南的表叔也都是在砖窑厂上班的,因为可以互相有个帮衬。</p><p> 可是有兴必有衰,不知是开办的砖厂越来越多,还是父亲两头忙不过来,也曾听姑父说有多少村里人盖房都是先拉砖,钱都欠着,砖瓦窑后来就只剩下空荡荡的场子了。再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供销社的承包也出了问题,说好的承包5年,但不到期限,县局就要收回供销社,检察院还来人调查我父亲,这应该是父亲人生最大的转折点了。</p> <p>  检察院一调查,父亲所有的事业,就都停滞不前了。供销社换了另一个承包者,父亲每天都在泾河总社接受调查,断断续续能有好几个月。有一次来了几个人把家里的电视机,沙发,桌子都抬走了,说是没收。最后调查出了什么?什么都没调查出来,父亲辗转了大半年,被放了回来。从此父亲的锐气就不再有了,但是整个事件是不公平的。父亲就在家里用稿纸写成起诉书,完后又到西安请律师要讨回个公道。于是奔波辗转,辗转奔波……事情的终结是从我家搬走的东西送了回来,父亲的公职依然在,补交了养老保险之后,工资正常发放,这算是一个不喜不悲的结果了吧。</p> <p>  再到后来,我们姐妹三人都各自成家。父亲和母亲便在弟弟上班的学校门口开了个文具店,一来方便照顾孙儿,二来给自己找个营生多些乐趣。因为干的是老本行,父亲做得得心应手。小店不仅满足一家子的生活开销,还盈利不少,父亲的笑声也多了几分爽朗。</p><p> 父亲从来都是替儿女着想得多,为自己着想得少,好吃的好喝的先给儿女孙子留着,剩下的自己才吃。给他买了新衣服老是嘟哝:“要那么多衣服干啥,以后不要买了。”</p><p> 2013年的时候父亲说他老觉得胃上粘了块东西,像塑料一样的东西,吃东西时会积在那块儿有些不舒服,我说去检查检查,可他却说先吃点药看看。过了些日子回家去,父亲又说没事了,好了,也不痛也不痒了。为人父母是不是都是这样不愿为儿女添麻烦?但这次的大意却是父亲离世的罪魁祸首,也让我至今耿耿于怀,不能原谅自己。</p><p> 2016年6月,父亲感到胸口不舒服,说胸口堵得慌,于是领着他到省医院做了心肺检查,怕他心脏出问题,一系列检查完毕之后都是正常,但还是觉得胸口堵得慌,又在外甥女工作的医院住了一段时间,住院期间又好的跟正常人一样,医生都说“这老头哪里像是病人”。但出院之后没过几天又感觉堵。就去做了磁共振,诊断结果是胃癌:其实不是胸口堵,是贲门堵了一部分,一直以为心脏有问题,耽搁了这么长时间,检查之后虽已是晚期,但我们并没有放弃治疗。医生说可以手术,我们就给父亲做了切除手术,手术很成功。不过没过多长时间,第2次化疗的时候突然大出血,医生说这0.1%的概率偏偏就让父亲撞上了。经历了4个多月的检查,住院出院再住院,父亲做了两次大的手术之后,于2016年9月7日凌晨3:00永远地离开了我们。</p> <p>  父亲的一生坎坷多舛,曾经大起也曾经大落,但享的福远远比不上受的累和苦多。好在他最大的心愿已了:孙女孙儿健康且聪明好学。若说我也有一丝一毫的吃苦耐劳或任劳任怨,那一定是受了父亲的影响。</p>